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我是真的该离开了(1 / 1)
檀月知道我马上能回来,高兴的不得了,再加上过年热闹的气氛,更让她有些忘乎所以。我微笑地瞧着她欢快地在前面跳跃,心里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有些惆怅,有些不舍,亦有些无奈。
因为是大年初一,所以外面人不多,大家都在各自的宫殿里玩乐。檀月提议想四处走走,尤其是到没去过的殿阁里玩,而我则想去看看花砚,昨夜只打了招呼,并没有说话,心里总觉得不太好。
檀月却嗔道:“今日是初一,想必她宫里也会有人去拜年,我们去了岂不是添乱?初三那日阖宫嫔妃都要去给皇后拜年,不如那时你再过来。”
我想想倒也是,点头答应。
尽管来宫里已经有五个多月了,还是有很多地方没去过。我们先到昨夜表演的凤仪阁去看了看,内侍们正在这里拆东西,打扫,还有几个梨园艺人在闲聊。白天看这里一点也不像夜晚那么美,少了一种朦胧和神秘。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柔美异常的宫殿,装饰充满了柔和、娇嫩的感觉,与皇宫威严壮观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抬头看那匾额,原来这里就是长生殿,那有名的、浪漫的长生殿。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唐玄宗和杨贵妃那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悲剧,浪漫的空气在长生殿里里外外飘飞了几十年,依然能感受的到。我们走进长生殿,这里布满了素雅的帷幔,随风起舞,整个殿内看起来神秘莫测,重重叠叠,不可预知。
在长生殿的最深处,有一个小小的佛龛,观音菩萨含笑不语。在佛龛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穿宫装的女子,没有微笑,淡扫的蛾眉,狭长的丹凤眼,微抿的嘴唇,算不上特别好看,是那种贵族小姐的典型样貌,但有一种说不出的安静、高贵的气质。
我看得出了神,檀月在一旁说道:“这个女子……看起来真眼熟啊。”是的,我也是这种感觉,眉梢眼角是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对了,是楚昭仪!”
檀月一下子想了起来。是啊,像楚昭仪。
楚昭仪是这二年后宫里最得宠的妃子,性格有些蛮横霸道,花砚她们不能给皇上侍寝,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从中作梗。可是楚昭仪与这画中女子也只是形似,并不神似。从画中女子的眼神、姿态来看,她应该是个温柔、秀美的大家闺秀,绝不是楚昭仪那种出身卑微的女子。
“那她到底是谁呢?”
“是琼妃娘娘。”
我们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男声吓了一跳,忙回过身去。原来是徐内侍,他面无表情,似乎有些生气。“画上的人是琼妃娘娘。”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低着头,低眉顺眼怯怯地问道:“徐总管……”
他又道:“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檀月支支吾吾地回答:“过年这几天闲来无事,我们只是想四处走走……”
“虽是春节,但也不可到处闲逛,尤其是长生殿。”
他微笑着对我们几句忠告,语气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旋即,他笑着离开了,而我却觉得,故事才刚刚开始。
辞别檀月,我一个人慢慢往延嘉宫走,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今年的雪格外多,一场接一场,我虽然喜爱雪,但物以稀为贵,总是这么下,感情也就淡了。就像人和人一样,再亲密的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长了,也会有矛盾有摩擦,再浓的感情也会渐渐变淡。
回到延嘉宫,地上已积了薄薄一层雪。院子里没人,房里也没有声音,都到哪儿去了呢?见有一小宫女,我拉住她问道:“殿下到哪儿去了?”
“殿下去太液池了。”那小宫女答道。
“下着雪还去?”我有些惊讶。
小宫女并不知所以然,只是点头。
“对了,”我鬼使神差般地问道,“殿下和谁一起去的?”
“和菡真姑娘。”那小宫女如此回答。
我忽然没了知觉。
还是不要去了吧,我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脚却不听使唤,一步步来到了太液池。
李湛和贺菡真在湖心亭赏雪。飘飘洒洒的白雪,纷纷扬扬地落下,身着紫衣的少年和淡黄色裙摆的少女,刻着古老花纹的古筝,低吟浅唱。暗暗飘送的茶香,连同在空气中静静弥散的热气,粉嫩的嘴唇光洁的额头,淡施薄粉。绘着山水的折扇,声起声落,长长的指甲精致的绣鞋,亭外落雪的对联,亭内含情的眉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我是真的该离开了。
其实我从未属于这里。
只是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爱上他。
我更不明白的是,他既不爱我,为何却要让我来他的身边。他既不爱我,为何要对我那么好,甚至与我同榻而眠。他既不爱我,在那些流言蜚语四起之时,却不发一言。
李湛啊李湛,难道我同世人一般,爱的不过是你的容颜?
心钝痛,转身离开。
却不想,与李濯撞个正着。他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有话要说。
“给六殿下请安。奴婢还有事,先行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