45 姓马尔福的摄魂怪(1 / 1)
他在一片黑暗中奔跑。
没有光。
但好像也没有影。
影越深邃,意味着光越明亮。
他隐约记得有人这么说过,但仔细去想的时候他觉得那个人很可怕。应该是很可怕的,那个人是整个英国为之恐惧的魔王,但他又觉得,那个人其实很可笑,可爱又可笑。
他不该这么想。
曾经,他没有权利想任何东西。
但现在他有。他清楚地记得摄魂怪腐臭的呼吸,满是疤痕的冰冷手指,兜帽下传来的吸气声。没有人见过摄魂怪摘下兜帽的样子——见过的人都死了。
这么说,他死了?
他慢慢停下来,没有声音,没有温度,一切安静得令人发疯,就好像把一个人独自扔在宇宙中,孤独就可以杀死他。
这种时候似乎总是会有人站出来——至少对于他而言是这样的——每次他被困在噩梦里,总会有一个讨厌的家伙弄醒他,而似乎也正是因为他知道那个人会弄醒他,他才会放任自己沉入梦魇。
冠冕。
一个魂器。他对自己笑。一个魂器。
你相信一个魂器。
说起来,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无论是上课还是睡觉,这个人无处不在——尽管不是个“人”……
黑暗忽然被撕破了,化作无数金色和银色混合的流动的光,就像世界诞生之初刺破黑暗的阳光,一只手忽然从阳光中伸出,拉住他的手腕。
“西弗勒斯·斯内普,”那个人的声音威严如父兄,但说出来的话和语调完全无关,“被摄魂怪吞掉感觉怎样?摄魂怪肚子里好玩不?要不要再玩一会?”
不不不你还是让我出去吧谢谢。
黑暗在崩塌,蜡一般融化成一片水一般的光芒,它们流动着,安静,却仿佛蕴藏了这世上全部的音律与节奏,整个宇宙星河旋转的鼓点被它敲击奏响,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问句,却也是答案本身。一个反问句。
一个关于这个世界的反问句,总结了世界全部奥秘,化一汪流光,融合了黄、橙与灰色的全部光谱,流淌在霍格沃茨宽敞的过道,这些过道有一千年的历史,而这些光的历史更久远,仿佛来自宇宙大爆炸的瞬间。
“漂亮吗?”冠冕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这是死去的摄魂怪。”
斯内普定定看着他。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了。
“很漂亮对吧?”冠冕微笑着拉住他,他们沿着楼梯向下,楼梯一圈圈向下,光河从扶手栏杆间倾泻,形成一条条悬挂的瀑布,那些瀑布像是由无数的细线组成,每一条细线都是笔直的,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珍珠。没有任何语言配描述这一幕:他们走在时光之中,沿着河流走向宇宙的初端,古老的原初时代,人类尚未存在的时代。
他们来到礼堂。
一只四爪动物卧在那里。
那是一只介于狐狸与貂之间的生物,它的爪子小巧玲珑,四肢修长,有一点像猫。它看起来非常擅长攀爬跳跃,毛茸茸的大尾巴环在身侧,三角形的耳朵向前伸长,耳尖有一簇白色的长毛。它全身光滑柔软的毛皮几乎都是浅金色,在礼堂的灯光下犹如幻梦,灰蓝的眼睛深深地望着这两个向他走来的人类。
然而这两个人类在想同一个问题。
就凭这个配色,亲你是不是姓马尔福?
“你觉得它是什么物种?”冠冕轻笑着,“媚娃的魅力,狐狸的智慧,云豹的优雅,龙的力量——你觉得它该叫什么?”
“……媚狐豹龙?”
冠冕呛了一口,好吧,这起名能力……不敢恭维。
那动物瞟了他一眼,低叫一声。它的叫声像郊狼。
“它是摄魂怪。”冠冕叹了口气,“摄魂怪的王。漂亮么?”
斯内普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了。
“它叫尤猁,中国人管它的幼年体叫貘,当然在魔法界有个更普遍的称呼——”冠冕耸耸肩,“马尔福。”
……原来马尔福的姓就是这么个来历么,后背一凉怎么破。
这只动物——这只马尔福——斯内普觉得他无法接受这个说法——它向他们走来,动作轻柔缓慢。
云豹的优雅。
然而魔药大师的第一反应是孔雀在装腔作势……
它在他们面前停下。
西弗勒斯这才注意到它嘴里叼着一本日记本。它的目光看上去很奇怪,令人迷醉,却又悲哀恐惧。
“大脑封闭术。”冠冕忽然提醒他,“集中精力。”
大脑封闭术几乎是间谍先生一直维持的东西,但在那一个瞬间它还是强行提升了一个级别。斯内普的瞳孔变得空洞,那双灰蓝的眼睛似乎在后退,里面令人向往的光华消失了,变成深邃的寒光。
摄魂怪。
无论变得多么美丽,都是食人灵魂的存在。
“在人类眼里它很可怕,”冠冕微笑着,“嗯,不过如果你知道它叫阿布拉克萨斯,你是不是会感觉好一点?”
不不不我感觉更糟了。
动物眼里闪出奇异的光。它对着冠冕呜呜地叫,冠冕耸耸肩,“他没事,反正估计这个咒语是他从马尔福的藏书室翻出来的,就当他给你交阅读费了。”
动物点了点头——西弗勒斯还是难以把它和卢修斯的父亲等同起来——它轻巧地转过身,向上跃起,尾巴一甩便消失了。
“你刚才说……”斯内普无力地问,“它是……”
“返祖咒。”冠冕点点头,“我一直想知道如果主魂用这个咒会怎样。”
喂喂喂按逻辑我应该不知道你是魂器的!西弗勒斯觉得自己被打败了,“你可以自己试试。”
“没用,”冠冕轻笑了一声,“我不是个严格的斯莱特林——我是指,”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我有一部分是拉文克劳。我会变成一种……怎么说……类似于玄武的东西,你知道玄武吗?长了蛇尾巴的大乌龟。”
“拉文克劳是乌龟?”
“差不多。”冠冕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可能她有某种水生生物的血统。她的血统在一定程度上和斯莱特林的血统相互制衡,以至于我……”
他忽然停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西弗勒斯觉得他会忽然拔出魔杖毁掉面前的礼堂,但事实是冠冕根本没有魔杖,“我是个四不像。”
西弗勒斯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他,但他想了很久,只能说,“其实变成乌龟和变成蛇没什么区别……本质上……”
冠冕忽然转头看着他,眼里充满了他看不懂的东西。紧接着,冠冕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头。
吻了他。
斯内普的脑海一片空白。
吻了他。
他慌乱地转过头,却又明白自己根本无法逃离。他就在他身后——只要他想,他随时能阻止——
但冠冕没有。
他逃开了,却有一点希望,他没有允许他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