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当爱再靠近(一)(1 / 1)
【想见不敢见的伤,想爱不敢爱的痛,想忘忘不了的情,没有办法忽视他的存在,当爱再靠近,只可望不可及。】
夜深人静时,整座城市百分之九十的灯火是关掉的,这间承载爱情记忆的房子里每一盏灯都是亮着的。茶几上很乱:摊开的相册,散落的照片,有几张照片被酒水浸湿了,变得模糊了,一张张,一页页,青涩面孔,纯真笑脸,记录着最美丽的年华里最爱的人和最真的爱恋;一瓶打开并没有被喝掉多少的五粮液,显然,一场胃部起义没有让张筱漫吸取教训,戒掉睡前喝酒的坏习惯,却令她对酒精的需求大量减少。电脑文档中的新闻稿只写了开头,存了档,关掉循环播放的音乐。
方寒轻手轻脚踱步到卧室,只有在深夜靠近她,凝眉注视掩埋在两只哆啦A梦之间的纤瘦娇躯,背靠着一只与成人差不多大小的哆啦A梦,另一只较小的则抱在怀中。红彤彤的脸颊,熟睡的她依然皱着眉头,听着像似语无伦次的呓语,却分明是自己告诫:“骗人的,都是骗人的……我不相信,一个字都不信,不信……不能信……我能忘记,能忘……”
方寒懊悔地低头长叹,重逢以后的这些天,白天她清醒的时候,如同一座冷冰冰的活生生的晶莹剔透的冰雕,冷得叫人只能远远看着她,不敢靠近。晚上睡梦中的她,卸下盔甲,不由自主的释放心中全部悲恸。与白昼冰冷的她相比,夜晚脆弱的她变得可爱多了,也更叫他心疼。
盯看张筱漫熟睡的脸庞,紧锁的眉心锁满伤痛,方寒的心也不禁跟着难过、试着给她的温暖,她不会领取分毫,反而时不时地用寒风吹痛他,像一朵蒲公英,宁愿在风雨里面流浪,也不愿重回他依旧温暖的怀抱。试图拉近心与心的距离,她却只想逃得更远。他们之间所有幸福快乐断送在他离开的那天,45度角仰起头,闭目冥想,脑海里翻出回忆,拼接撕碎的幸福蓝图。理智淹没在爱情海的漩涡里,一遍一遍在记忆里翻找是与非,她的憔悴,她的眼泪,猛烈攻击方寒自责的心房,百转千回,拼命分辨,她对他是爱多一点,还是怨多一点?
方寒想的出神儿,想这段时间大家说的话,和对他的理解,但是他们不是当事人,不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张筱漫的纠结和挣扎,误会和她妈妈的事在他们之间打了一个死结。换做是自己应该也比较难以释怀,一件一件来吧,先把误会解决,其他的只能慢慢来。
“妈……妈……”张筱漫突然声声大喊妈,满头大汗猛然坐起。缠绕多时的梦魇使她屈膝抱腿,埋首于双腿上,身体蜷缩成一团,闭目,回忆汹涌而至,曾经、现在,纵情悲伤,任痛苦肆虐。不断自问:“为什么不能走的人不是我?为什么当天我没死掉?如果当时死掉了便不会有这么多痛苦,连阎王都嫌我太笨,太傻,不肯把我抓去当小鬼儿吗?方寒,你既然选了娄兰为什么还回来找我?我不要回头,不要这么痛苦,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
突然一双熟悉的有力的手臂将她拉入怀中,复杂的心情,耳边传来方寒关心备至的温柔安抚:“阎王不是嫌你笨,嫌你傻,是不忍心带走你,因为我还没有给你幸福。”满眼心痛又满是欣慰,喉间哽咽,道:“幸好,阎罗王不肯要你,否则的话我这一生将不再安宁。筱漫,相信我一次,我爱你,从来没有停止过,我爱你,从来没有别人,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情不自禁地加重双臂的力度,紧紧拥抱:“幸好,我没有走太久,太远,幸好我回来了,你也还在原地,我们才没有真的丢了彼此。”
张筱漫惊魂未定,神思还陷在梦里面,脆弱不堪、失去挣扎的气力,也没有力量去伪装什么,任理智沉沦。柔若无骨的娇躯依靠在熟悉的怀抱里微微颤抖。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的说:“方寒,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吗?凭什么认定我爱的不是你呢?我真的特别特别的爱你,你比洛飞重要多了,比我自己还重要,你为什么看不到?为什么可以狠心不理我那么久?就算我有错,不该说那些话,可是,可是……你说过……你说过你一辈子都不会不理我,你说过会保护我。虽然我说过,我能接受你不爱我,不能接受脚踩两只船,事实上我没那么坚强,也没那么洒脱,我很难过,很难过。一转身你就选了娄兰,我不明白,怎么会那么快?那么快就移情别恋了?我妈的事没人怪我,可是我怪自己,我宁愿不能走的人是我。”
方寒轻轻抚摸她的后背,疼惜歉疚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笨蛋,应该早点回来,早点联络你的。这么长时间,每次想打给你的时候都退缩了。”
张筱漫仍然如泣如诉,不绝如缕:“我以为我们感情很深厚,我以为你很爱很爱我的,即使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也舍不得不理我太久,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都等不到你,我去找你,你爸爸妈妈说……说……说你们就快有好消息了,他们就快抱孙子了,我还是不死心,想问个明白,我去了P城,可是你和娄兰在P城已经有了和阳光小区一样的家,我才告诉自己,你真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
方寒不禁皱眉,回忆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在家附近看到的人影:“原来去年情人节那天真是你。你躲到哪儿了?是安全门后吗?”张筱漫躲在他温暖的怀里点头,方寒感概道:“后来我去门后看了,我当时就觉得奇怪,P城怎么会有人穿羽绒服。”
“后来我学会了放弃和接受,学会了坚强和面对,适应没有你的日子,我以为不提起就不会想起,不想起就不会难过,可不是这样的,越不敢提我就更难受,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流不息,良久,她止住眼泪,抽泣道:“现在你又来告诉我,爱从未离开,你们都告诉我是我误会了。乐瑶说你和洛飞不一样;我爸跟我说幸福像花儿一样,凋谢了会再开;滢潆也说,错过了可以重来;耿教授和付老师劝我应该豁达一点,宽容一点;可我又豁达宽容不起来。我想让自己的心像铁石般冰冷坚硬,于是强迫自己不哭,强迫自己坚强起来,努力了很久很久,还是会感到疼,还是会忍不住掉眼泪,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软弱、没用……”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方寒理了理张筱漫凌乱的发丝,轻轻柔柔地擦拭娇颜上的泪水,帮她排解苦闷:“筱漫,听我说,放不下,忘不掉,就不要强迫自己。慢慢来,慢慢的会好起来的。不要试图一下子就怎样,不要强求立竿见影的效果,也别强迫自己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想做什么,都慢慢来,别着急,别求一步到位。我知道让你马上接受事实原谅我很难,让你放下种种芥蒂也不容易,但你也不要逼自己放弃我,忘掉我。我知道你很难过,等得很辛苦,我也想你想得快疯了,没有你,再多的功成名就都失去了应有的光彩和意义。就算把这世上所有最好的都给我,如果没有你,那也和一无所有没差别。我爱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而且与日俱增,今生今世,在我的爱情里只有一个你,你才是我最想要的幸福。”
悲戚难鸣以后,张筱漫彷徨、迷惑道:“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哪里错了?我哪儿错了?要怎么做才能不难过?我不能爱也不能忘,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感觉自己像得了绝症,好不了了,只能等死……”无助又无奈,极其矛盾的心理,云淡风轻背后的痛彻心扉在她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
方寒紧紧搂着她,温柔小心抚慰:“不是,不是,不是绝症,你现在是大病初愈。因为我回来了,因为你深深的爱着我,我也同样爱着你,所以你会慢慢痊愈,我们都会痊愈的。”自谴自责的叹息一声,更紧的拥抱:“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混蛋,我糊涂,连你言不由衷的气话我都相信。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让你这么伤心。从现在开始,不管结局是否完美,我的世界不允许你消失,不管你爱不爱我,是否愿意再次接受我,我的爱会一直守着你,暖着你,直到你相信我,找回自己。”
张筱漫表情木然,眸里空洞,脑海里不停闪绕的是娄兰,还有那些她拿给自己的那些照片,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方寒弯着身,歪头看着她,谨小慎微的问道:“你在听我说话吗?筱漫……筱漫……”张筱漫无回应,看她脸上挂满无助泪痕,随即下了床,她呆滞的盯着地板的双眸,显得迷茫又恐慌。这些天,方寒每晚都来,又每晚都走,她知道,她都知道。声音微弱:“你……又要走了吗?”
方寒没有作答,不一会儿,手里多了一条微凉的毛巾返回,温柔地擦拭流过泪的精致脸庞:“如果你还要我,不想我走,我就不走。”她低头不语,眼泪唰唰滴落,方寒心慌意乱,拉她入怀,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说话,我不走,我不走,你赶我都不走。”
张筱漫猛然回应紧紧的拥抱,有点卑微地恳求:“就一次,我保证就一次,我知道自己没有娄兰好,没她善解人意,什么都为你,没她活泼可爱,讨你爸妈喜欢,明天我就把你还给她。她把你偷走那么久,你今天陪我好不好?”断断续续、哭求:“我保证,以后绝不缠着你,我保证,不会影响你们。方寒……方寒……我……只是想再抱你一次,我只是想,你再抱我一次,一次就好……”
方寒温柔低语,头埋在她的秀发间,湿润的眼睛中溢出欣慰的泪珠,疼惜宠溺的说:“傻筱漫,你怎么还不明白?谁也没偷走我,你也不用还给谁,我一直都是你的,只属于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张筱漫拥有方寒的所属权,不管你愿不愿意,需不需要,这权利都是永久的。她喜欢我有什么用?我对她没有责任,从我决定要自己给你幸福的那天开始,你的幸福才是我一生的责任,从我遇见你那天就注定了,对你的这份爱会一直都在。”
“可是你爸妈很喜欢她……”
“我爸妈喜欢她有什么用?关键在我,我喜欢谁,我娶谁,谁才是他们的儿媳妇。这一点,我跟他们说过很多次了。”更牢更紧地把她拥在怀中,情深意长、尽其所能给她安慰:“你想抱我,多少次都给你抱,这个怀抱永远都是你的。”张筱漫埋首他的胸膛,呆呆的、贪婪地拥抱久违的温暖,方寒继续在她耳边温柔细语,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最有效的心里慰藉:“如果你愿意,我想就这样抱着你,不放开。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不理你了,有六百多个日夜我不在,离开得有点久,我真的不会再放手了。”
两颗相爱却满布伤痕的心,两个相爱的人相拥而泣,他的唇轻轻浅浅吻着她哭红的眼睛,寻到柔软的唇瓣,温柔怜惜的柔情浅吻变得炽热深沉。四片唇瓣碰触到一起的时候,似一剂疗伤良药治愈千疮百孔的爱情,似绵绵细雨,沁润冰千里冰封,似煦煦春风吹走冬日寒凉。一双臂湾仍然是爱的栖息地,是温暖的避风港。他低沉轻声诉说绵绵相思情怀,在每个无法入睡的黑夜里,或忙碌或闲暇的白日里,他会安静的想她,想念她的好,想念她的笑和每一个甜蜜的瞬间,在滔滔爱海、绵绵思忆中沉沉稳稳地睡去。
这一夜,张筱漫睡的安稳,方寒盯着她熟睡的脸,不能安睡,像看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欣喜又不安,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紧紧地将她柔软的身躯搂在怀中,生怕一不小心再弄丢了。她呼吸渐渐平稳,睡梦安然。时而把自己的手臂当枕头像小猫儿一样在自己的臂弯里蹭蹭,时而窝在怀中,把自己的身体当抱枕一样抱着,这些无法隐藏的小习惯和从前一样。方寒安心地松一口气,分析她内心真实感受,安慰自己:她心底真实的感觉并不像表面那样冷漠,还是强烈的,虽然悲伤和寒冷占的比例比较多但终究会慢慢好起来的。从昨天晚上的情形来看,自己还是可以温暖和改变她的,自然心安定神很多。
静寂的房间只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声,方寒手机突然响起,心下骤然一惊,急忙接起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喂……”电话里传来娄兰急切不安的声音:“方寒,你在哪儿呢?该退房准备去机场了。”
方寒稳了稳心神,小心翼翼看看怀中的张筱漫,做了一个决定:“你自己回去吧,我……决定留下来。”电话另一端,娄兰惊慌的声音:“留下来?什么意思?”娄兰马上想出应对之策:“就算你决定留下来,事务所那边的工作也得交接,怎么着都得回去一趟。”
“工作的事不急交接,已经请了这么多天的假,有人接管我的工作,回去也不差这几天。”方寒不自觉地搂紧怀里的人儿:“我不能没有张筱漫,如果这次我再走了,就真的失去她了,我不能再让自己错过她。”
娄兰语气里的惶恐明显加重,态度强硬、坚决:“不行,方寒你不能为了张筱漫放弃你好不容易……”方寒打断她,不留情面的冷酷拒绝并告诫:“娄兰,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和筱漫。我们之间最好不要再联络,从今以后请你收起你关心,我和你做陌生人比做朋友好。”
电话里看不到娄兰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得到,抡眉竖目,既惊慌又急躁且强硬:“为什么?方寒你不能这么对我,张筱漫,她不值得你这样做。”
方寒微微皱眉:“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在我和筱漫之间你都做了些什么需要我提醒你吗?娄兰,别让自己活得太累、太难堪了。不要再厚颜无耻的缠着我,以朋友的名义用爱人的资格束缚我,你没资格。”
娄兰恼羞成怒:“我厚颜无耻?方寒,你说什么呢?见到张筱漫你就又开始神志不清了?你要清楚,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在哪里,愿意一直陪着你的人是我,而张筱漫呢?她只会放弃你,她所谓的自尊和原则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我才是最爱你的人,你是不是傻?这么简单的选择题你都不会吗?”方寒无动于衷,冷漠的说:“爱情不是一道选择题那样简单,你的爱,我不需要。不管我做什么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不需要有你作陪,我想要的人只有张筱漫。”
“你爸妈喜欢我,他们希望我们在一起,你这么做你爸妈会难过的。”娄兰拿出了她以为的她最厉害的杀手锏。
想到和张筱漫从闹矛盾到分开,似乎,每一步,每一次的不开心,都是因她而起,每一步都是她算计好的。方寒微微一皱眉,轻轻叹息,语气中充满厌恶:“我的爸妈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别忘了,我们才是一家人,他们开不开心不取决于你是不是他们的儿媳妇,而在于我幸福与否。他们喜欢你,不代表你会成为他们的儿媳妇,少在他们身上动脑筋,用他们来逼我妥协。”
“方寒,你说话要负责任。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再说,你多少得顾虑点你父母的感受吧。”
“我怎么不负责任了?就因为你爱我,就因为我爸妈比较喜欢你,我就得放弃我真正爱的人?跟你在一起?天下没这样的道理,我想娶的人才是他们的儿媳妇,他们很明白这一点,我希望你也能明白,我不爱的人,我父母多喜欢都不会成为他们的儿媳妇。”
“他们根本不喜欢张筱漫,而且张筱漫和洛飞的事你爸妈也是知道的,他们不会愿意接受她的,张筱漫拿什么跟我比?”
方寒冷峻地低声呵斥:“够了,停止你那些毫无意义的小动作。他们或许不像喜欢你那么喜欢筱漫,但也不讨厌。至于和洛飞的那点过往跟我们之间的过往比起来,就是狗屁。我喜欢她,我爸妈就会喜欢,因为爱屋及乌。”
不见方寒有丝毫妥协和让步,娄兰心慌意乱,无计可施,威胁逼迫的口吻说:“好个爱屋及乌,你就不怕我在你父母那里添油加醋吗?看他们还会不会爱屋及乌?你能不能不让我这么伤心?”
方寒不悦地一皱眉,声音和语气都冷得令人不寒而栗:“伤害筱漫就是剜我的心,跟我方寒过不去,你无事生非一句试试。你是个聪明人,也很了解我,应该清楚为了筱漫,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只要她好,至于你好不好,伤不伤心,我顾不上了。”不容娄兰再多说,方寒挂断电话。
酒店房间内的娄兰气得狠狠摔掉手机,杯子、枕头等物品被仍到地上,人噗通一声,倒在床上嚎啕大哭:“方寒,你是个大混蛋……”
方寒眉心紧成一团,不自觉的、长长的叹息,他不想伤害任何人,不想大家难堪,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选择温柔的方式友好地拒绝。方寒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但是现在看来不应该再像从前那样,到最后伤得最深的是他最不想伤害的人。苦涩的心底夹杂着丝丝轻松,有时候决绝狠厉一点没什么不好,让对方没有丝毫幻想的空间甚至厌恶自己,也挺好。虽然事实残忍,但对大家都好,摆脱娄兰步步紧逼的痴缠像终于挣脱了束缚的枷锁。
张筱漫悠悠转醒,睡眼松醒地看了看方寒,嘴角流露一抹不易察觉的会心微笑。逃离温暖舒适的怀抱,理了理松乱的发丝,昨夜的脆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如常的冷静,理智的说:“你不需要这么做,真的,该干什么干什么,该走就走。事实证明你是对的,P城的确比C城有发展,前途和钱途都无量。当初要求你为我留下是我太幼稚,现在更不会要求你这么做。”显然刚刚的通话她是都听到了。
方寒负罪感满满,坐起来,从背后抱住张筱漫:“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这么久,承受这么多痛苦,筱漫,我……不想再错过,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我们能像以前一样,弥补我的过失……”
“可我不需要弥补,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剩下的是补偿和亏欠。我希望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帮助更多的人,不要为了我放弃理想和好不容易干起来的事业,回去吧,那儿有你的梦想。而我的梦想,也不再只是一场天长地久的爱情。”张筱漫推开方寒,站起来,看到他眼中的难舍和不安,漠然中夹杂久违的温柔,心平气和的说:“你放心我很好,是真的很好,在你没回来以前,一切都很好,以后会更好。我认真想过了,我们已经错过了,即便真能重新开始也不是现在。”突然盯着方寒仔细看,他竟然穿着一件白色女士棉T恤,原本宽松的T恤紧紧箍在健硕的身体上,而那件被方寒当睡衣T恤是自己的,忍不住扑哧一笑,质问他:“你干嘛穿我衣服?”
方寒跳下床,理直气壮的样子,振振有词:“屋里供暖太好,太热,我没带睡衣,你这件刚好能穿还比较舒服。”
“不问自取是为贼也。”说着,张筱漫往厅里走,开窗换气。
方寒迅速换上自己的衣服,紧随其后,追到客厅:“我这顶多算是不问自取的借,现在还给你就是了。筱漫,你不要赌气了,我不是随口说说,是真心想留下。那儿是有我的梦想,可是那儿没有你。”
“我没赌气,留下来你我之间的关系也得不到丝毫改善,只是徒增两个人的伤悲罢了,不是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吗?交给时间,让它去证明一切,洗掉一切阴霾。”转身给自己披上一件外套,张筱漫抬眸幽怨地看着他:“至少现在我不能心情平和、态度冷静地面对你,所以保持一定距离也不见得是坏事。”
方寒定睛看着她,思量她话语中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这些日子自己的不停解释、身边友人的劝说以及昨夜的一番表白她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筱漫……你是有几分相信我的对不对?相信我没有移情别恋?”
张筱漫若有似无的点头,抿了抿嘴,并没有直接回答,只说:“我是个乖学生,会听老师的话,再豁达一点宽容一点也许会好很多,也许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坦然面对。我爸说得对我没失去什么,只是经历了一场花开花谢,但这次我需要一个人走出寒冬,迎接再一次的春暖花开。”
方寒略感意外:“哦?这是你爸说的?”张筱漫点点头,方寒又道:“那我静静地等你春暖花开喽。”张筱漫真心的微笑:“快走吧,要不时间该来不及了。”方寒心宽意适地嘿嘿一笑:“好,方寒做个听筱漫的话乖宝宝,好好工作;筱漫也要听方寒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我会每天打电话给你,你不要不接好吗?”
张筱漫颔首:“嗯。”
方寒看着变得温暖了些许的张筱漫,得寸进尺地问:“你不送我?”
张筱漫指了指电脑:“不了,还有两篇新闻稿要赶,出版社也在催稿。这段时间,又请年假,又请病假的,工作效率低的不像话。”
方寒神色明显失落但轻松很多,因为他能理解她现在复杂的心情,所以不再坚持。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张筱漫:“送你的。”
“这是什么?”张筱漫打开一看,脸上几缕诧异,竟然是手表。方寒摘下她手腕上坏掉的同款旧手表,给她换上全新的。张筱漫还是不解:“这是干什么?”同时,方寒摘掉自己手腕上并没有坏掉的手表,也带上了新的,并且收起旧的:“过去的,伤心也好,开心也好,都过去了,我希望我们都会有一个新的开始。而且你的手表已经坏了,该换了。”
“可是你的没有坏,不用换。”张筱漫一抿嘴;方寒叹息道:“过去的两年,它跟坏了没区别,因为跟你的时间不一样。现在我还是希望以后的时间里你的喜怒哀乐都有我,让你幸福仍然是我奋斗的动力。我想这两年应该有很多人想帮你换一只新手表,但都没成功。可见,我跟别人不一样。”张筱漫愣愣地看一眼方寒手腕上的手表,又盯着自己手腕上的同款手表,感受到一股和从前一样的脉脉温情,在自己没有爱上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不进不退的执着守候。突然倍感压力:“方寒,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答应你什么。”
方寒毫不介意地说:“我知道。”张筱漫虽然没答应他什么,但也没有拒绝他的示好,看着她迷惑的表情,方寒从容、欣慰的笑道:“可我愿意等到你能答应我什么的时候,以前你心里有洛飞,我都等得到你,更何况现在你心里有我。”边说,方寒边将旧手表放进包里,又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递给张筱漫。从盒子上的Logo张筱漫已经判断出是什么,仍问道:“这又是什么?”方寒道:“钢笔,赔给你的。同款早就停产了,但是一个牌子的,你看看喜不喜欢。”张筱漫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笔,微微一笑:“喜欢是喜欢,现在写稿不手写了,都是电子文档了。”
“你有随身带着笔和记事本的习惯,总会用到的。”方寒边说整理自己的仪表,和需要带走的东西。
张筱漫木然地看着方寒,两年的苦痛磨砺,她的心似乎真的已经变成一颗坚硬且冰冷的石头——那种千万年冰川下的石头。不管多坚定、阳光的人都无法令她温暖和感动,包括方寒。可方寒还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因为,会因为他而感到疼,那么也许能再度温暖她的人也只能是他。
两年前的误会是一道伤口,两年的时间并没有抚平伤口,相反它如同一把利刃,在张筱漫的心底划下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并不是鲜活的心已铁石而是告别单纯,告别乐观,接受现实的残酷。但张筱漫是一个太两极分化的人,深沉炙热是她,冷若冰霜也可以是她;天真无邪是她,深不可测也可以是她,眺望方寒走远的方向,茫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