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巷子深处【HE版】14(1 / 1)
那个春节,童睿太难忘了,都怪王小茂吧,她才哭得像个泪人一样的,大年三十的晚上,她住在县城的一家宾馆里,只住了那一晚,第二天,又坐班车回到了省城,到省城,买不到去广州的火车票了,她直接买了机票,她不知道,广州那么大,她能找到颜蓁吗?她自然是找不到的,她就像个疯子一样,快把那手机打烂了,站在广州的街头,这个没有冬天的城市,却依然让她感到寒凉刺骨。
天地这样大,一个人,诚心要躲你,你就是在天涯海角,你也找不到啊,童睿自然也是找不到的,毫无头绪,她甚至都顾不上傻,把颜蓁的照片打印出来,满街找,没有用的,就连相像的人都没有,她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她在当地的电台里找,多么傻,傻到电台主持人都心疼她。
后来,实在找累了,找不动了,有一个瞬间,她在想,既然颜蓁在广州,自己要不要辍学,也就留在这儿?可这念头只闪过一瞬,就被自己否定了,她捂了捂自己的嘴,摇了摇头,颜蓁诚心躲她,她呆在广州,又能怎么样呢?
她回去了,在学校,本就沉默的人,变得更加寡言,她把那个人藏了起来,像一切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像,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在她生命里,这一切,都如了颜蓁的愿,顺了她的意,每天都忙到基本抽不出空来想她了,一旦发现有这样的苗头,她要么去挣钱,要么看书,四年,她成了学生会主席,在毕业典礼上,代表发言,四年,她做了很多兼职,颜蓁给她的钱,她并没有用完,因为实习表现佳,她被留在了省城最好的一家企业,一切都那样光鲜亮丽,前途一片光明的样子,连她自己都信了,公司调派,分区,问了意向,童睿选择了北京,她想那个人在广州,南下,那她就北上吧,这里面有怨气,谁能不怨?
她就像一个魔鬼一样地工作,不谈恋爱,没有私生活,一个人,把时间用在什么地方,总是有人看得见的,六年,她从主管混到了北京分公司的副总经理,有无数次要出差去广州的机会,她能躲都躲了,她还是没有办法再踏上那个城市一步,那样找寻一个人,太血淋淋的,像是那纷扰的城市下面全是尖刀,会一把一把地从脚尖直戳心脏,可这次躲不了,她要作为分公司代表去参加一个会议,他们分公司的一个项目获了奖,会议挺无聊的,童睿一直冷漠着脸玩手机,直到她要代表那个项目去上台领奖,童睿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欠了欠身,同时获奖的还有一家公司,童睿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凛了一下,那个被尘封了十年的名字,那个这十年来根本就无法触碰的名字,那个,她以为自己已经淡忘的名字,颜蓁,并不大众,这些年来,同名的她几乎没怎么听到过,可就这么凑巧,该是同名吧,童睿心里凛归凛,只顿了顿,就提裙起身,她是在过道里看到的颜蓁,颜蓁穿着黑色长裙,裙角将整个身体拉得修长,四目相接的那一瞬,似天崩地裂,心里的泥石流窸窸窣窣地全往下掉,那些被经久年月磨掉的碎石,一颗一颗地砸在心底,砸得童睿全身酸痛,她都不敢呼吸,怕这一口气呼出来,这场梦就没了。
颜蓁,成熟丰腴的颜蓁琯着发,她亦听到了那个许久都未曾提及过的名字,她以为是重名,也没多想,只是在那渐渐走近的那一刻,那一刻,四目相接,她一手撑在一旁的座椅后背上,才没有一个踉跄地沉下去,眼前的女子精致清冷,眉眼间隐藏不住的忧郁,她化了稍微浓重的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童睿的样子,可十年了,她的妆容再变,她的衣着再变,她的轮廓,她的嘴角,她的眉眼,还是十年前在自己身边的样子。
时间仿佛静止了,也定格了,谁也说不出一个字,谁也没有俗套地说出那句好久不见,是挺久的了,那个对视,她和颜蓁,又仿佛什么都没有,那晚的灯光真晃眼啊,惨白惨白的,晃得童睿的眼睛啊,像是一根一根的针,直戳她,她很疼,眼睛疼,可却根本挪不开视线,终究是那个人,还是那个人先躲了,主持人在叫她俩了,颜蓁提裙从她身旁略过了,那个擦肩而过,童睿有些撑不住,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裙子,她怎么装,也笑不出来了,只面无表情地跟着上了台,那之后,发生的一切,童睿都不怎么记得真切了,她只知道那天晚上,颜蓁站在她旁边,笔直而立,上台前的那个对视后就再也没看过她,有人来颁奖,主持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废话,而后是颜蓁发言,颜蓁在说什么呢?童睿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里蒙了一层雾,只看得到颜蓁的嘴皮一张一合的,真沉得住气啊,颜蓁,真厉害啊。
轮到童睿的时候,童睿机械地说完谢谢,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大脑一片空白,全是雪花,一片一片的,她沉默了良久,突然对着台下无厘头地说道,今天项目能得这个奖,颜小姐功不可没,当然,要寻头也是能寻的,要不是颜蓁给她出的大学学费,她连个大学本科的学历都没有,更遑论有今天,众人齐刷刷的眼神望着台上的人,颜蓁并没有接过话头,倒是主持人圆了场,那之后,下了台,两人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上,颜蓁和童睿之间,感觉隔了20多个人吧,中间还有一个过道,童睿沉着脸,脸色阴沉,仿佛一个电光火石,就能下出狂风暴雨来,无聊的会议终于完了,童睿仓皇起身,人群熙攘,她看到不远处的颜蓁和周遭的人打着招呼,人潮散去,像是某种刻意,偌大的会议室只有她和颜蓁两个人了,间或穿插着主办方收拾现场的工作人员,颜蓁叹了口气,那口气,只叹了一半,就被童睿拖着手往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