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1 / 1)
再一次见到那个沉默的少年,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自从调到布鲁要塞,游大人的脾气不但没随着年龄增长而有所收敛,反而越发嚣张了。前同事招一来先生被他搞得叫苦不迭。
“来,再干了这杯!为了——为了我们曾一起打过兔子!”
旧日时光里出现过的花花草草猫猫狗狗都被游危拿来做了喝酒的由头,纵使酒量再好,又怎么经得起这样灌法?
招一来哭丧着脸,正要喝药般开饮,却听希大人一声呼喝:“喂,你,小哑巴,过来!”
循声望去,却正是那天在飞行器起落场偶遇的少年。在飞行员讶异的目光中,他放下拖布,将湿漉漉的双手搁在自己衣襟上擦干了,慢慢走过来。看来他不止是负责起落场的清洁工作。
游危将桌上一碟糕点推过去:“吃吧。”
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盯在游危脸上,一动不动。
“行了,你肯定是饿的。”游大人不耐烦了,“后勤部那些王八蛋我还不知道?都是些逮着机会就要作威作福的孬种!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哑巴,不欺负你才怪!坐下,吃!”
要不是怕挨尅,招一来几乎要笑出声来。哪有这样恶声恶气请人吃东西的?
也许是真的饿了,那少年似乎并不计较游危的态度,坐了下来开始吃东西。
游危点起一支烟,透过烟雾眯起眼睛打量着那孩子。
军医大人本来就长得偏向阴柔,这一吞云吐雾,形象越发妖冶,看上去像是某特殊服务业组织者在察看新到的货色。
当然招飞行员也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而已。
“你这指甲是怎么回事?”
男孩满嘴的食物,整个腮帮都鼓了起来。听见游危的问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似乎才发现小指指甲是青紫泛黑的颜色,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继续吃东西。
游危冷笑一声:“那个郑直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舍得把你扔到这鬼地方来受罪!我就等着他悔青了肠子那一天!”
男孩抬眼看看他,再看看旁边的招一来。
招一来努力露出他最亲切的笑容:“我叫招一来,师部战略物资运输队的飞行员。”
没有回应。
游危懒懒地靠在软椅上:“别费劲了,他不会说话。”
“咹?”招飞行员的目光在男孩与希大人之间打了几个转,终于确定希大人没有在开玩笑:“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从见到他起就这个样子。应该是有什么故事吧,他又不肯说。”
招一来挠挠头:“不是吧?那天他-------”把起落场发生的事大略说了一遍,“这样的技术,怎么会沦落到社会底层?”
“真的?这就有意思了-------”游危掐掉烟头,拿手背摩擦着自己下颌,更加仔细地察看着那依旧在埋头苦吃的少年。
文诺连眼皮都没抬,好像另外两人的谈话内容完全与己无关,并且他也不感兴趣。从招一来的角度看过去,只看见那两扇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整个下午郑直都心神不宁。
放在桌子上的例餐冷了又热,又由热变冷,年轻上校始终没有去动,把勤务兵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李上尉的到来让指挥部一干人等如获大赦。
“怎么,身子不舒服吗?”
郑直扬起脸,将树生搁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抓下来握住:“那三年里,你真的没有爱上过别人?”
“神经病!”上尉生气了,板着脸抽回手,“我要另有所爱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你拿什么捆得住我?”
上校恢复平日里厚颜无耻的模样:“拿我对你的爱啊,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你也无法挣脱的爱,嘿嘿!”
“无聊!”虽然表面非常不屑,但显然这种无聊的话上尉很是受用。
欣喜之下,他没有发现郑直眼里一晃而过的疑惑。
是什么时候,谁曾经对谁说过类似的话?为什么,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在低低呼唤,仿佛是要唤醒那沉睡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