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你的刺扎进了我的心（1 / 1）
顾笑之动了动嘴唇，但没发出一点声音，和我握在一起的手也没使上一丝力气，反而在向下坠。
噗通直跳的心往下沉了沉，我往前一倾身子，直接跪在了草地上，在顾笑之旁边握着他的手，另一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反而拍出了更多的血。
“喂！喂！姓顾的！你这就死了？”
这时齐眉焦急的开口了：“他的情况很不好……不，是太差了，需要尽快救治，否则必死无疑了。”抬头她直接命令天成，“把他搬到屋里去，我去准备银针，”回身她又喊寒墨松，“你去叫穗穗拿一截百年人参切出二两剁成碎末备用，再让李大夫去煎一副药，就用我之前准备给丞相拿去的那几包里的！”
两个男人先后回答，立即照做，齐眉也匆忙的起了身就往正堂奔去。留我一个人在原地，茫然又烦乱。
怎么事情会这么严重？刚说他可能死，这就真的奄奄一息了？
我……我并没有真的想让他死啊！
我现在该怎么做？
……
“千年！”齐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来帮我打个下手！”
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我立刻道：“来了！”而后想都没想，直接往里奔去。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完全茫然了，就像个老实的下人，齐眉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看着一根根银针扎入顾笑之的身体时，我就在床边站着，心里和一同被扎了似的那样疼得突突直跳。
上身的衣衫被剥下来，我才知道他的身上竟然有几道细密的小伤口还未愈合。但是上一次为他更换衣服的时候明显还没有这些伤。
“如果您好奇爷身上的伤，那是爷去引诱敌军时留下的。”天成顺着我的视线看了一眼，淡淡的说。
我沉声道：“天成，你真是一个好护卫。”
天成倒是沉默了。
“你们家爷有多好？至于你和朱砂都那么忠心的维护他。”想起之前在大牢门口朱砂又改口叫顾笑之为公子，我发现自己有时候就是个局外人。
我了解顾笑之吗？
也就了解那么一点儿吧。
甚至那一点儿，都可能有一部分是虚假的。
心被揪着，时间缓缓地过着，齐眉镇定的将针一一拔除，才松了口气：“暂时是死不了了，但是如果继续糟蹋自己，丞相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说完，齐眉看了我一眼。
我装作没看到，低头观心。
喂完药，齐眉和寒墨松都退了出去，顺便从外面闩上了窗户。天成则是如同以往那般守在门外，将我和顾笑之一并关在了房里。
我真想掐死床上这家伙算了。
坐不好坐，站也难站，待在房里比待在牢里还闹心。我从这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头走回来，一会儿看看角落，一会儿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面色也不是很好的样子，只想当做床上躺着的人不存在，偏偏做不到。
唉！他究竟是想怎么样啊！
当真是度日如年，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醒，我的手边又没个能转移注意的东西。直到我快忍不住抓头发了，小窗那里终于有了动静。
齐眉将两个碗从窗子递了进来，“这是新的药和粥，你先凑合着吃点吧，”顺便她还带了碟咸菜，“吃完放在桌上就好，有事你喊一声，我们会听到的。”
说完，她被谁催着似的又把窗户闩上了。
还真把我关押起来了啊！
隐约听见外面她和寒墨松嘀嘀咕咕的声音，我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想要抓狂的心情了。没想到她是这种阿眉！竟然见色忘义！
心里是窝着火的，但我也没想到就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程度。想了想，我端着药碗吹了两口气就灌了下去。药很烫，喝完我直后悔的挠墙，半晌才消化掉了从舌根一直往下延伸的烫意，扶着墙重重舒了一口气。
身后传来了虚弱的轻笑声，我旋即回身，刚好就见到面朝向我的顾笑之躺在床上咧着嘴笑着，只是笑的很虚弱，脸色很苍白。
“哟，有力气笑了？醒得挺快嘛。”我轻哼一声，以为他会昏迷个两三天呢。
顾笑之眨了眨眼，动了下嘴唇，发出的声音我却一点也没听见。
想了想，我往前走了几步到他身边。
他艰难的随着我的靠近转动着眼珠，向上仰视着我，继续无声的动着嘴唇。
“你在说什么嘛！”我心里浮躁的不耐烦，也不知此时按照我们的矛盾该怎么对待他，是甩头就走还是瞪他一眼然后独自在旁边生闷气？
可他的样子好可怜啊。
从前的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气量，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一个人身上一再容忍，一再降低底线。
或许我就是个傻子，才会强压着怒火坐在了他的床边，伏下身子将耳朵贴在他唇边用不耐烦的语气说：“说大声点，我听不见！”
用眼角瞄着顾笑之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没什么神采，上面隐约覆盖着的那层水气将他的悲伤衬托的更加可怜兮兮。
“我爱你。”
蓦地，心里重重一撼，血液开始往脑子里上涌，又热又晕。
这三个字，他说的声音仍旧很低，但好像已经用掉了所有力气一样。而后他往上抬了抬头，嘴唇亲在了我的耳垂上，又瘫倒了下去。
我保持着伏在他身上的姿势，浑身僵硬，无所适从。
顾笑之闭着眼，虚脱的喘着气，苍白的脸上竟然还能泛出一抹淡淡的红晕，看着他的样子我突然就觉得他这是死而无憾的节奏了。和我的生无可恋形成了强大的反差。
半晌，我腾地跳了起来，略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你喝水吗？”
顾笑之眨了下眼。
我把他扶起了一点，转身去拿水，只是壶里竟然空了。无意中瞥见我还没喝的那碗粥，我边把粥端了过去。
因为我比较喜欢稀粥，所以齐眉给我做的时候加的水比较多。反正顾笑之是把自己折腾成这个德行的，又不是受了什么重伤患了什么大病……喝米汤也一样吧？
我坐回床边瞪着他：“水没了，米汤行不行？”
顾笑之又眨眼。
我见状上去就捏开了他的嘴，很不走心的那种，但是想到他到底算是刚捡条命回来，万一再被我捏出一口血……
我松开手，把碗凑上去，“你还是自己张嘴吧。”
算起来我好久没喂人喝过东西了，不由自主的就还是小心翼翼的对待了，和以前胡乱喂弟弟们吃饭喝汤不一样，细心的吹了几口气过去，生怕他烫着。虽然我生着他的气，但对上他时，那种柔软的心情却又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说好的从此是路人呢，太没骨气了！
直到照顾得丞相爷不再往前凑着张嘴了，我才把碗收回去，发现这一碗稀粥都只剩下底儿上的饭粒儿了。这家伙还绝食了不成？这么饥渴！
幽怨的再瞪了他一眼，我仰头把剩下那点饭粒倒进了嘴里一同咽了下去。
“大发慈悲的让你喝点儿你还得寸进尺，就知道气人，还不如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把你宰了！”
顾笑之喝过米汤，缓了一会儿，看样子是好受了些，可以说出话了，只是声音还是很沙哑虚弱。
“千年，对不起。”
“这会儿知道说对不起了，刚才你怎么不说？竟说那些不着调的风花雪月，你以为你这样我就能饶你了？”
“不是风花雪月……”
“那还是海誓山盟啊？”我气恼的回他。
以前的我从不愿意和人拌嘴太多，觉得能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事情说多了都是浪费生命。但再看现在，我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竟然会因为一个负心汉变得和一个争风吃醋的小女人一样！
顾笑之的身子往旁边栽了栽，像是要靠在我的肩上。我想挪走，又怕他摔死在这，只能忍着。
“小刺猬，我被你的刺儿扎到了，好疼。”
我握拳，“……那就请你把身子收回去，别碰我。”
顾笑之却和没听到似的，依旧靠着我，自顾自的说着：“那刺儿扎进我心里去了，真的好疼，疼得我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可我又怕我死了，你就是别人的了。”
“睁开眼，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我只想对你把心里头藏着没来得及说的话说出来。我不给你惊喜了，我不挑什么好时候了，我怕万一我真就要死了，却连想对你说的都没说出口，那样就算到了下面也不会安生。”
“霍千年，我很爱你。你是第一个。而且到我死也会是唯一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