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祭拜亡友心怅然 用心良苦得圆满(1 / 1)
崔成家大事多,生意又忙,第二日一早便要和妻子林霁遥告辞回返。林天鸿拿出沈如月抄录的那本冷月宫武功纸册,说道:“如月一直想亲手交给你,却未能如愿······”他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你收下吧,也好全了她的一番心意。这上面记录的很详尽,还配有招式图谱,你没事的时候就练练吧,也好多辅助崔成些。”
林霁遥接过纸册,轻轻抚平封皮上的一线折痕,说道:“那次是我不对,装着没听见,伤了沈姐姐的心。”
林天鸿轻轻一笑,说道:“没有,你沈姐姐不生你的气。”
郑婉君掂着怀中的惜儿,说道:“你好好练吧,别辜负了你沈姐姐的一番好意。不过,练好了可不许欺负人家崔成噢!”
林霁遥说道:“呵!变化可真够快的!昨儿我来时你还是凄凄哀哀的小模样儿,今儿抱了惜儿做了娘倒说起笑来了!我几时欺负他了?不练这功夫我便怕他不成?成哥你说,我那些娘家的功夫、闺中的花拳绣腿打不过你吗?我欺负过你吗?”说笑也就罢了,她还瞪着杏眼,气势逼人地凑了上来。
崔成怕妻子当着人面瞎胡闹,连忙退步说道:“打得过,打得过,不欺负,不欺负。”
林霁遥莞尔一笑,张臂过来,说道:“来,让我再抱抱我的小侄女儿。”她接过惜儿亲了一下那小脸蛋儿,口中念叨:“惜儿乖!好惜儿!姑姑太忙不能多陪你了,过些时日再来看你好不好?哎呦!不好,小家伙又尿了!”忙把惜儿还给了郑婉君,甩着手上的尿大笑了起来。
郑婉君笑道:“快去洗洗手。”
林霁遥却把手放到鼻子下闻了一闻,笑道:“不用洗,咱们惜儿尿的不脏,香的很!嘿嘿······哈哈······好了,我们该走了。”她笑着和崔成走到大门口突然一怔,停下了脚步,似乎还很紧张。
林天鸿不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看到了什么,竟然紧张起来。正想出门去看,只听林霁遥说道:“青芝,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天鸿哥回来了,过来看一下。”林青尘的妹妹林青芝走进门来。
林霁遥和崔成不好立时走人,便跟着又进了门,神色却显得极不自然了。
林天鸿已经有十年没见过林青芝了。当年满脸鼻涕的小女孩儿如今成了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容貌静美,亭亭玉立,清冷的眉宇间隐隐现出一丝哀伤。若非林霁遥先叫出了她的名字,林天鸿不敢相信这就是林青芝。当林霁遥叫出她的名字时,林天鸿立刻就想到了少时玩伴林青尘。他对林青尘的所为、遭遇、结局一直感到痛心、惋惜、愧疚。他此时对小时候常哄着玩的林青芝感到很陌生了,愣了片刻,说道:“噢!青芝长这么大了,我都不敢认了,叔和婶都还好吧?”
林青芝对林天鸿的那点模糊印象也只停留在十年前,她此刻只觉得眼前的林天鸿完全是个陌生人。林天鸿在三个月的自我折磨之下已经脱胎换骨没有了少时的一点影子。林青芝不相信这个看起来已近中年的男人便是传说中的蝴蝶双侠中的一位,不相信他就是在蝴蝶岛上杀倭斩寇的少年英侠,也不相信他就是当年用肩臂驮着自己玩的天鸿哥。她一直以哥哥林青尘为完美男人的评定标准,她所听到的江湖传闻中,亲哥哥的名声与林天鸿是有别于天壤的,那么林天鸿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呢?她猜想着林天鸿应该是神武、英俊、潇洒、聪明、机灵、高傲······应该集所有形容男人的美好字眼于一身,这才称得起‘蝴蝶双侠’、‘少年英侠’的名头。可眼前的他与普通的庄稼汉并无区别,较之自己的亲哥哥还远远不及呢。她有些失望,也开始怀疑江湖传闻的真实性了。
林青芝惊讶于林天鸿的“名不副实”,拘谨地问道:“你是天鸿哥?”
林天鸿点头说道:“当然,你也认不出我来啦?你小时候哭鼻子我可没少哄你呢!”
林青芝对林天鸿显示亲切的话感到羞涩,低下头用手指绞着衣角。忽然抬起头来说道:“你是我哥最好的朋友,请你告诉我实情,我哥是怎么死的?”
林天鸿一怔,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妹妹林霁遥。
林霁遥身子一颤,面色变得苍白,额头泌起细密的汗珠。
崔成忙说道:“他杀了朝廷命官,还杀死了很多官兵,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本来还要被押尸上京的,我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把他的尸首讨回。不是都告诉你了吗?青芝妹妹。”
林青芝目不斜视,盯着林天鸿的眼睛问道:“是吗?天鸿哥。”
“噢!是的,就是这样。”林天鸿力作镇定,却不敢再对视林青芝的目光,转头问崔成:“陆捕头曾说务必押青尘的尸首上京,你是怎么给讨回的?”
崔成说道:“陆捕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别人不想做却做了,而且是很乐意地做了。他们得了我一千两银子,便称天气炎热不宜押尸赴京,半路焚成了灰埋了,谁能分辨的出真假?报上去消了案也就完事了,谁又会触霉头寻晦气?”
林天鸿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幸好如此!青尘得以回乡入土,全靠兄弟你费心了,多谢了。”
林青芝看着林天鸿与崔成说着她哥哥尸首的事,像是事不关己似的淡淡地说道:“没事了,不打扰了,青芝回去了。”
林天鸿说道:“等等,青芝,你哥哥葬在哪儿?我想去祭拜。”
林青芝依然平静如水,淡淡说道:“以前我哥哥与你最为亲近,你去祭拜原也应当,走吧。”
她冷淡的口吻令林天鸿感到很意外,这才明白一贯气场强硬口舌如剑的妹妹为什么对一起长大的林青芝如此忌惮。并非只是因为杀死了林青尘并隐瞒了真相而愧疚,更大的原因应该是忌惮林青芝本身的清冷孤傲。林青芝除了与林天鸿刚一见面时现出了短暂的与她年龄相称的娇羞之色,其后一直沉静、清冷、傲而不群,有一种独孤冷月式的舍我其谁的气势,比她的哥哥林青尘犹有过之。这种气势在童年时期的林青芝身上从未显露过一丝痕迹,林天鸿想象不出林青芝这十年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历程。
林青芝带路先行,走过林霁遥时,她似乎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说道:“霁遥姐这就要走吗?”
林霁遥后退了一步,说道:“不急,我们也去看看青尘。”
林青尘被埋葬在村后的老坟场,乱草丛中凸起三个高高的坟包,坟前有拔草带出的新土,有烧化不久的纸灰。与上首那两个石碑上题写着林青尘父母名讳的坟包相比,林青尘没有立碑题字的坟包显得荒凉孤寂。
林青芝淡淡说道:“因怕官府知觉,不敢声张,便悄悄的埋了,也不敢立碑。”她又表情冷淡,丝毫不带伤感地指着父母的坟墓说道:“哥哥死后不到半年,爹爹和娘也相继去世了。”
林青芝平淡简短地说完了哥哥、父母的埋葬经过,言辞虽然简短,但却足以描述家人的悲伤和死者的悲惨。林天鸿从林青芝那隐于眉宇间的哀伤和被剔拔的一草不生的坟包上断定,林青芝面冷心热,努力隐忍着巨大的悲痛。林天鸿不禁对这个可怜的姑娘怜悯起来。令他痛苦的是自己打败了最好的朋友,自己的妹妹杀了他,而这一切却都不得不对朋友的妹妹有所隐瞒。从眼前的情况来看,真相还要一直被隐瞒下去,否则,很难想象这个看似清冷却有着强大气场的姑娘会做出什么举动。
林天鸿对林青芝父母的墓穴进行了虔诚恭敬的叩拜。站在林青尘坟前时,他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回思过往种种,他怅然叹气,悼念道:情同手足兄弟,亲密不分彼此。
江湖风云变幻,武林谁主浮沉?
男儿空有壮志,怎奈生不逢时!
举棋落子惊心,跨脚迈步涉险。
将错就错特错,错不回头路绝。
总道身不由己,不言自种祸根。
天意造化弄人,时过境迁皆非。
一死前事尽过,生者我心苍茫。
林天鸿因念在与林青尘的往日情份,又因林青芝在场,这段悼词的前一部分可以说是对林青尘生前所为极为浅显含蓄的总结了。至于“男儿空有壮志,怎奈生不逢时!”这一句,那可是完全为了顾及林青芝的感受而故意往林青尘脸上贴金了,其实他本想以“桀骜不驯妄为,痴心怨女丧身。”来批判指责。最后一句则是他一并宣泄了自己的丧妻之痛。
如此悼词,在知晓详情的崔成看来,简直是对林青尘的讴歌,但林青芝却只品味到其中的批判韵味。她恼火不现于脸色,唇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轻浅的冷笑。
林天鸿忆往事,思此生,但觉莫可名状,啼笑皆非。深叹一息,说道:“青尘,你我二人自幼便梦想着学一身武功,仗剑闯江湖做个令人敬仰的侠士,可武功有了,江湖也闯荡了,结果又如何呢?都落了个如此不堪的下场,真是可悲可叹!唉······若有来世,我真想与你再做朋友、做兄弟,像大力、二力那样,做个安安稳稳的庄户人,不招惹是非,亦无是非来招惹,妻儿相伴,何等的和美欢悦!多好······”
“好了,天鸿哥太动情了吧?”林天鸿发自肺腑的至情至性之言,令清冷的姑娘林青芝不以为然,她十分不礼貌地打断了林天鸿的慨叹,说道:“庄户贫寒,何欢悦之有?即便不去招惹是非,却未必不被是非招惹。”更不礼貌的是她还不屑地冷笑了一下。然后,连个招呼也不打,独自默默地走了。
林天鸿并不责怪林青芝的失礼,反而兜揽形成她如此清冷性格的责任。他认为林青芝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哥哥、父母相继离世的缘故,为此他更加觉得愧对。祭拜因各人的心境不同,不欢而散。
自从林天鸿父女的归来,这个家便多起了欢笑。郑婉君彻底改变了颓唐萎靡之色,打扮的利利索索,腿脚欢快地忙前忙后,把惜儿视若己出,掐时记刻地为惜儿喂饭把尿,俨然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林方夫妇心神大慰,也并不觉得比乡亲们有多少不如了。
林天鸿对林青尘有恼恨、有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言之不出的愧对,所以他有心在林青芝身上弥补。他发现林青芝几乎每天都要到父母和哥哥的坟前静静地坐一会,除此之外便是与叔伯大嫂们一样默默地做农活、喂鸡、喂鸭忙活家务。
直到有一天林青芝突然来见林天鸿,依旧平静淡漠地说道:“天鸿哥,你可以教我武功吗?”
林天鸿先是稍一犹豫,立刻欣然答应了。
就这样,林天鸿每日忙完地里的农活后便到坟场附近去传授林青芝武功。所谓传授,也只是一个演练招式,另一个默默地看、默默地记,二人并不多说话,也甚少交流意见,但这并不是林天鸿教的不用心,而是因为沉默冷静的林青芝学的太用心,板着面孔从不和林天鸿多说一句话。林天鸿故意放慢动作,由易入难,循序渐进地先是传授了家传武功,然后是来自沈如月的冷月宫的武功,还传了她一些魏荆天的巧妙法门。这个林青芝神色冷漠、不苟言笑,心思却灵活,天赋也极佳,与她哥哥林青尘有得一比,而且她心性也高,遇到难练不懂处,不问询林天鸿,但必定要回家冥思苦想演练到深夜。没多久,她竟然颇有了些根基。
日非一日。林天鸿始终难抑心中对亡妻的追思,难以对丧妻的悲痛释怀。他虽不露心迹地强颜欢笑,但对郑婉君温情款送的嘘饥问暖始终言恭礼敬地予以回避。他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在院子里捧笛吹奏当年一曲定情的那首“蝶恋花”。一经吹奏那叫一个悲苦缠绵,他如痴如醉,长泪奔流,不能自持。
每当此时,厢房内的郑婉君都是愁眉对灯,黯然落泪。正是:
只道前愁旧事抛却,
不料故人音容难消。
久絮君郎剑胆琴心,
常扰痴女新人愁肠。
他二人心中那一层隔纸的确不好捅破,这让林方夫妇叹气摇头爱莫能助。
其间,林霁遥来过两次,见此情状也是一筹莫展,气的直跺脚。不过,林霁遥第二次来时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熬得云开见日出,她怀孕了。她是用自己那通俗易懂幽默诙谐的语言宣布的这一喜讯:“求神拜佛,请医用药,都不如惜儿的两泡娃娃尿。自从沾了惜儿香喷喷的娃娃尿后,这孩儿没用请就自动上身了,真是奇怪!”
林母闻言,悬在心头的石头落地了,高兴的打趣说道:“这都是咱们惜儿给你带来了福气!”
林霁遥说道:“那是!我要好好谢谢咱们惜儿,咱们惜儿就是送子娘娘转世!”
她一跳上前来抱惜儿,吓得林母连说:“哎呦!小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比不得从前,你小心着点。”
林霁遥有孕的喜讯暂时缓解了家中的郁闷气氛。但有口有心有大主张的林霁遥决定要彻底改变家中的局势,开始谋划一个大的举动。
秋风起,天气凉,绿树换金妆;榴齿开笑,朱枣尽藏,枯叶如雪纷纷扬扬。
秋日的萧索更能搅动愁肠,林天鸿抱着惜儿去祭拜了沈如月,拔净了坟堆和周围的枯草,焚烧了香纸,向空坟述说了惜儿的成长情况。
这一晚,林天鸿在父亲的亲切劝让下喝了不少烈酒,已是醺醺微有醉意。酒入愁肠愁更愁,更增了心中的思念和悲痛,如此之下,林天鸿必不可少地要吹笛奏曲了。
他独坐院中,背靠着老树,横笛奏曲三遍,心神愈加激荡,眼睛也变得模糊了。忽然一个久违的、无比熟悉的、无比亲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
“如月!”林天鸿胸中大震,心抖索成团。
“······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在如雪纷飞的落叶中,在恍惚如纱的月光下,一个女子缓缓走来。她头戴金钗、腕扣玉镯、身穿蝶戏花间的彩衣,温婉含笑,晶莹的目光中泛出醉人的柔情。这不是沈如月是谁?
林天鸿转过头来,痴了、傻了、呆了、流泪了,呻唤道:“如月,是你吗?你回来了?”
“是我,我回来了。”这个沈如月点头、落泪,神色凄苦的令人心痛。
“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舍不得惜儿······”他张臂扑了出去。
这个沈如月却没有像以前那样以惯有的姿态来迎接林天鸿的拥抱,而是慌张惧怯地闪身躲开了,羞涩地笑了一下,即尔转身跑回房去了。
心潮激喜澎湃的林天鸿紧追入房。
房中燃烧着一对红烛,墙上贴着鲜红的双喜剪纸,“龙凤呈祥”、“喜鹊登梅”、“鸳鸯戏水”、“榴开百籽”的吉利剪纸图样还在原处。怎么没有那张意味深远的“和为贵”呢?噢!房间狭小实在贴不下,收起来了。
房间还是那间房,床也似乎是那张床,一切的陈设布置都是那个样子。沈如月残泪犹在,娇羞地低着头坐在床沿上······气氛温馨、甜蜜令人酥醉。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不言而喻了!
深受折磨、苦受煎熬、相思成灾的林天鸿胸中的气血翻滚如沸了,目光像火一样热烈,神志像被醇酒浸泡过般醺然。“噢!我的如月!”林天鸿像坍塌的墙壁、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拥了过来。
沈如月羞怯的打颤,抬头吹熄了红烛,房内骤然黑暗了。有时候黑暗会令人恐惧,但在某些特定的时候,黑暗反而会令人抛掉恐惧,平静下来。黑暗中的沈如月再也禁不住热烈了,嘤咛一声酥软在了林天鸿的怀中。烈火烧沸了满屋子里的水,这个沈如月熔化了原始的禁锢,像承载万物的大地母亲一样无怨无悔了。
院子里秋风萧瑟,枝叶狂舞,鸣奏出欢快的乐曲;厢房内温暖如春,水乳交融,有泛滥成灾之势······既然顺理成章的事可以不言而喻,那也就不用多说了。
林方夫妇慈面含羞,相视而笑。林母竟然有些俏皮地笑道:“走吧!看孙女儿,盼孙子去喽!”
沈如月既然死了,岂可复生?此沈如月非彼沈如月。这个沈如月是由得到林霁遥献计的郑婉君装扮而成。郑婉君虽对林天鸿痴心一片,却也是绝不肯遵照林霁遥的荒唐计谋而欺骗林天鸿的。为此,林方夫妇费尽了口舌对郑婉君进行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郑婉君不忍看林天鸿每日凄哀,且设身处地地为惜儿以后作想,最后在经过了一番矛盾的心理后,才改变了自己的原则委屈地应承下来。演这场戏时她惶恐却极其渴望圆满成功。那金钗、玉镯都是原物,刺绣衣服自也是林霁遥送的,至于房间的布置却是林方夫妇去看过那木屋草房后回来依样布置的。林天鸿来家后又回过他与沈如月搭建的家十几次,每次静坐慨叹一番,却未改动过丝毫,所以还依然保留着原样。
如此用心良苦地成就好事,虽有些荒唐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倒也不为过也!这正是:“
窗纸一捅即破,绳结轻拉就开。
非是□□,而需好事多磨。
行事虽有荒唐,可怜父母心肠。
今晚好事作罢,也是无量功德。”
风雨飘摇过,情迷意乱醒,米熟舟成事已定,如之奈何?
第二日,林天鸿醒来一惊,恍然大悟,跳下床来,一揖到地,羞愧地说道:“天鸿实在该死,竟然糊涂冒犯了婉君,请婉君恕罪,从今往后天鸿定会对婉君敬爱疼惜,再也不敢辜负。”
郑婉君坐起身来,羞涩的无地自容,问道:“你心中可责怪于我?”
林天鸿说道:“不责怪。”
郑婉君又问道:“你可轻笑于我?”
林天鸿答道:“不轻笑。”
郑婉君叹气说道:“我虽心属于你,曾立誓非你不嫁,却还不至于轻浮至此。此所为,完全是因为爹娘和我实在不忍心见你每日凄苦自伤。你心念旧情,难舍如月妹妹,我们理解,可是你沉浸其中无休无止没个分寸却是不对,你不能总让惜儿每日看你痛苦的脸色,这对她不好。”
林天鸿更加惭愧,说道:“是,是,是,我的确失了分寸了。从今往后我拿你当惜儿的亲娘待,咱们让惜儿快快活活地长大。”
“这还不够!”郑婉君突然正色起来,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们虽已如此,但昨晚不算。我要你重新布置新房,堂堂正正地娶我拜堂成亲,你可愿意?”
拜堂成亲是每个女子都视为神圣荣耀的大事,郑婉君的要求一点不过分。林天鸿连忙点头答应:“愿意,愿意,我愿意,正应该如此。”
至此,郑婉君微显疲惫的脸上泛起了舒悦的红霞,羞羞地垂下了头去。
好戏圆满地收场了。接下来便是准备拜堂成亲的事了。
扬眉吐气的林方坐镇指挥。大腹便便的林霁遥出钱出人,鬼计多端地出谋划策。家中布置一新,婚礼如期举行。街坊邻居们纷纷前来祝贺。崔成被林天鸿支派去请林青芝来喝杯喜酒,回来却说林青芝三日前便离家出走,不知所踪。这让林天鸿好一阵担忧。
喧闹、喜庆的院外远处有一人见证了婚礼仪式。她打内心里欢喜,并真诚地祝福。
至此以后,林天鸿完全融入了乡村的和谐。闲暇之余,他仍不免会吹奏那曲“蝶恋花”,曲音虽然缠绵,却少了许多愁情悲意,吟唱完那词句后也只是感慨一叹,然后逗哄着惜儿跑来跑去地玩耍。
这种情景时有发生,或院内,或田间,郑婉君善解夫意,抚摸着自己凸起来的小腹安详地笑。
每当那个粉衫翠裙、纱巾遮面的人看到这一幕时,那双美目都会露出欣慰的笑意,感动的溢出望之甘甜的清澈秋水。有一次,她默默念道:“
风雨同舟过,苦甘共餐尝。
往事成追忆,愿君永安康。”
她闭目祈祷了一番后,果断地离去了。
絮叨至此,搁笔落泪。全书完。
————作者:林帆
乡陌顽童俏女,青梅竹马小无猜,无欲亦无忧,欢悦无限。回头一瞬间,惊起心底涟漪;初成长,问情,痴心一片,却已是,人非,所衷他人。愁肠百转,誓不改,多磨难,恍若隔世,事难全。泣兮!奈何?姻缘天定!
江湖儿女多情,胸怀激荡讴高歌,谈古又论今,诗剑风流。观神州大地,遍尝情恨珍馐;有大义,为善,无怨无悔,一步间,踏错,已入歧路。刀兵争战,欲称雄,到头空,只留笑柄,还不休。悲兮!奈何?善恶有报!
非是神佛不佑,皆因心中愧羁留,无奈那一跃,星火灿烂。知阴阳两隔,心中凄哀怀旧;心志坚,激将,行荒唐计,有转机,圆满,用心良苦。身心得慰,无顾虑,暗祈祷,君永安康,和为贵。叹兮!如何?田园最美!
————通观全篇,难禁感慨。
——林帆
二零一六年二月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