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是俺身上掉下来的肉啊（1 / 1）

“娘，求求您…求您给香草找郎中瞧瞧，她可是您亲孙女啊！”浑身补丁落补丁的干瘦妇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眼肿如桃满脸是泪的对着一头发花白老妇祈求着，“铁柱没了，相公就剩这一个根儿，您救救她吧…救救她！”

“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一脚都进了阎王殿了，还瞧啥瞧！死了也是你克的，腊月羊守空房，当年老娘就是猪油蒙了心让那媒婆山呼了，要不你个方人种哪能进俺家门！”

端坐在炕沿上的灰衣老妇抡起拐棍恶狠狠的就往跪着的人身上招呼，昏黄的老眼里满是怨毒，咬牙切齿的模样让那树皮似的老脸狰狞又可怖，“你个丧门星，你个方人种，克死了俺的儿，又克死了俺的孙，麻溜的滚，别在俺家碍眼！”

跪着的人并没退缩，任凭拐棍噼里啪啦往背上落，咬牙往前爬了爬抱住了老妇人的腿，声嘶力竭的哀求“娘，香草脑袋流了那些血没人管不行啊，您行行好晚几天卖俺吧。就算…她…熬不过，俺这当娘的也得送她一程啊！”

老妇人打得更狠了，一口唾沫就啐了过去，“呸，门儿都没有，你个丧门星多留一会儿都晦气！克死了俺儿俺孙，这赔钱货眼见着也要给你克死了，你还想留下克死老娘不成？本来卖了她还有一两银，你这恶婆娘生生把她克死了，让俺一个子落不下，看俺不撕了你的皮！”

“二婶子您别打了，打坏了香草娘那牙侩也就不要了，您可就鸡飞蛋打啦！”

屋里瞧热闹的女人不老少，大多红了眼眶跟着抹起眼泪，站在前头的一个瘦小妇人仗着胆子喊了一句。

见那老妇停了手，忙过去把跪着的人拉到一边眼泪汪汪劝慰道，“香草十有八九保不住了，你挨打也是白挨。哎，走吧，到时候俺找人把她安顿到铁柱边上去做个伴。”

“呜呜…俺的闺女啊！黄泉路上你等着娘啊，娘这就跟你作伴去….”

先前跪着的妇人放声大哭起来，踉跄着扑到躺在炕上的小丫头身旁，她的闺女啊，从落生就没享过一天福。

丈夫没了，儿子没了，闺女再没了，她也就不活了。

老妇人坐不住了，溜炕三两步就奔了过去，劈头盖脸又是几拐棍，“你个方人种，丧门星，死了也是臭块儿地头子！你要是敢在俺家寻死觅活，俺就把香草扔乱葬岗去喂狗！挡老娘财路，你想瞎了心了！”

先前跪着的妇人不敢言语了，空洞的眼睛木然无光，伏在炕上哭嚎着，凄惨又揪心。

旁边的乡邻们抹着泪，好多別过了头，没儿子的寡妇下场就是这么凄凉，看着再难受，她们也没法子。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子要是也没了，那女人的命可就苦到家了。

当然，闺女是脸朝外的不算子，顶不了门立不了户，本家没人收留那就只能跟着卖出去，对亲娘的命运没有啥影响。

一直站在老妇人身边冷眼旁观的黑胖女人不耐烦的撇撇嘴，扭着水桶粗的腰快步过去拉扯，一双微微上挑的小眼睛很是刻薄，“俺说三弟妹，你就别在这嚎丧了，娘可跟牙侩讲好的早半晌就上路，你这赖着不走可不对，不是让人家说咱们娘说话不算话嘛！”

上去说话的女人又高又壮膀大腰圆的，胳膊上一用劲先前跪着的单薄妇人就被扯到一边，那单薄妇人挣脱不开，只能低泣着哀求，“大嫂，再让俺瞧瞧香草…再让俺瞧瞧香草…她是俺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耳边撕心裂肺的哭求声，女人很刻薄的大声叫骂，吵得李莹头痛欲裂。她这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