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计较(1 / 1)
完事之后,萧无若带李梓昭去了自己家,招待得很有风味。
就比如一道虾仁,上浆后从低温油锅里过过一遍至熟,再以龙井茶水入锅浸味入里,装盘后再和之前炒过并研粉的龙井茶。到了时间再加醋与花末,用井冰冻后直接上桌,茶与花的味道相融相绕,冰品融化开若有若无的雾气也是增色,格外雅致。
李梓昭很满意,就说萧无若家的厨子相当有格调。
萧无若很自豪地表示:“当然了,这是悠之买来手把手教的厨子,悠之经常说'有谓膳(繁体膳即饍=食+善)者,饍食善堂多刁钻,谰言阑夜是非多'。虽然调膳和谰言一样是非多,但我们这些有些闲钱的今人不往,难道要让后人劳累吗?”说到后面声音却低了下去。西北边塞,怎么可能满足得了悠之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精妙润雅的要求?
李梓昭看出来萧无若有些无兴致,却不知说什么,只好干巴巴说了一句:“那位姑娘听来是个妙人。”
这种时候,萧无若合乎军营的那方面习性蓦地显露出来,她叫小厮拿几坛酒来。
萧无若并不容易醉,那次夕抱坛子出来她们也只是稍稍尽些性,李梓昭更不可能跟萧无若畅饮,既然不能以酒解忧当然什么酒就都一样了。照顾李梓昭,萧无若自然只要了花酿。
花酿入口并没有什么辛辣,自然醇厚也少了些,但味道带着些花香的清甜,对于萧无若而言和花茶一个道理罢了,可是李梓昭喝酒过后便歪斜着趴在石桌上不醒了。
也不知道司马堇是怎么想的,她硬是卡在李梓昭睡过去以后才“粉墨登场”。
萧无若便叼着竹签笑她晚了一步,司马堇正正色说:“本王是来找主将的。主将难道不觉得你需要一个服众的机会吗?”
“也许?”萧无若表现得不置可否。
司马堇依旧对对方轻佻的调子非常不习惯,但是还是平静地说:“我们可以互惠互利。”
“听起来不错。”依旧模棱两可的回答,但是萧无若略略昂起头与司马堇视线交错的一刹那,协定已然悄然达成。
“本王喜欢聪明人,但太聪明了也许反而半点好也落不着不是吗?”
“不劳应王操心,有默契的话也就牢不可破了。”
司马堇沉了沉眸子:“既然有梓昭在,我想我们会有默契的。”
“应王要不要也坐下来吃些什么?”
“本王有事先走了,夜深露重,别让她着凉了。”
萧无若撇嘴:“我看起来有那么不靠谱吗?”
司马堇转身的时候忽然想起事似的回头,虽然话是对萧无若说的,眼睛却盯着李梓昭:“你的青梅竹马没有到雷州就逃掉了,我的人还在找她。”
萧无若瞳孔一缩,身体忽地坐直,但一会儿又放松下来:“我相信她,她有她的考量,而且……她不会希望我担心的。”
“你要是不急最好。”司马堇一边不经意地答着一边看着睡着的李梓昭露出丝有些诡异的笑容。
萧无若当时觉得有些不对,如果她早就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她现在根本就不会让司马堇轻轻松松走掉而是把对方绑起来送到李梓昭手上让李梓昭收拾她一顿。
事情是这样的。在日子悠哉悠哉过去的时候,李梓昭的身份忽然起了变化——她突然变成了故去老国公宜国公爵位唯一的继承人。宜国公虽然也姓李,可他都没去过东源,而且唯一的发妻在他参军西征的时候已经过世而且因为动荡背井离乡尸骨无存。
宜国公重情,终生未再娶,也不愿意从宗族过继个嗣子来,于是死后也就没有人继承了。现在却有了这么种说法,宜国公的妻子当时是带着遗腹子逃难的,而那个遗腹子在不知道生父相貌生平的情况下后来定居在东源。萧无若知道李梓昭的父亲尚且在世,如果真是这样李梓昭不会是唯一继承人,所以故事还要曲折——这个遗腹子年轻时跟人私相授受有了孩子,后来出去闯荡就没回来,那个人于是就改嫁了。
萧无若丝毫不觉得难以想象如果这个故事被认为是真实的李梓昭会多受打击。
所以说某些人在为感情不择手段的方面可以被叫做混蛋了。
为什么萧无若会那么笃定是司马堇的手笔,就是因为接下来的后续实在让人想不到——
祖皇帝当初跟宜国公说了个什么呢,就说要是你有个孙辈我就让自家乖孙娶了免得肥水流到人家那儿去。当时信口一提,听者也无心,可偏偏现在被拿来做文章,可是现在那一辈的人多半有了妻室,宜国公的孙女总不能去给皇家子弟做妾吧,结果应王就以女子之身请娶这位刚下敕被封冠军侯待而立再议能否荫袭公爵的李梓昭。
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有人提也就算了,结果次广帝还批了……还批了!
再听到这个消息的同时,萧无若就接到了她们婚礼的请柬,镶金带玉分外华贵,只有最后有一行显得在朴素不过的墨字——武人观礼可免礼。
司马堇和萧无若的前几次见面并不愉快,所以这次她也兴许的确存了让萧无若有些不好受的心思,故而除送了张请柬外他事无提。萧无若么,向来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司马堇不说,她也不会去问。
结果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也就到了婚期。
不难想象,民间已经成了什么沸沸扬扬的情形,那些教过李梓昭的老学究更是一副长辈的模样致函叫她拒绝抗命甚至有劝她以死明志的。李梓昭本来不愿意成亲的,可看着自己这些长辈就差没逼自己上吊去了,心里不好受得很。司马堇就趁这时候而入给李梓昭好一番嘘寒问暖、美食佳肴不要钱地送去招待。李梓昭说不愿意,大概也只是碍着世俗、碍着自己学了十五年的礼法规矩心里过不去罢了,可把教给她那些迂腐规矩的人对自己性命的不在意和眼前这个贴着心照料的比较一下,李梓昭终归还是愿意的了。
至于次广帝呢,自然是因为找到了一个给司马堇泼脏水的方法得意,尽管人家是自己设计的且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