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多少女人都没有这样的福气（1 / 1）
饭后，回到了一年都未踏进的我的闺房。
淡紫色的绣着芍药的床帐还在，十岁买的镶满珠玉的一直枕到去年的绣枕还在，姨夫送我的全套纯瓷的文房四宝还在，表姐送我的诗集也还在。一切都没有变，一切却又都变了。
李濯去另一间客房就寝。虽然父母没说什么，估计心里也有些疑惑。正想着，以前侍候我的丫鬟梅儿走了进来。
“小姐，你不在的时候，我天天来打扫，就盼着你能早日回来呢。”梅儿说着，眼里含泪。
我搂搂梅儿：“好梅儿，我让你出府去嫁人，你偏要留在这儿，好时候都耽误了。”
“不，小姐，梅儿愿意服侍老爷夫人。”梅儿擦擦眼角的泪，“小姐累了几天，快歇息吧，我给小姐铺床。”
“好。”我摸摸她的头发，打心眼里把她当我的妹妹看。
一个舒服的热水澡，身上都是熟悉的皂角香味，换上洗得干干净净的睡衣，盖上晒过夏日阳光的丝绢薄被，感觉到的是铺天盖地的幸福。幸福这东西其实很简单，爱情能带给人幸福，亲情同样也能。我就这样，不知不觉睡着了。
“小姐，小姐。”
梅儿摇腥了睡梦中的我，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问：“怎么了？”
“玉小姐到了，您快起来吧。”
话音刚落，玉表姐便掀帘走了进来，笑道：“空蝉啊，自打当了王妃，你可是越发的懒了！怎么睡到这个时候还不起？”
“玉表姐！”我高兴地坐起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玉表姐是我姨母的女儿，闺名玉怡，我和玉表姐从小一起长大，见了她格外亲切。
我见她头发挽了起来，惊道：“表姐你……”
“是啊，去年秋天我就成亲了。”她拨弄着头上的金钗，看着我大惊小怪。
“那你怎么也不告诉我？”我埋怨她道。
“告诉你做什么？告诉你也只能让你白牵挂，你又不能回来。”
“那，我表姐夫是谁啊？”我小心翼翼地问她。
“就是秦家的大公子啊，你又不是没见过。”
我打趣她道：“你真的跟他成亲了呀？”
“那没办法，他家人催得紧呢。”玉表姐悠闲地坐下喝起了茶。
“那，纪师傅的女儿呢？她怎么样？”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玉表姐却只觉得好笑：“如柳跟你同岁，也老大不小了，这不，上个月家里刚给定了亲。”
“定亲？！定的是哪家亲？”
“是城北刘乡绅家的三公子，据说年底就要成亲了。”
城北刘乡绅，是个好人家。不知怎么，我反而松了口气。当年，如柳可是我们之中最漂亮的一个。
“你这丫头，怎么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反倒关心起不相干的人来了？”玉表姐假装生气。
我忙笑道：“表姐你说到哪儿去了，我这不是问问发小的情况嘛。”
“别什么发小发小的，我可想见见妹夫呢！陵王殿下在哪儿呢？怎么没跟你住在一起呀”
“表姐，你瞎说什么呢！”我说着，脸却红了。
玉表姐哈哈大笑，道：“小丫头，就你那点心事，怎么能瞒得过你玉表姐我呢！”
回到家乡，仿佛烦心的事也忘却了许多，坐在桃江边上吹着风，感觉又回到了从前。这条江一直陪着我长大，如今我已成了亲，她却依旧没变。有时我在想，要是这一切是一场梦该有多好，我待字闺中，父母为我找一家好人家嫁了，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些，却也有苦有乐。宫廷，我愿从来就没有踏进过一步。
只是如今，和李濯经历了这么多，我再也不能说出这样轻描淡写的话。
回到故乡，我反而明白了一件事。
我的心里其实早就认定了李濯，我愿意陪在他身边。
忽然玉表姐从后面拍我一下，道：“小丫头，想什么呢？”
“殿下？表姐？你们怎么来了？”
回头一瞧，玉表姐竟然和李濯一起来了。我脸一红，估计玉表姐没少说我以前的淘气事儿。
他们在我身边坐下，玉表姐往河里掷了块石头：“你难得回来一趟，还不让我多看看你啊？何况，我这可是第一次见皇亲国戚呀！”
“得了吧，现在我也是皇亲国戚！”我也学她掷了块石头，开玩笑说，“只是你如今嫁了人，再这么见天儿地往外跑，不太好吧？”
“谁见天儿地往外跑了，我是有正事才来的！哎我跟你说，我婆家听说你是从宫里回来的，想请你到我家去呢。”
我和李濯对视一眼，我说：“就算我是宫里来的，请我也没必要吧？”
玉表姐不屑一顾道：“还不是想巴结你和陵王呗，如今陵王可是炙手可热……嗨，不说这么多了，你就说去不去吧。”
李濯看了看我，笑道：“盛情难却啊。”
我们三人一起溜达着就走到了秦府。秦府是桃江城最有钱的人家，二层的木楼雕花镏金，我们小时候常来玩，数不清的屋子，都是我们捉迷藏的好去处。秦家的老爷借口病了便没出来，李濯脸色微变，没说什么。
正好纪师傅的女儿如柳也在。与我相比，如柳显得淳朴多了，她一直生长在这片土地上，多了几分灵秀可爱，少了几分世俗尘埃。
“给陵王殿下请安。”如柳甜甜地说，一双美目直盯着李濯，“殿下，几年前我们见过的，您还记得吗？”
“当然，几年不见，如柳小姐越发美貌了。”李濯微笑着客气道。
秦太太笑道：“殿下，蝉儿，难得回来一次。你们都认识，快好好聊一聊，我去给你们备酒饭。”
“夫人，实在是叨扰了。”我忙说。
“空蝉，好久不见了，你出落得越发好看了。”如柳拉着我的手坐下来。
我也对她笑道：“你也是，清秀水灵，我可真羡慕你呢！”
“羡慕我？”如柳忽然低眉笑了，“我才是真正羡慕你呢，如今做了王妃，还有这么好的夫君陪伴在侧，多少女人都没有这样的福气呢。”
原本以为如柳是恭维我，但看到她看向李濯的眼神，我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有种隐隐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