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心所想（1 / 1）
看似一个细微的举动，却也逃不出司空南的法眼，他起身替两人斟满酒后，顿了几秒，轻声笑道：“四弟倒是谨慎得很，如此提防我，莫不是心中有怨？”
“呵呵！”司空长林闻言饮了口杯中酒水，抿嘴一笑，满脸戏谑的回道：“如果想要我司空长林上府拜会，大可不必劳苦用心，因为此行陈州的目的，便是要除掉一些朝廷的隐患，不过其中过程倒是稍稍复杂，还请郡守大人指条捷径才是。”
“隐患？”司空南一时没反应过来，顿时脸色微整疑声叹道，短暂的迷茫后，朗声一笑：“四弟说话倒是风趣的很，既然都是朝廷命官，何谈请字，分内之事罢了，不过我有心劝你一句，插手我陈州的事情可以，就怕这隐患不少，到时别深陷其中就好，免得引火自焚。”
说罢一手举杯示意了清颜两人，便将半杯烈酒饮入腹中，待酒劲散去时还不忘摇了摇手中酒杯，轻声称赞两句：“真是，好酒！”
座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清颜见状也是没做多想，一手举杯，一手拂袖掩口，薄唇轻触杯面，却没有饮入口中，反观司空长林才将酒杯举起，欲豪饮一二，举杯的手却停在了空中，沉思片刻，竟丝毫没有要将酒水饮尽的意思，而船篷上的气氛，也随着他这个动作，变得尴尬不已。
本是旧时相识，却要猜尽对方的脸色，无论是司空南满脸的谦和之态，还是清颜的故作冷艳，都使座上的司空长林心神恍惚，本以为可以抛开血缘关系开门见山的索取‘千层泪’，可他的一番话语字字珠玑，倘若错过这次交谈的机会，指不定明日后日，两人就变成了真正的仇敌。
这般结局显然不是司空长林想要的，虽说这段时间来自己遭遇的种种变故司空南的嫌疑最大，可没有足够的证据，自己却万万不能妄下定论，正当酒桌上呈现一种奇异的气氛之时，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僵硬的格局。
“呵呵！”清颜嘴角微扬，吱吱笑道：“原来常驻这陈州的郡守，竟是当今南朝的皇子，而一直想替清颜赎身的公子，却是郡守……不，应该是皇子的弟弟，这层层关系，倒是令清颜感兴趣的很呢！”
本不想将这层关系提出来，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的不合，可倘若再如此冷清下去，怕是没什么留在这儿的必要了，可是自己心中所想还未证实，所以，无论怎样都要想办法留在这儿，才有机会获取更多关于自己身世的信息。
而当清颜这番话讲出之时，两人的脸色顿时都不怎么好看了，司空长林则是缓过神来一仰首，猛地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再转过视线凝视着依旧婉声微笑的清颜，沉声道：“倘若姑娘感兴趣，以后自然会明了，不过今日的主角，当属郡守才是，在下所讲，可是不无道理？”
说罢瞟了对面端坐着的司空南，本是花好月圆，倘若此时没有他的存在，而面前女子又识得自己，两人相偎相依，共诉情话，那般才真如了司空南之前所说，何其快哉！
面对着司空长林每每出言都如刀锋般锐利，司空南到没有感到多少诧异，毕竟自己与他二人，身世如出一辙，甚至不如，一个身残志坚的人，往往不如一个身坚志存的人活的容易，两两比较之下，自己确实没有指责他的道理，既然如此，那自己苦心将三方势力聚齐，倒是显得没什么意义了。
想到这儿，司空南移开一直紧紧注视着司空长林的视线，缓缓起身，往那护栏一旁走去，身后静坐的轻言二人见状也甚是不解，等了片刻后，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传入两人耳里，却迅速被江畔闹市淹没，倒是没引起多大警觉，可倚着护栏而立的那人却是感到身心疲惫，倘若不是心中的那股信念苦苦支撑，恐怕他踉跄的身躯早已倒下了罢。
不过由司空南引起的沉默，自然也是由他惊醒，当清颜两人带着不解的面色，久久注视着司空南的背影后，他终于是缓缓侧过身子，神色一本肃穆的凝望着座中司空长林，迟疑几秒后不禁开口叹道：“南朝英才辈出，不过，却可惜了这大好河山！”
身影恍惚间，昏黄的烛光照映得他深邃的双眸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而他讲出的这一番话，虽另有深意，却丝毫没有引起司空长林的主意，反而令他有几分不耐烦，垂眸间竟见原本空着的酒杯此刻却斟满了酒，再抬首看到清颜嘴角的笑意，司空长林浮躁的心情，总算是沉寂了下来。
而后只听得清颜接过司空南的轻叹声，婉声问道：“大人这是何意？如今酒过半巡，却不见郡守大人讲出相邀缘由，莫不是只顾欣赏美景感叹江山，而忘掉了正事？”
事实上正如清颜所讲，不过比起所谓的正事，多年来自己的心思始终放在了治国安邦的策略之上，之前却为了一己私怨，而迁怒清颜，迫使司空长林前来相见，而自己心中的问题，此刻却怎么也讲不出口，相信那个人泉下有知，也不希望自己这般卑劣行径，辱没了皇室名声吧！
不过面对清颜的出言提醒，司空南倒是觉得好对付得多，只注视着她坦然笑道“正事？清颜姑娘语出句句惊人，不过在下倒是想知道，在姑娘心中，何为正事？”
清颜闻言顿时神色骤变，凝视着司空南的瞳孔里冰冷看不见一丝色彩，谁都能猜到此种关头，请自己这雪月楼的花魁相聚府上，目的远不是如今这般简单。
可不知为何，迟迟不见他说明来意，才移开话题想要逼他讲出心中所想，却不料被他一句话夺过，反而使自己陷入困境，仿佛在这场博弈中，自己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而他，却已经经历了世态炎凉，其结局，自然可想而知。
两人就这样面带深意的凝视着对方，夜色的掩饰下，谁也不能看清对方的表情，正当清颜无言应对之时，司空长林才站出来替她解围：“既然两位都不愿意说出来意，那就我来说好了，早在京都之时，便听说郡守府中有一宝物，名为‘千层泪’，既然来了陈州，即便它是稀世珍宝，可你我兄弟相称，当无间隙，不知可否方便借来一用？”
千层泪？听到这个名字，清颜顿时柳眉微蹙，心中也在不停的思量：“以前好像有听干娘讲过这件东西，确实是珍贵的很独一无二，可是说到底，他竟是为了这件东西而来。”
清颜凝思间神色中不免几分失落，‘千层泪’此般珍贵，自己心中也难免动了恻隐之心，不过短暂的悸动后她又努力的压下这冒险的想法，静静的等待着司空南是如何回应。
“千层泪？”听到这三个字似乎也激起了司空南的兴趣，不过他却的语气显然不如司空长林那般坚决，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而是略带不屑的轻笑了几声，而后出言反问道：“你口口声声说兄弟相称，可若是除开那‘千层泪’，你该如何对我？至于这千层泪，说到底你连它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敢断定它就在我郡守府？”
不在郡守府？司空长林的心里一阵落空，又被人欺骗了一次的感觉，着实不好受，而自己满心的期望，难道就要在这里断绝了吗？
可是转念一想，影卫的情报绝不会有错，而且除了这郡守府，它还能存在何处，倘若自己有此珍宝，也不会轻易的拱手让人，想到这儿，司空长林似乎又感觉到了希望，望着面前时而冰冷时而率真的清颜，她的一切与自己相识的女子何其的相似，这世上根本没有理由让她的活得这么累，唯一的错，便是自己的疏忽，此间种种，更加坚定了司空长林寻找‘千层泪’的决心。
于是顾不得桌上美酒，也缓缓起身，行至司空南平肩之地站立着，抬首间才发现他原本整齐的发髻，似乎在将才那一阵清风拂过之时，就略微凌乱了，而苍白的面色看在自己眼里，更不像是那个言论上胜过自己一筹的司空南。
此种情形，看在司空长林的眼里，竟有些同情感在内心里疯狂的滋生，因为，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自己也曾这样落寞过。
想要开口继续询问时，司空长林犹豫了，此刻才发现，其实自己除去‘千层泪’的关系，面对血缘的亲和力也是无法抗拒的，而身后不远处的清颜似乎也发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自从知道了两人是长幼关系后，她便默不作声的关注着格局的变化，不管怎样，只要能找到一丝与自己身世有关的信息，这一趟，便没有白来。
似乎察觉到司空长林神情异常，司空南倒是平静的有些过头了，仿佛早就猜到了他会是这副反映，只轻咳了几声，略微自嘲的问道：“怎么样，很诧异吗？”
而后将视线移向远处漆黑的江面，低首间不禁长舒口气：“有些事情，是该结束了，想要‘千层泪’，明日此时雪月楼来拿，至于清颜姑娘，今日在下实在唐突，邀请姑娘欣赏这湄江美景，无趣的很，不过，还得劳姑娘给梅娘带句话，多有叨扰之处，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