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番外篇（下）（1 / 1）
孙孟扬自己念叨半天，心想如果这事换了自己，如果一个妹子一直对自己暧昧的话他也会觉得很尴尬，毕竟他是弯的不喜欢妹子，同理可知，李杭如果是直男的话可能也会觉得很困扰。
越想越是心塞，孙孟扬巴巴地扯着梁衡想从他那里听取点建议，但梁衡一向不多管他人闲事，听他念叨半天只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不是已经想好了？”
孙孟扬一愣，呆坐半晌后转头躺下面向墙壁。
手机忽然一阵震动，孙孟扬伸手把手机拨拉过来看了一眼，是部门学姐发来的信息，说明天中午自律会全体开会讨论下个月的消防活动安排。看完信息，孙孟扬的关注点只落在“全体”两个字上。
在露营之后他不是没有再见过李杭，而且像这种开会之前也已经有一次了。但是这回看到这消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想通之后，他不敢再见李杭。他怕李杭再见他会觉得他死缠烂打。
第二天一早，孙孟扬算着时间给学姐回了个信息。信息很快就回复了，但他紧握手机等待的过程却让他内心忐忑不安。
他不敢直接和李杭联系，只好把信息分别发给了那个副主席学姐和部门学姐。
副主席学姐回复了个好。部门学姐也回得很快，但言语中有明显的疑惑，似乎很奇怪孙孟扬为什么会忽然提出退出自律会。
孙孟扬默默回复道：“学姐，真的不好意思，我们专业的课越来越多了，我怕到后头两边不能兼顾的话会耽误学姐这边的事。”
部门学姐大概也知道课多只是理由，但仍尊重孙孟扬的意愿，只是表示他这段时间在部门里做得很好，他忽然说要退出让她很吃惊也很舍不得。
部门学姐的话让他很愧疚，不仅辜负了学姐的期望，而且是在下个月就有重要活动策划的时候退出，孙孟扬一边觉得自己实在太懦弱太不负责任，一边又觉得自己必须下定决心不能再去打扰李杭。而自律会是他与李杭最后的交集。
副主席学姐接到信息的时候正坐在办公室里，李杭坐在对面没什么反应。副主席学姐有点疑惑地给回了信息，转头调侃道：“你之前一直蛮欣赏的学弟怎么忽然要退自律会了？”
李杭写字的手一顿，抬头若无其事地问道：“什么？”
学姐挑眉：“怎么，你不知道？”说完扬扬手机，“那个学弟给我发了消息说最近学习任务重所以想退自律会，他没告诉你？”
李杭面色一沉，拿过那学姐的手机一看，孙孟扬的的说辞十分官方，一看就知道是借口，他不用多想就知道孙孟扬忽然说这话是因为什么。李杭把手机递回去，按着额头默默无言。
孙孟扬这段时间做的他也看在眼里，虽然他很欣赏孙孟扬，但他并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偏离正常轨道。他本想假装从未发现这些事，没想到孙孟扬会忽然决定退出。
他很清楚如果想要避开一个人有多简单，因为他之前就是这么做的。但这些都是基于孙孟扬还在自律委，他知道即便平时不见面他仍可以在召集各部开会的时候看看他。
有了依仗就可以肆无忌惮，但这依仗一旦被摧毁，他心中便是一阵心悸。
C大校园占地很大，东西两区中间隔着一个广场一个超市和两个食堂。东区距离四教很近，西区离法学楼也近，所以孙孟扬几乎不会碰见李杭，再加上他有意避开，每次吃饭也不会去两区中间夹着的食堂，宁愿多走一点路到北门食堂去。
就这么安稳一年过去，孙孟扬升了大二。大二课程更多，就连梁衡那种宅男都每天大半时间泡在机房，孙孟扬更是假装自己是一条咸鱼般趴在机房整天不出来。
他也不是不知道李杭的近况，毕竟他偶尔跟部门学姐聊天的时候会旁敲侧击一下李杭最近怎么样，不过学姐只说李杭升主席后非常忙，难得见着没事的时候，孙孟扬就更不敢去打扰了。
李杭等了一年。在这段时间里，孙孟扬退出自律会，而他，老师那边给他安排的事多了很多，他平时恨不得□□成几个。但是每到夜跑的时候他反倒不能平静，文件作业堆在桌上，他却总是想去看楼下有没有人跑步。
孙孟扬大概是没有再坚持了，李杭心不在焉地整理东西，想的是当初好不容易让他锻炼了一段时间，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
很难解释这种惦念是怎么回事，节日的时候想到有个人总是想尽各种理由给他送礼物，工作的时候就回想起那个人总是把自己交代的事做到尽善尽美，而得到自己的赞许后那种笑容让人心软。
露营那天，忽明忽暗的篝火前，孙孟扬活泼的样子时时在他眼前晃过，他们一起喝完一瓶酒，孙孟扬抢走他要喝的水，夜里睡觉的时候相拥而眠，两个人似乎亲密无间。然而他最先决定逃避，将孙孟扬推开。
部门聚会不止那一次，但有孙孟扬在的也只有那一次。
李杭懊悔地坐在椅子上，仍为副主席的同系女生惊讶地问他怎么了。
李杭摇摇头，苦笑道：“发现自己干了一件很蠢的事，而且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副主席耸耸肩，不以为意：“知错能改，还不算糟啊！”
李杭经常转去东区食堂吃饭，而且卡着下课时间。他想孙孟扬不喜欢挤菜，如果遇见了他能用帮他打饭的借口和他一起吃饭，但他一直没有遇见过孙孟扬，一次都没有。
他开始向计算机系的认识的人打听消息，但孙孟扬似乎非常低调，和他同级的人并不知道这个人。直到他遇见梁衡。
李杭想起他是孙孟扬的室友，于是跟他打了个招呼问起孙孟扬最近过得怎么样，梁衡看了他几眼才回答了几句，神色很是淡漠。李杭见过梁衡几次，之前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到此时才发现这个学弟心思细腻，口风甚紧。
李杭没能从梁衡口里问出什么，神色不免有些沮丧。
梁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学长应该清楚孙孟扬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不想让人误会就不应该做容易引起误会的事。”
李杭听他这话针对自己反倒笑了笑，他可以看出梁衡是真关心孙孟扬，于是答道：“都是同道中人，你也应该看得出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梁衡一时默然，再开口时语气稍缓：“我可以告诉你，孙孟扬一直在避开你，之前是故意的，现在则是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李杭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明明白白地挑明了是另一回事。但他还是笑了笑：“我想你一定知道我怎样能够见到他。”
梁衡不置可否，但一个月之后他收到了梁衡发来的消息，梁衡开始故意给他创造机会。
要见孙孟扬，李杭只能在食堂以及直接到寝室去堵，而事实证明寝室的成功率更高，于是他在弄清楚了孙孟扬的作息之后便开始穷追不舍。
正如梁衡所说，孙孟扬现在完全是下意识躲他，而在他刻意地营造见面机会的情况下，孙孟扬慌乱了，但慌乱时又不肯让他知道，只好一边忐忑不安一边被他拖着一起吃饭一起跑步，俨然像是回到昔日。
他执意去做一些事的话外人根本无法阻拦，何况梁衡面上不显，暗地里却给他提供了很多消息，直把孙孟扬逼得不能不正视一切。
孙孟扬只能找梁衡谈心。
梁衡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还喜不喜欢他？”
孙孟扬不能立即给出答案，但他知道面对李杭的转变他其实是很开心的。他会想象李杭也许是喜欢上他了，所以两人在一起做的事都显得温情缱绻，然而他知道那是想象，温情缱绻之下他如履薄冰。
喜不喜欢李杭？他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但他不敢喜欢。向家人出柜的时候，棍棒教训他都受下了，现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他却不敢踏出一步。
他告诉梁衡：“我喜欢李杭，但是不能喜欢。”
梁衡转身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将音频文件发送。
孙孟扬一大早从被子里爬出来，正打算掏出手机给孙梦凡发信息说自己回去过周末，谁知早有人给他发了消息。李杭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新出的科幻电影，孙孟扬沉思了一会：回家过周末固然舒服，但科幻电影是他一直想看的，虽然跟李杭一起去他一定会觉得很别扭。
也不知道李杭会脑抽到几时，现在还能跟他多呆一会，以后没机会了怎么办！想到这里，孙孟扬迅速起床并给李杭回了消息。
刚洗漱完外面就有人敲门，孙孟扬瞅了瞅对面床铺，已经空了，转头想起梁衡去约会了。孙孟扬去开了门，门外果然是李杭。
自从给他送过一次早点后李杭经常会赶着周末早上过来，平时更是经常在北门食堂和他一起吃饭，孙孟扬都快习惯李杭的陪伴了。
这回的科幻电影也是他喜欢的风格，虽然结局是地球人几乎全灭。出电影院的时候他还听见边上经过的人在讨论剧情，他想了想问李杭：“你觉不觉得男主跟男配很有基情诶？”接着自顾自地分析了起来，“你看啊，男配总是跟着男主，男主有难他冲得最快，而且男配死的时候男主那个伤心啊……”转头看见李杭，孙孟扬硬生生把语气一换，“这就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义气啊！”
李杭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也知道他忽然换了说辞是怕自己反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我也觉得他们很有基情。”
孙孟扬瞪圆了眼睛看他。
好不容易把人拉出来了，李杭并不打算看完电影就回去。拖着孙孟扬逛了很多地方，吃完晚饭才回到学校。
孙孟扬见到了西区便跟他挥手拜拜，走了几步发现李杭闷不吭声又跟了上来。
“去湖边逛逛吧。”李杭不由分说把他拉了过去。
可能因为是周末，湖边人并不多，昏暗的路灯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被树遮挡的地方依旧一片黑暗。李杭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光带着他往暗的地方钻，孙孟扬忍不住拉住他。
“等等等，我们为什么专捡这种地方走？”
李杭默然不语，反握住他的手，孙孟扬感觉两人皮肤接触的地方湿湿热热的，李杭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他推进湖里毁尸灭迹一样，他有点紧张，挣扎了几下把手扯了出来，暗地里在身后蹭了蹭。
他抬起头，刚对上那眼睛便不由自主想避开，飘忽了好一会才干笑着开了个玩笑：“你把我拉这种地方来会让我以为你想跟我表白的。”
李杭嗯了一声，语气不明。
孙孟扬笑了笑：“我开玩笑呢，你也跟我开玩笑啊？走了走了，这边这么暗多危险啊！”说完就转过身去，几乎是慌不择路想要离开这里。
沉默半晌的李杭却忽然伸出手去，一把扯过他手腕便把人按在树上。孙孟扬没走成，惊慌地看着李杭一低头就贴上他的唇。
脑子里空白一片，孙孟扬下意识放松了身体靠在树上，就像瞬间被吸取了精力。李杭亲他亲得特别用力，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李杭退开的时候他还在走神，好不容易回神就问了一句：“你今天出门吃药了嘛？”
李杭被他问笑了，按住他肩膀把他搂进怀里。
“为什么不敢面对我？你不是喜欢我么？”
孙孟扬嘴硬：“谁说我喜欢你？！”
李杭认真地和他对视，孙孟扬被他盯得受不了只能屈服：“就算我喜欢你吧，那我喜欢暗恋不行啊！”
李杭亲了亲他的头顶：“不行，在我喜欢你的情况下，你没有理由暗恋。”
孙孟扬一脸懵逼：“你说啥？”
李杭好笑地重复一遍：“我说我喜欢你。”
孙孟扬：“……”
李杭看他的表情还是惊疑不定就知道他还没有相信，将他推出怀中一点，李杭低头与他四目相对，表情温柔：“我从来不骗你，我喜欢你，从我发现这件事开始我就明白我要把你追回来，幸好你还喜欢我，所以我知道我还来得及。而现在，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孙孟扬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想起孙梦凡和他说过的一个关于梦魇的故事。
能看透人心的梦魇会变幻出那个人最希望看到的场景，被梦境勾引的人将沉溺梦中不可自拔。他知道这不是梦，但太像梦了。
孙孟扬伸手去摸他的脸，神情似雀跃又似不可置信：“原来我最想做的梦是这样的，可惜周围太黑了，真不像我做梦的风格。”
李杭听他梦呓般的话啼笑皆非，捏了捏他的脸颊，果然被他拍开手瞪了一眼。
“不要乱捏！”
李杭纠缠不休：“跟不跟我在一起？”
“……”
“嗯？”
孙孟扬最后无可奈何，只好色厉内荏地吼道：“行了行了，我喜欢你！我答应你了！”
那是他之前一直不敢说出口的话，现在他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