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大结局)(1 / 1)
一年之后。帝国与联合部队控制范围交界处的尤安特城。
神秘的尤安特人已经成为传说,只留下这个地名供后人缅怀他们曾经灿烂的文明。
像任何交战两方势力交错的地方,尤安特城内鱼龙混杂热闹非常,城西的酒吧区尤其繁华,夜夜笙歌从不打烊。
其中生意最好的酒吧叫“失忆”,开业时间并不长。这个怪名字来自酒吧主人,据说他从前是联合部队的高级军官,据说他身为商人却从不主动与人说话,据说他千杯不醉,据说他一直在寻找一段消失的记忆-------关于他的据说很多,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拼了命地博眼球未必有人理会,刻意低调的人却往往引来太多关注。
所以,当这日又有人指名要见他时,被问到的服务生遵照不堪其扰的吧主指示回答:“老板不在,出差去了。”
意外的是,这回的客人不像寻常顾客一般叹息一番作罢,而是大眼一瞪:“你去告诉他,我已经找到他丢失的那段记忆,叫他快点滚出来见我!”
服务生呆立半分钟,摇头退下。
五分钟后,一个穿着深灰色便服的男人站在了那位客人的桌边:“你找我?”
客人慢悠悠回头,诡魅一笑:“郑直,一年没见了,别来无恙?”
吧主挑了挑眉,丹凤眼里有光芒闪烁:“游大人?你怎么有空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
游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向身旁从容坐着的一个中年人:“你还认识他吗?”
当日辞去一切军中职务离开要塞的过程几乎是一场仓惶溃逃,郑直没有与任何一位旧同事告别。
那段被遗忘的记忆是一个红肿发炎的脓疮,不碰会痛,碰了更痛,让他在每一个失眠的深夜里像一个囚犯期待死刑判决般期待着它的彻底溃烂。
也许,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握着那中年人的手,前上校惨然一笑:“张大夫,好久不见。”
那位张大夫显然见惯生死悲欢,满脸的不动声色:“抱歉,两年前在87号星球遭遇一场土著叛乱,没能按时赴约,所幸你的脑瘤手术预后良好,只有轻微失忆。”
轻微失忆?郑直气愤得想笑。我失去的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段记忆!我宁愿用其他所有记忆来换取它!
重新落座后,张大夫拿出一张半个巴掌大的磁盘:“还给你,当年你给我的时候还说多半用不着它呢。”
看着郑直一脸茫然,游危咳了一声:“我查过了,那孩子是尤安特王族的直系后代,不过从12岁起就在外求学,拥有好几个电子工程方面的学位,公认的理科天才。尤安特人被屠族后失踪,应该是隐姓埋名躲起来了。后面的消息就完全查不到了。”
张大夫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同情,很快又消失不见,快的程度让人怀疑方才那同情的眼神只是个幻觉。
游危接过磁盘,插入卡座扶手的一个暗格里。
他们身边那块装饰玻璃上先是出现了跳动的色块,然后变成了逼真的三维影像。
这影像清晰得像真人。郑直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感觉像在照镜子。
镜子里那个郑直咧嘴一笑,影像晃动了一下。显然,是他将手里的摄像器材搁在了某个固定位置。
然后,那个郑直俯身,掀起白色的被单:“醒一醒,小猪,太阳都晒PP了!”
被单下露出的少年不满地唔了一声,抬手拿起枕头,遮住自己脑袋。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老公?今天是我做手术的大日子哎!”
少年终于从枕头下钻出来,睡眼惺忪地揉着脸:“不是张大夫亲自主刀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的嗓音是温柔的男中音,丝绒般优雅华丽,尚带几分小男孩的甜美。
镜子外的郑直浑身一震。没错,是这个声音,刻骨铭心记录在血液中的嗓音。然而为什么,过去的两年多里,竟然怎么也记不起来?
镜子里,郑直恶作剧地扳过少年的下颌,在那雕刻般优美的鼻唇之间舔了一下。
“郑直你又发什么神经?”果不其然少年大怒,好一阵拳打脚踢。
纯白的被单下,少年竟然什么也没穿,这一闹,那漂亮的肩背与后腰线条一览无余。
郑直呵呵笑着,揽住少年的脖颈,细细密密的亲吻从上到下不放过每一寸每一分。
少年安静了下来,发出幼猫般柔软的咕噜声,听得人心里直痒痒。
看似某种活动的前戏,郑直却突然停了下来:“来,乖乖,唱首歌给哥听。”
少年不满地哼了一声,不理他。
“不唱?不唱哥给你唱一个。”郑直腆着脸凑到少年跟前,“你不是说尤安特人是神的孩子,都很会唱歌吗?我是尤安特人的女婿,当然唱得也不差喽!”
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他就开始哼唱起来。他的嗓音带些沙哑,配合着那首歌略带忧伤的旋律,竟然非常好听。
尤安特少年先还别扭着假装不听他的,却渐渐将头靠在了男人肩上,听得沉醉。到了后面副歌部分,还跟着哼唱起来:“--------为了爱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为了爱你我从不曾后退------”
镜子之外,那首歌像黑夜中一道闪电,击中了郑直。那些沉默的瞬间,那些温情的画面,犹如黎明时分晨曦初露中的风景,一幕幕呈现。
那个在树生的介绍中慢慢抬起头来笑得羞涩的男孩,那个在郑直的怒气中兀自笑到浑身发抖的小坏蛋,那个初夜后怎么也不肯承认身上痛楚的别扭小孩,那个得知脑部扫描结果后装得很成熟笑着安慰郑直的少年-------
更清晰的,是再次相遇后的情景:初见时的安静,相处时的隐忍,强吻后的逃避,直至被丢弃到最不堪境地后的绝望!
挥之不去的,是他投身坠入岩浆时平静带笑的眼神!
隐痛了许久的伤口终于被撕裂,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撕,心,裂,肺!
张大夫看着那个扑倒在地上整个蜷成一团不停颤抖的身影,担心地问:“他怎么啦?”
游危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让他去吧,明白自己错了,却无法弥补,再多内疚,也已经无从求得原谅------或许,这样的活着,比死更痛苦-------”
镜子里,那两个年轻的恋人还在无知无觉地唱着歌:“------就算走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我也不说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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