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亦何欢(1 / 1)
说罢避开清歌百炼复杂的眼神,望向司空长林的背影诸多感慨,从接近他,到为了他恋上他,离开他,清歌婉颜的心里万般纠结,一缕缕的情丝终于是为了保全他,而被残忍的斩断。
清歌婉颜垂眸间又微微仰头,尽量使即将奋力溢出的热流呆在眼里,他往昔的运筹帷幄,到底是留不住自己,还是根本就没想过留住自己,即使到枯叶归尘的那一刻,它还是悄悄的融进土里,而今晚过后的他,就当做那个曾日夜纠缠他的女子,到头来静静的凭空消失了吧!
清歌百炼感受到她语气中的一抹失望,如同一粒石子敲打进在自己平静不已的心潭里,激起一圈一圈的波澜荡漾在自己广阔的心海里,找不到归岸的情丝顿时寂寞丛生。
“婉儿,我……”
“不必多说,只希望你能兑现自己的承诺。”清歌婉颜眸角微垂打断他的话语,而后默不作声的伫立在原地,不自觉轻的逻莲步与清歌百炼拉开一小段距离。
感受到清歌婉颜的态度略微冷淡,清歌百炼只得闭合微微颤动的唇角,转眼望向殿上矗立着不知所措的红衣,垂下的手掌不觉紧握在一起,发出阵阵指骨之间的摩擦声令人心悸,只片刻便淹没在一片刀剑相逢的碰击声中。
此时台上的北寒墨与长孙无忧早已力尽神危,却还在奋力阻挡着黑衣人的攻势,而前殿正欲直逼司空靖轩而去的黑袍人此刻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幽暗的瞳孔里明显有一丝疑惑闪过,迟疑片刻立即转身带着浑身煞气朝司空长林所在的位置飞驰而去。
一旁正全心与北寒墨交战的一名黑衣人认出来者后一阵欣喜,却不料下一刻那一丝笑容带着满脸恐慌,永远的停留在了他的口罩之下。
另外的几名黑衣人见到一个黑影直接从自己兄弟的身体里穿梭过去,此刻正停留在尸体的不远处,舔食着手上的鲜血,都神情恐慌的注视着邪笑不已的黑袍人,一股深深的恐惧就在将才那一幕之后,如同烙印般刻在他们的心里。
“这股气息为何如此熟悉,又夹杂着几分陌生的感觉?”司空长林意识到周围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嗅到黑袍人嗜血的气息,令他原本运筹帷幄的心神顿时苍白一片。
短暂的思索之间,又有两名黑衣人残忍的死在黑袍人的利爪之下,尸骨无存,剩下的四名黑衣人见状围成三角形将领头护在中间,惶恐不已的望着慢步往自己走来的地狱杀神,众人皆是一股惊恐之色,胆小甚者皆转头退避三舍,不敢直视这一幕。
“放过他们,我代替他们死。”领头黑衣人注视着黑袍人不见光影的面孔,放开手中长刀平静地说到,言语间又一名护住他的兄弟身体被刺穿,不甘心的缓缓倒在自己的脚下,挣扎片刻后,才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
这一刻浑身沾满血腥的黑衣人,终于没了之前那般煞人心魂,他们仿佛明白了,原来在杀手的世界里,除了杀人的快感,还有被杀的恐惧。
“哧……哧。”
黑袍人抬手间只剩下一名黑衣人护在领头人面前,望见他面带邪笑微微抖动着的双唇,领头人终是一脸绝望,望着面前一片昔日兄弟的尸骨,眼中一片朦胧,松开刀柄的手又缓缓握紧,正当他欲出击之时,却感觉身体收到一股强力的冲击,往城墙外冲击而去。
缓过神来望向最后一名兄弟死前那盯着自己的表情,如同走向解脱般的满脸释然,领头人只感觉一股幸酸涌上鼻尖,重重摔倒在墙外的草地上,满脸麻木的躺在那里,自己能意会到此次任务是有去无回,他们又岂会不知?
可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反对,走之前为了安他们的心说要让他们过上普通人的日子,此时看来竟是天大的妄言。
他侧身望了眼这片埋没自己兄弟尸骨的坟冢,一股热流终是忍不住垂入鬓角,随即用尽全力抓住旁边的枯草起身,面目狰狞的迈着踉跄的步伐,终是缓缓的消失在黎明前夕的黑暗中,而在他离开不久后,那名黑袍人出现在了原地,迟钝片刻随即跟着他深浅不一的脚印飘行而去。
看似危机已然落幕的御花园内外,此时被禁卫军层层包围着,而源于黑袍人的恐惧,却依旧蔓延在这片天地里,以及众人的心里。
“完了吗?”司空长林皱眉沉思,而后低声呢喃道,一旁的北寒墨依旧手握长剑,护住他面向众人的一侧,而长孙无忧则退回长孙英德的身边,注意到老者满脸严峻的凝视着自己,心中不免一股寒意升起,知道今晚过后肯定又没有好日子过了。
殿上的司空靖轩见到长孙英德麾下禁卫军前来,才坐正身躯拍了拍龙袍上的灰尘,满脸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从头至尾矗立在舞台中央,不曾有一丝动摇的司空长林,心里与他一样有诸多疑虑却只得作罢,短暂的迟疑后尾随着蓝馨云的脚步阔步而去。
一旁的红衣女子见状则眉头微蹙,想要伸出手挽留,却感觉怎么也开不了口,抬起的玉手终是缓缓垂下,随即整个柔弱的无力的摊在鹿角椅上,紧皱的额头上,开始有点点愁思浮现。
风停了,人群消散间,血弋的躯体也被一道红色的影子一掳而过,伴随着之前清歌婉颜引起的喧哗声一起消失,仿佛再没有人会记得青鸾白凤袍裂开那一幕,伴随着众人屏息微弱的声音,一阵含情脉脉的呼唤开始抨击着就要离开的清歌婉颜的心。
“婉颜姑娘,可否,安好?”司空长林侧了侧饱经沧桑的面颊,微微张嘴轻声探问道。
清歌婉颜闻言猛地转过弥漫着一层水雾的眸子,呆呆的凝望着还伫立在原地一声声呼唤自己的司空长林,一场大劫之后,他终于要开始在乎自己了吗?
可是,有了承诺的约束,这份在乎却是来得太迟了些罢!
清歌婉颜抹去眼角的几滴泪水,转身对上清歌百炼复杂的瞳孔,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大哥,你先走吧!我随后就来。”
清歌百炼闻言眉间忽然微颤,心中顿时失落不已,对上清歌婉颜写满悲伤的眸子,他心疼不已,又怎能抗拒她这卑微的请求,于是转脸望了眼还在原地彳亍着的司空长林,只得不甘心的朝御花园外快步走去。
“寒墨。带我去婉颜姑娘身边,我有话跟她说。”司空长林见自己的呼唤没有一丝响应,心中顿时觉得现场的气氛过于沉重,于是用手搭住北寒墨的一肩,欲让北寒墨为自己指路。
北寒墨抬首间却见清歌婉颜正抱着装有天山雪莲的玉盒,万分凄凉的目光紧紧凝视着自己,来回微微的晃动了几下脑袋,使得远处的北寒墨欲言又止。
“怎么了寒墨,她是不是还在生气我赶她走?”司空长林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即使猜测了些可能发生的事情,却还是心存侥幸的问到。
眼见着自己好不容易渡过大劫,却要失去她的陪伴,司空长林心中猛然一颤,于是缓缓脱开北寒墨扶住自己双手,踱着踉跄的步伐在原地焦急的张望着,许久之后才缓缓平和的说道:“婉颜姑娘,我知道将才那个替我解围的女子就是你,如果你不愿应声,请先听我说,好吗?”
清歌婉颜闻言一股幸酸顿时涌上鼻尖,可是此刻她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在属于两人最后的时光里,望着他英俊中夹杂着波澜不惊的面颊,静静的体会着人间美好,与一丝岁月安稳。
不顾清歌婉颜的默不作声,司空长林长长的舒了口气,而后微扬颔首深情款款的吐露道:“落雁谷的那天后,我以为我们能做朋友,我努力的拉开我们的距离,以为这样就能给你最安全的生活,可这一切就如同一道土壑想要隔开一条江流,根本就是水中求月,从那以后我相信这世上真的有本王做不到的事情,那就是……”
司空长林正欲继续说下去,却被一句语气平稳的话语打碎了心中最后一点希望,那种感觉,仿似万分熟悉。
“将军,婉颜姑娘早已经走了。”想到自己跟随了多年铁血铮铮的将军,如今冒着生命危险挽留一个女子,眼见他脸上的黑丝愈来愈重,北寒墨只得不顾后果的出声劝道。
“走了吗?走了……”司空长林听见北寒墨缓缓讲出的话语,心里如同被一块巨石压住无法喘气一般,带着绝望的语气颤声自问到。
自己终究还是没能留下她吗?
准备已久的话语却只能藏匿在心房的最深处,又一个深爱之人的离开,感受到七年前的一幕再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司空长林额头一股青筋突然暴起,随后感觉丹田气血一阵翻江倒海,平复片刻却还是忍不住一口鲜血挥洒而出,一声万念俱灰的嘶吼顿时响彻整个御花园:“她走了!她走了本王……生亦何欢!”
风起,吹散了他整齐美丽的发髻,鲜血,染红了旁边北寒墨的大半张脸,男子,在他即将沉睡那一刻,终于感觉到那个熟悉女子的身影不顾一切的朝自己飞奔而来,脸上才挂着一份释怀的笑容,坦然的朝铺满青石的地板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