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往事（1 / 1）
“小姐，您什么时候动身？”林广恭敬地站在叶槿璃的面前，她要去古城的事他一早就收到了消息，他想她之所以想让初林酒家暴露，应该是想给穆寒啸一个警告，如此一来即使她离开了京城，穆寒啸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后天。”叶槿璃看向凌雒沨，“我回趟叶家，然后我们再走。”
凌雒沨点了点头，“我得再去一趟傲翔学院，找师父，不能陪你回去了。”
“你找师伯做什么？”叶槿璃眨了眨眼睛，“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凌雒沨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忽然觉得只要有她陪在身边，其他什么的都不重要了，一些人或事，没必要太在意，万事皆有因果，他无法改变因，也无法决定果，又何必去纠结那毫无意义的过往？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我需要确定一下。”凌雒沨将叶槿璃揽入怀中，妖孽地笑道。
叶槿璃察觉到他的功力上升了一个很大的层次，心知是他解开了某个心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就不再多问，该她知道的，她早晚都会知道。
人的每一世都要经历大大小小无数的劫，心境的变化决定了一个人能走多远，能成长到各种程度，凌雒沨生性冷漠，对什么都是漠不关心的样子，这便使他晋升的道路顺畅了许多，可他也会有心结，心结的郁集便会形成心魔，他打开了心结，就将心魔扼杀在了摇篮之中，这就使他的心境起了变化，因而他原本停滞不前的功力才会得到突破，凌雒沨明白，这是叶槿璃的功劳，她是他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可她同样也是他最大的劫，他永生永世都度不过的劫。
……
当暮色完全沉寂，凌雒沨站在凌言秋的房门前，迟迟不肯敲。
“沨儿？怎么了，找我有事？”凌言秋打开门就看到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心里不免疑惑，很少会见他这副模样。
“我……”凌雒沨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您和母亲都是人类吗？”
凌言秋曾想过有一天他或许会知道这件事，他曾以为到那一天，他会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向他解释那一段不寻常的往事，他曾以为回忆起曾经的曾经，他会心痛，会失态，会想要时光倒回，他也曾想过凌雒沨知道后会恨他，会想和他断绝关系，会从此不再见他，然而，什么都没有，无论是他还是凌雒沨，内心都无比的平静，在那静谧的月光下，似乎是在讲，在听一个毫不关己的故事。
……
六界也称六族，神，仙，妖，冥，魔，人，神族与仙族性情冷漠，很少与其他四界扯上关系，冥族长期呆在冥界，很少见天日，魔界生性暴劣，为祸一方的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总会有那么几个是人们熟知的，譬如说魔王噬天，五魔初廖、惑心、幽罗、寒冥、天籍，这些都是人族忌惮的，妖族则时常出现在人界，他们的成长分阶段，达到一定的能力才可化形，人们能见到的一般为妖族，魔兽从根本上从属于妖族，只是和妖族的能力和修炼方式有所区别。妖族看不起人族，人族也不待见妖族，因而妖族和人族不得通婚，混血儿是为人和妖所不耻的，偏偏凌言秋就爱上了妖族的女子。
凌言秋的父亲凌厉峰本是乡野人家的孩子，他自小饱读诗书，十分上进，后因考中进士，得上一届皇帝赏识，做了京城大官，后将官位传给了凌言秋，当时穆寒啸已有谋反之心，凌家与黎家素来交好，凌言秋和黎晓嫣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因此便在这个当口结为姻亲，生下了凌雒桀，自此，凌家的势力便更加强大，穆寒啸担心之余却也不敢妄动。
那一年，凌言秋出门办事，在一处荒林遇到了一只受伤的狐黎，他当时觉得它十分好看，心生怜意，便将她带回家中，替她治伤，待到它元气恢复，他才知道她是九尾银狐，名为心儿，拥有上千年的功力，早已化形，因为误食了毒草，遭猎人捕杀，才会变回普通狐狸的模样，一狐一人日久生情，黎晓嫣看在眼里，叹在心里，她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她没有去烦凌言秋，而是与心儿处的很不错，两人就好似亲姐妹一般，终于在她的默许下，凌言秋力排众议，纳了心儿为妾。
说起来，心儿也是不谙世事，出生在妖族的她一直都是被其他的妖保护的很好，天性极为善良，从不懂得与他人相争，她虽知道人妖不可通婚，却也挡不住爱情力量的强大，她以为她一直都是妖王储言最呵护的人，即使她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祸，他也会网开一面，然而她错了，储言根本不知道亲情是什么，在他的眼中只有权利和利益，他会视她为掌上明珠，不过是因为她的善良造就了她力量的纯净和民心所向，而储言想要稳固地位就必须要得到民心，所以他需要心儿，于是他极力扮演着一个慈爱的父亲。
直到心儿与人族通婚的事传到了妖族，他们找上了门，凌言秋才知道他竟娶了妖族的公主，心儿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政治，受反叛者的挑拨，妖族的长老商议决定要处死心儿，凌言秋自然不会同意，相处了那么久，凌府上下也都知道心儿不是什么坏人，虽然对妖有偏见，却也能分清好坏，在妖族长老的攻势下，凌言秋带人奋起抵抗。
此时黎晓嫣将心儿带到了房中，“你化成我的模样，用我的名字活下去吧，好好照顾雒桀。”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心儿隐约觉得黎晓嫣要做些什么。
“你是妖族的公主，言秋他需要你的力量，今天你必须要活着，这是唯一的办法。”黎晓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她抓住心儿的手。
心儿震惊地看着她，“姐姐，你怎么会……”
黎晓嫣正在做的便是将肚子里的孩子渡到心儿的肚子里，这是一种失传很久的禁术，它需要施术者的生命做引子，心儿喜读古书，曾对此禁术有所了解，只不过对于妖来说并不算什么禁术。
心儿无法终止她的举动，只能默默承受着，她想她明白她想做什么了，可她不想这样。
凌言秋的抵抗已经无济于事了，就在几位长老准备大开杀戒之时，黎晓嫣走了出来，却是以心儿的模样，长老见此还是很恭敬地行礼。
“是不是只要我自刎，你们就可以放过凌府上下？”
“若当真如此，我等必会离开。”
“不要……”凌言秋轻喃，他隐约觉得这个心儿有些不对劲，聪明如他，一丝不好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他想要阻止，然而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黎晓嫣手中的剑在她白皙的颈上留下一抹嫣红。
几位长老很信守承诺，很快便离开了，心儿哭喊着跑出来抱着黎晓嫣的身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凌言秋不敢相信地跪坐在黎晓嫣的身边。
心儿哽咽着将事情说了一遍，凌言秋有些恍惚，他觉得心好痛，看着昔日的妻子就那样子躺在自己的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千古罪人，如果当初他没有出门，没有遇上心儿，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凌言秋颤抖着取过侍卫的剑横在自己的颈上。
“凌大哥你做什么！”心儿急忙上前抢过剑远远地丢在地上。
“你把剑给我，我对不起嫣儿，让我随她去吧。”凌言秋闭着眼睛，视死如归。
“那雒桀怎么办？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心儿喊道，她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肯定不会贪玩而受伤，可是，谁又能预料到以后的事呢？
凌言秋愣住了，他睁开眼睛，盯着心儿的肚子，那是他和黎晓嫣的孩子。
“来人，把这里收拾了，我要让嫣儿入土为安。”
心儿按照黎晓嫣的意思，以她的名字和容貌活了下来，生下了凌雒沨，由于是在她的肚子里孕育的，因而传承了她强大的力量，但是因为并不是她的孩子，力量的传承过程中出现了偏差，他只拥有力量，却不能化形，心儿怕这股力量会影响他的成长，便将其封印了起来。
心儿很聪明，和黎晓嫣相处的日子里，学会了她处理的所有事物，现在想想她才明白，黎晓嫣是早就料到会有不测，才会把她留在身边，教会了她很多的东西，在她走后，心儿成了正室，她很尽职的帮助凌言秋，只是两人碰到与黎晓嫣有关的事务总会有些伤感，他们很清楚，在彼此的心里，对她，有着深深的愧疚。
……
“当年，是我负了嫣儿，这么多年以来也从未告诉过你真相，你若怪我，我没有怨言。”凌言秋闭了闭眼睛，长舒了一口气，把一切都讲出来，似乎没他想的那么难。
“怪你？”凌雒沨轻声笑了笑，“怪你又有何用呢？母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我们不和吧。”他抬头看着深蓝的天空，幻想着母亲美丽的笑颜。
……
心儿坐在房中的镜前，看着镜中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是妖族最美的脸，属于妖族公主的脸，十八年，她已经习惯了黎晓嫣的容貌，连自己原本的模样都快记不起了。
“爱上他，你后悔过吗？”空灵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悄然响起。
心儿透过镜子看到窗前的女子，紫色的纱裙在风中轻曳，倾世的容颜胜她百倍，晶莹的紫眸似乎有着无穷的魔力，让她不自觉地回忆起曾经的过往。
“后悔吗？”心儿低头苦笑，“呵呵，我也分不清了。”或许后悔吧，如果不是她，黎晓嫣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可是那样她就不会遇到凌言秋了。她抬起头，看着镜中的女子，“你从嫁进来的第一天起就知道我不是姐姐了吧？”
叶槿璃浅笑，“如果我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救回嫣姨的机会，你会相信我吗？”
心儿猛地转身，“你说的是真的？可是姐姐不是已经……”
“这些我会和你说的，现在我需要你身上的一条命。”叶槿璃笑着指了指她的肚子。
心儿低下头，将手放在小腹上，那里有一个新的生命，她抬起头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叶槿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