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1 / 1)
6月13日,莫浓从那袋标有日期的录像带里翻出来,推进放录机,随后他坐回椅子上,按下了播放——
“你叫什么名字?”
屏幕里响起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
舒照浑身只穿条白色的三角裤,他跪在地毯上,神情倔强的说:
“舒照。”
龚睿鹤也出现在镜头里,他蹲在舒照身边,目光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亲切:
“你今年多大了?”
“17.”
莫浓的身上冒出一层冷汗,掌心冰凉,他死死盯着屏幕,整个人紧张得提心吊胆,不禁有些发抖。
“你谈过男朋友吗?”
“谈过。”
“谈过几个?”
“一个。”
“谈了多久?”
“……一年。”
“哦,”龚睿鹤捞起他垂在身侧的手,“别害怕,跟爸爸说说,你被他|操|过吗?”
舒照哆嗦着,身体随之微微晃了下,他眼神涣散的望着某一处,声线也在颤抖:
“没有。”
龚睿鹤的手按住他瘦得如同一根木板似的肩膀:
“那爸爸今天给你开|苞。”
“不是说……”舒照吞了下因为紧张而泛起的口水,“我……只负责挨打,不负责……陪……陪|睡。”
龚睿鹤随之在他身边盘腿坐下,抽了一根烟点着火,他朝舒照吐了口烟,让舒照轻轻咳了两声,随后又紧抿嘴唇憋住。
“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
“我需要钱。”
“你要多少钱?”
“八万。”
“八万,这不是小钱,你就只想靠挨打赚到这八万块,爸爸怕你扛不住。”
舒照深吸了一口气挺起他单薄的胸膛,
“扛得住。”
龚睿鹤不再说话,只一边抽烟一边眯缝着眼看着他,等到烟抽到底,他突然换了只手捏住烟头,在镜头拍不到的舒照后背上按了下去。
舒照顿时发出一声哑声的喊叫,双手撑住地面,低下头,那具苍白瘦弱的身体在镜头里剧烈的颤抖起来。
莫浓的双手已紧紧攥起拳头,扣得掌心都在发疼。
龚睿鹤站起身走到镜头外,过了几秒钟重新回来,手上拎着根棕色的皮鞭,他抬起脚踩在舒照的脸上,光洁发亮的皮鞋将舒照漂亮的脸踩得变了形。
“叫爸爸。”
舒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蜷缩着趴在地上,对准镜头的眼眶陡然通红一片。
“叫爸爸。”
莫浓看到舒照的嘴唇颤了颤,却在随后闭上眼,认命似的停止了颤抖。
“叫啊!”
那根皮鞭在他背上发出一声脆响,抽得舒照整张脸皱成一团,那两道修长的眉毛弯弯曲曲地拧在一起。
“叫不叫?叫不叫?叫不叫!”
龚睿鹤每喊一声就在舒照背上抽一下,到最后因为舒照的隐忍发疯似的一顿乱抽,他抽得气喘吁吁,地上的舒照疼得满脸泪水,却从始至终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爸爸看你很有骨气嘛!”龚睿鹤一手掐腰,嘴里直喘粗气胸膛大起大伏,“好,咱们换根鞭子,这鞭子不管用,太软了。”
他又离开镜头,在这得以喘息的短短一分钟里,莫浓望着屏幕里佝偻的舒照,只觉得浑身忽而一阵锥心刺骨的冷意,忽而一阵焦心的烧灼,他整张脸憋得通红,掌心却仍旧遍布冷汗。落在舒照身上的鞭子就好像落在自己身上,一阵阵,疼痛从皮肤渡到骨子里,他有点呼吸不畅,就像有只手掐住了他的心脏。
龚睿鹤再次出现在舒照身后,揪起他的头发强迫他的脸对准镜头,另外一只手握着根蜡烛,轻声诱哄道:
“阿照乖,叫爸爸。”
舒照还是不肯说话,那根蜡烛的火苗近到几乎要烧到他的睫毛。
“这不行,烧坏了你这张脸就不好了,爸爸最喜欢漂亮孩子。”
莫浓的胃里涌出一阵呕意,大脑昏昏胀胀,整个人被那股冷热交替的感觉折磨得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浑身的力气都在抽空,只有屏幕里的画面从视觉传到神经,好似一场无法醒来的梦魇。
龚睿鹤的手倾斜着,将那蜡油一颗颗滴在舒照的脸上。半饷他舔舔嘴唇,对这个杰作很满意,他起身离开,镜头照不到的地方响起快门时不时摁下的声音。
当他再次站到舒照身后时手里又多了根其他的皮鞭,他两只手攥着那根皮鞭抻了抻,
“阿照啊,爸爸真的很心疼你,爸爸也不想这样打你,你乖乖的,把你的小内裤脱了,过来跪着好不好?”
舒照慢慢抱住双腿,将整张脸埋进自己的屈起的腿间,捂住耳朵,似乎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又似乎在逃避他难以抵抗的残酷的现实。
“你这个样子,是拿不到钱的,”龚睿鹤走上前用脚踢了他一下,“狗爬见过吗?来,跪起来,趴在地上。八万,我抽你十下换一万块,你要不要数着?”
舒照又慢慢翻过身跪在地上,双手撑地,那道鞭痕交错的脊背形成一个平面。
龚睿鹤点点头,手里的皮鞭在空中晃了下,“你数着啊,够数记得提醒我。”
鞭子在空中划破一声利响,“啪”地甩在舒照的背上,“一下!”龚睿鹤咬牙启齿的喊道:“两下!”
一直在隐忍的舒照这时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手臂像骤然折断般磕在地上,头抵着地面抖如筛糠。莫浓看得清清楚楚,那鞭子在舒照身上抽出的不再是鲜红的血痕,而是直接皮开肉绽渗出血珠。
“六下!”龚睿鹤远远站开,他的手臂在空中挥成一条直线,皮鞭升起时发出破空的声响,落下时龚睿鹤的身体大幅度向前倾斜,皮鞭末端又快又狠地抽在舒照的背部,脆响声中是皮肤撕裂的声音,而舒照的叫喊声就像两把薄利的刀片互相切割摩擦,一声接一声嘶哑地割在莫浓的心脏上,令他滚动的咽喉中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
他开始躲避,开始向前爬,可紧随其后的鞭子抽碎了他的力气,他两条纤瘦的腿上也出现几道血痕,每一下都伴随着刺耳的惨叫,而身体抽搐不止。
龚睿鹤抽打得忘乎所以,嘴巴甚至因为来不及呼吸流出口水,他似乎抽累了,将鞭子随手一扔,顶着裤裆里的隆起跨到舒照身上,随后解开自己的裤子掏出那根丑陋的家伙,翻过舒照就往他嘴里塞。
舒照闭紧嘴巴,两条胳膊在空中奋力拍打挣扎,头也疯狂地摇晃着躲避。
“你妈的!贱货!”龚睿鹤一巴掌甩过去,抓住舒照的头发就往地上磕,那种头骨磕在地毯上的闷声听起来令人窒息,惊心动魄。龚睿鹤似乎忘记了自己的下半身,只一味全神贯注地打骂,直到舒照再无还手之力,昏沉地躺在他身下一动不动,才移到舒照身下去扒那条弱不禁风的内裤,这时舒照却突然动了,一双眼睛都肿得看不出是睁是闭,只是有泪水从青紫的眼角流出,
“求求你……”莫浓听到他小声说:“别这样……别这样……别这样对我,我们说好的,我不陪|睡,不陪|睡……”
龚睿鹤对这乞求声置若罔闻,他扯掉舒照的内裤,随后压下身。
“啊……”舒照昂起脖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他的手虚弱无力地推着身上的脑袋,却只换来又一顿毒打。正当这时,镜头里又突然冒出另一道声音,
“龚老板,时间到了。”
画面到这里终于静止,跳出黑屏。
莫浓端坐在椅子上,闭上干涩的眼睛,脸上早已是一片冰凉。
他绷紧的神智还没从画面中跳脱出来,心脏重如擂鼓般震动着耳膜,每跳一下,耳边就响起舒照的一声惨叫,撕扯着他的神经,到最后那绝望的叫声仿若一张屏障,将所有的思绪隔绝在外,只留下不堪重负的痛苦。
他突地跪到在地,对着那盆早已烧成灰烬的照片吐了好一通,直到胃里空空如也才虚脱的倒在地上,太阳穴疼的突突直跳,桌子上的手机已经响了好几次,他都不想理。更确切来说,他害怕那是舒照打来的,他现在没法面对他,也无法忍受听到他的声音。这些经历比他想象的更难以接受,太残酷,太黑暗,也太令他揪心。他只怕见到舒照就会忍不住哭出来,不管是屏幕里的舒照,还是现在的舒照,都让他感受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疼。
那么多伤痕,要怎么才能愈合?即便他用尽心思,那些伤疤就能抚平了么?
不不不,莫浓感觉自己现在由内到外都是遍体鳞伤,用自己鲜血淋漓的心去补另一颗满目疮痍的心,能补好吗?
…………
小铃铛被抓回来了,他的结局可想而知,龚睿鹤把他打得半死,要不是张礼凤出面把他接回来养伤,估计他得在龚睿鹤那栋别墅里等死了。
“死不了死不了,”小铃铛坐在床上捧着个装满水果的盘子,拿牙签一戳一块苹果吃得不亦乐乎,他一张脸肿得如同猪头,淤青上涂着又黄又红的药膏,左腿打了夹板都不安份,一个劲儿晃悠,
“爷爷我哪里那么容易就死了,要是真活不了,临死前我也得在他脸上咬下一块肉,看看这王八蛋的血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红的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温汝在一旁的小床上盘着腿看书,舒照枕在他的腿上,听他跟小铃铛两个人说话,阳光将被子烘的暖融融,秋天的凉风从窗缝里卷入,卷来一点清爽的凉意。
“王八蛋就是王八蛋,咬下他一块肉有什么用?直接把那王八的蛋踩碎了,剖出来塞他嘴里,那样才痛快。”
舒照听得昏昏欲睡,嘴角上扬带着微笑,书页轻轻翻动的声音听起来既宁静又安心,半饷温汝从盘子里捏了颗葡萄塞到他嘴里,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想什么,”舒照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几点了?我该回去了,四点半得到公司开会。”
“三点四十了,我们一起下楼吃点东西你再去吧,我顺便给这位病号带点回来。”
舒照懒懒地站起身,“算啦,你叫外卖吧,我不跟你们一起吃了。”
“怎么?”温汝把书页朝下盖到床上,一双猫似的大眼睛微微眯起透露出探究的意味,“你是不是跟那个好青年好上了?”
“哪个好青年?”小铃铛抢先问道。
“说了你也不认识,”舒照先回了小铃铛一句,又看向温汝,嘻笑道:“暂时是好上了,他把我看得死紧,恐怕短时间内晚上都不能来找你了。”
温汝不满地撇撇嘴,“不来就不来,改天你把他带来,我好教育教育他,我辛辛苦苦养的一朵小菊花,这么轻易想摘就摘啊?也太便宜他了!”
“去你的,你才小菊花!”舒照笑骂着走了,到楼下给莫浓打电话想让他来接,响了好久也没人接。
莫警察玩忽职守啊,舒照耸耸肩,不来更好!
舒照这晚勉强订到一个包厢,新港一阵花天酒地结束后又跟他们去吃夜宵,吃到后半夜一点多也没有莫浓的消息,舒照站在马路边正愁打不到车,一辆白色越野车就停在他面前,车窗落下后莫浓在驾驶座上冲他说:
“上车。”
舒照一看他的表情就觉得他有点儿不对劲,他上了车盯着莫浓看了许久,莫浓一直目视前方,实在难以忽视他的目光才转头笑了下,
“今天还顺利吗?”
舒照皱起眉,“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一脸苦大仇深。”
“没什么,有点发烧,”莫浓强打起精神,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舒照探手在他额前摸了摸,是有点儿发烧,抽回手道:“那赶紧回家吧,家里有感冒药。”
莫浓发动车子,从这里到家还有很长一段路,路上汽车不多,道路两旁也没什么建筑,只有蜿蜒的路灯明明灭灭的照进车厢里,车里也很安静,舒照在副驾驶上跟温汝发短信,温汝发来一个小视频,一个穿着恨天高的女模特在T台上脚下打滑,扑棱的像只被扒光毛的公鸡,最后还是难能幸免于难,一屁股磕在了泛着冷光硬邦邦的地面上。
舒照从喉咙里发出一阵轻笑,手机屏幕的光亮将他开心的笑眼映得明亮清澈,可莫浓耳朵里却又响起他颤抖的、哀嚎着的惨叫,那惨叫声像把利剑刺穿他此刻欢愉的笑声,一下下扎在莫浓的心脏。
他的五官痛苦的拧在一起,脚下猛地踩住刹车,汽车在马路中间戛然停止,两个人的身体都顺着惯性往前冲了下,随即莫浓就趴在方向盘上,濒临窒息般大口大口地喘吸起来,压在眼睛下的手背淌下冰凉的泪水。
“你怎么了?”舒照被他这样子吓到了,赶忙凑上前搭住他的手臂,“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叫救护车吧?”
莫浓别过头脸冲着窗外,“不用,”他声音有点儿哑,“等会儿就好了。”
“你是不是哪里疼啊?”舒照不放心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又从头到脚把他扫了下,也没看出哪里受伤。
“舒照,”
舒照疑惑:“嗯?”
“你把手拿开行吗?……我有点儿受不了。”莫浓的眼眶烫得厉害。
舒照听到这话,不知怎么就心头一跳,迟疑地收回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有点儿受伤。
但他受伤的感觉刚刚冒出来一点点,一直背对着他的莫浓却突然解掉安全带,越过中间的档位急迫地扑过来压住他,在他肩膀上快速地狠咬了一口,又骤然停住,力量惊人地搂住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到底怎么了?”舒照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安抚地在他背上顺了几下,“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你跟我说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我心疼。”莫浓抵住面前的靠椅,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句话。
舒照笑了下,“我帮你揉揉。”
他的手费力地挤进两个人的胸前,在莫浓心口处轻轻揉搓,“这样好点儿没?”
“没,”莫浓把头埋到的肩窝里,“越揉越疼。”
“那怎么办?要不换个人来给你揉?”舒照玩笑说。
莫浓没答他的话,只说:“咱们一起死吧!”
看到你,看不到你,都难受,死了就痛快了。
“你……”舒照不知该怎么回他,只觉得这样的莫浓有点儿吓人,“喂,”他挣扎着想要把莫浓推起来看看他的表情,“你……你别吓我啊,我胆子很小,很惜命的!……你不会是有精神病吧?要不抑郁症?你怎么这么不正常啊!”
“是,”莫浓又没头没脑地说:“精神病杀人不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