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另一个街区的男孩（1 / 1）
格策先生和格策太太都发誓他们根本不知道车库的拉门是怎么回事。
就在前一天，那个通向车库走廊的玻璃拉门还被一只横冲直撞的猫头鹰撞出了一个大洞，碎玻璃遍地都是。如果碎玻璃还不够糟的话，那么还有一车库的羽毛。对于格策太太来说，这简直是个灾难，即使自己的儿子是个巫师的消息也没能减轻她看到这一切时所受到的冲击。
格策太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应付过来的了。
通常来讲这种应付总是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意味着她必须为了房间的整洁而放弃这周要交的稿件。而事实上，格策太太不仅按时交了稿，甚至还有时间在送奶员恢复工作的周五早上向他抱怨周四休假制度的种种不合理。
格策太太的确花了很多时间试图将一切恢复成井井有条的样子，然而就像后来房屋修理人员写在报告里的那样——这房子简直再好不过了，没有任何地方需要修补，包括那个据称曾经碎掉的玻璃拉门。
格策先生和太太一头雾水。
他们发誓就在打电话联系维修人员的前一秒钟，那扇门还是坏着的，玻璃碎了一地——出于安全角度考虑，格策先生坚决不让太太去收拾那些碎玻璃，以免她划伤了手——可当维修人员到达的时候，那扇门就像刚安上时一样新，地上连一点玻璃渣的影子都没有。
维修人员觉得受到了愚弄，无论格策先生怎么解释，他们也不肯相信一扇门会在几分钟之内自己把自己修补起来，除非它根本就不是坏的。
格策先生只好自认倒霉，不仅按照原价付了维修上门费用，还不得不多付了些小费才堵住了他们喋喋不休的抱怨。
而马里奥并不知道此时家里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个普通的星期五，属于他有可能是一生当中最长的一个暑假。
马里奥刚刚完成基础教育，从小学毕业。如果和其他同龄人一样，那么他将会去一所初级中学继续学业，之后考取一所高级中学，然后向着爸爸所在的大学努力。而现在，他可以惬意地吃着一个冰淇淋在公园里闲逛，不用担心自己将会被送去哪所初级中学，也不用害怕其他孩子们对他的排斥。
因为他本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就在昨天，马里奥收到了一封来自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入学通知，信中说他获准去这所学校就读。不仅如此，妈妈还突然告诉他，他很有可能是一名巫师！
这一切听上去简直太不真实了。
一定是我在做梦！今天早上在睁开眼睛之前，马里奥不停地这样告诉自己。他太喜欢这个梦了。如果能让这个梦成真，我愿意付出一切，他这样想着。
于是他格外不愿醒来。即使听到了妈妈在楼下已经开始准备早餐，爸爸趿着拖鞋去了盥洗室，他还是不愿睁眼，想在这个梦里再多待上五分钟。最后还是格策太太在门口敲了两分钟的门，才成功将他从睡意中拉出来。
“好了妈妈，我这就起来。”他咕哝着说，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从被窝中钻出来。在他终于开始穿衣服的时候，视线马上被放在桌子上的那封展开的信吸引了。那封信是用厚重的牛皮纸做的，信上的墨水是翠绿色的，昨晚睡觉前他已经把它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郑重地将它摊开在桌子上，用一本自己最喜欢的故事书压住了。
马里奥又拿起那封信，反复看了看“霍格沃茨魔法学校”那几个用绿色墨水写着的单词，觉得心中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和快乐涨满了。他迅速地穿好衣服，拿着那封信飞奔下楼，拽着妈妈至少问了十次“我真的是一名巫师吗？”“我真的可以去魔法学校上学吗？”然后一屁股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开始翻来覆去地朗读那上面的内容。
最后格策太太不胜其烦，赶紧趁他停下来吃饭的功夫把信收走了。格策先生则不失时机地建议儿子，这么好的天气不该浪费，而应该去公园散心或者痛痛快快地踢上一场球赛。
于是现在，马里奥手里举着一个大号冰淇淋坐在一架秋千上，惬意地看着在远处踢球的一群孩子，并且认真思考着一会要不要去试试看他们会不会让他也加入进去。
“你是马里奥·格策吗？”
他听到一个声音这样问他。
马里奥抬起头，发现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孩，正歪着脑袋看他。男孩瘦瘦高高的，有一头金色的头发，看上去和他的年龄差不多大。
“你是马里奥·格策吗？”男孩又问了一遍。
马里奥点了点头，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孩咧嘴笑了，嘴角有一点歪。“我当然知道你，”他热情地伸出一只手说，“我叫马尔科·罗伊斯，你可以叫我马尔科。”
“你好，马尔科。你也可以叫我马里奥。”马里奥友好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这么说，你也要去霍格沃茨上学？”马尔科问道。
“你也是？”马里奥惊奇地问。
马尔科点了点头，似乎对去魔法学校上学这件事没有感到意外。“我本来以为我会去扎伯格的。”他说，“我爸爸就是从那毕业的。妈妈是在瑞典上的学，但她就是不肯告诉我那所学校的名字，怎么问也不说，我想大概是必须对外人保密吧。可我搞不懂，我们又不是麻瓜，有什么不能说的。”
“麻瓜？”
“就是指不懂魔法的人，像你的父母那样。”马尔科解释说。
马里奥瞪大眼睛：“这么说你的家人……都是……都是……”
“巫师？”
马里奥点点头。
“哦，你是指这个。”马尔科耸耸肩，“我想是的。以前我曾经听妈妈提起过一个远方亲戚，似乎是在意大利，是做律师还是什么的，不过我们很少谈到他。”
“我妈妈说她的叔叔以前也是个巫师。”马里奥说。
“那你很有可能是从他那里继承了巫师血统。”马尔科说，“听我爸爸说，巫师是很少见的——当然啦，是和麻瓜的人数相比。爸爸说以前的巫师是禁止和麻瓜们通婚的，但是后来巫师的人数越来越少，就快要灭绝了，所以越来越多的巫师选择和麻瓜结婚，这样他们的后代有可能是巫师也有可能是麻瓜。不过我爸爸一直认为，麻瓜家庭里出现个巫师没什么可奇怪的，往上数几代总能找得到有巫师血统的亲戚，因为巫师的血是不会轻易消失的。”
“你爸爸懂得真多！”马里奥赞叹地说。
马尔科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发，赶紧说：“这没什么，毕竟爸爸在部里工作，你知道……德国魔法部其实对于血统这件事没有英国人那么看重……”
“还有魔法部？”马里奥觉得他对听到的每一句话都表现出惊讶有点像白痴，可他实在不知道除了惊讶他还能对听到的内容做出什么别的反应。
“当然有，而且还有很多部门！”马尔科兴奋起来，“比如我爸爸，就是负责维持整个街区的秩序，确保生活在麻瓜中间的我们不会被发现，并且时刻注意有没有巫师血统的小孩降生，简单来说有点像麻瓜社会中的警察。爸爸负责的是利兹路，就是从你们这里再往下一个街区，我们就住在那儿。还有的部门专门负责麻瓜联络，比如麻瓜家庭的巫师小孩要去魔法学校上学之类的……就像你这样！”
“对了，你收到通知书的时候，是哪位联络员联系的你们？”马尔科突然问。
“联络员？”马里奥一头雾水，“我是在家里的客厅发现了一只猫头鹰，在猫头鹰的腿上系着一封给我的信……”
“等一下！没有人和猫头鹰一起？”马尔科惊讶地张大嘴。
马里奥摇了摇头。
“那你们是怎么寄的回信？”
“是猫头鹰。”马里奥回答说，“猫头鹰告诉我可以把回信系在它腿上带回去。”
“没有人告诉你们该去哪里买东西？该怎么样送你去上学？”马尔科继续追问道。
“没有……”马里奥诚实地回答。
“天哪，这太可怕了！你怎么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去上学呢？”马尔科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我得回去告诉爸爸！”他说着立刻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晚上八点的时候把壁炉点着好吗？我想爸爸可能用得着，我们的车坏了。”马尔科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然后朝他微笑了一下，挥了挥手跑远了。
马里奥还没来得及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发现金发的男孩早已经没了踪影。
事实上，马里奥没来得及告诉父母关于今天遇到的新朋友和壁炉的事情。
因为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爸爸和妈妈都不在家。马里奥努力回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今天是七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五，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自己一个人在家待上一整天，因为爸爸和妈妈要在这天一起赴一个约会。
格策先生和太太是在大学里相识的，促成他们婚姻的是格策先生当时的导师威廉教授，因此每年七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五，他们都要按照惯例去拜访这位和善的老先生。本来这种拜访是应该带上马里奥一起的，但是自从三年前马里奥不小心让威廉先生家的沙发靠垫不停地钻出羽毛之后，他们就认定再带马里奥上门拜访是不明智的。虽然当时他们还不知道马里奥是一名巫师，但是显然儿子的某些行为对威廉先生造成了很大困扰，毕竟老先生已经一把年纪，实在受不住更多的惊吓了。
马里奥顺利地在冰箱里找到了自己的晚餐，还额外找到了妈妈特意留给他的一小块黑森林蛋糕，作为对他不得不一个人留在家里的补偿。于是他心安理得地消灭掉了一整个三明治，还给自己多倒了一杯牛奶来配那块小蛋糕，然后窝在起居室的扶手椅里看他最喜欢的电视。
就在他快看到结尾的时候，外面的车道上有了动静，看来是爸爸妈妈回来了。马里奥从扶手椅上跳起来准备去开门，却被一个声音吸引了——壁炉那好像有什么动静。
不过他没什么时间去考虑那声异响，因为格策先生和太太已经进门，正在喊他的名字。马里奥立刻跑到门厅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儿子。”格策先生说，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今天过得开心吗？”
于是马里奥立刻开始讲述他刚刚看过的那一集电视，并且向他们保证他们没有错过最关键的情节。就在他准备告诉爸爸白天在公园认识了一个新朋友的时候，格策太太忽然皱起了眉头。
“那是什么声音？”她疑惑地看向起居室的方向。
起居室的壁炉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不停地敲打着墙壁。
“不行，这行不通！”有人在墙后面说。
“爸爸，让我试试！”另一个声音说，听起来很像是个小孩子。
然后——
“马里奥，你能听到吗？马里奥？”那个听上去属于小孩子的声音说，一边说还在一边敲打墙壁，“我是马尔科，我们下午见过的！”
马里奥赶紧凑过去，大声喊道：“马尔科？是你吗？”
“他能听见！”那个声音喊道，伴随着另一个声音的欢呼。“马里奥，我是马尔科！我和我爸爸在一起，我们从飞路网过来，但是被你们的壁炉挡住了！”
马里奥突然想起马尔科白天的嘱咐。
“对不起！我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他抱歉地说，“不过我们家的壁炉是封死的，没法点火……”
墙那边突然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响起了议论声。
“怎么回事？”格策先生被弄得一头雾水。
“是马尔科，我白天认识的新朋友，他也要去霍格沃茨上学。”马里奥解释说，“马尔科的爸爸在魔法部工作，白天他曾经告诉我要点上壁炉，但是我忘记了……我也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在墙的那边……”
“孩子，很抱歉我必须采用这种方式，我保证之后会原样恢复。”第一个声音说，“现在，退后！”
马里奥赶紧拉着父母往后退了几步。
“四分五裂！”那个声音大声喊道。
砰！
壁炉的墙壁立刻炸开了，电炉子猛地被弹向了房间的那一头，有两个人影一起被甩了出来，马里奥认出其中一个是马尔科。
格策先生和太太惊恐地瞪着这两个刚刚炸毁他们壁炉的不速之客。他们都瘦瘦高高的，有着一模一样的金色头发，大人的更长一些，末梢打着卷儿。
“这下好多了！”男人爬起来喘了口气说，伸手掸了掸身上的灰。他穿着一套显得过分正式的精致西装，甚至还搭配了一顶圆礼帽，如果不是身上沾满了碎砖头的灰的话，马里奥简直要以为这位先生刚刚参加完一场上流社会的宴会。
马里奥看向马尔科——谢天谢地他穿得十分正常——后者也是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正在努力拍掉身上的灰尘。感受到马里奥的目光，马尔科抬起头来向他摊了摊手，表示对于父亲的着装品味实在是无能为力。
“想必你们就是格策先生和太太吧！”马尔科的爸爸，罗伊斯先生彬彬有礼地说，然后他摘下礼帽行了个脱帽礼。
格策先生只好尴尬地向他点头致意。
罗伊斯先生似乎也察觉出气氛的尴尬，他环视一圈后礼貌地对格策先生说：“非常抱歉对您的起居室造成了破坏，请允许我在正式介绍之前利用一分钟时间处理一下。”
他向格策先生和太太点了下头，转过身举起魔杖指着被炸开的壁炉。“恢复如初。”他轻声念道。
奇迹出现了。
碎了一地的砖头石块立刻从地上飞起来，回到了它们本应在的位置上，变成了一堵石头墙。电炉子也从房间的另一头飞了回来，回到了壁炉的石头墙前面，就连地上的那些小灰尘也都各归其位变回了壁炉的一部分。现在那个壁炉看上去就和之前一模一样，一点也看不出被炸毁过的痕迹。
“成了！”罗伊斯先生开心地说，然后转过身来朝格策先生伸出手，“希南·罗伊斯，德国魔法部魔法管理控制司，负责利兹路地区。”
格策先生仍然愣在原地，似乎还没有从刚才发生的一切中恢复过来。
“抱歉，我以为让你们看见这些没关系，毕竟您家中已经有一名小巫师了。”罗伊斯先生说，“尽管我认为消除记忆不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不过看来刚才所见的确对您造成了困扰……那么我还是……”
“爸爸！”马尔科不满地叫了出来，“马里奥的父母不需要被消除记忆！”
“什么？为什么要消除我父母的记忆？”马里奥震惊地大声喊。
“因为他们刚才看见了魔法，魔法和巫师的存在本来是应该对麻瓜们保密的。”马尔科解释说。
马里奥有些不满：“可我就是巫师啊！”
“没错！”马尔科立刻又转向他的父亲，“所以爸爸！求你了！”
“罗伊斯先生……”格策太太终于开口说，“我们尽管对于您的魔法感到意外，但并非觉得困扰，还请您不用麻烦消除我们的记忆了。”说完她伸出手，和罗伊斯先生友好地握了一握。
“请原谅我刚才的鲁莽，女士。”罗伊斯先生礼貌地说，“最近为了测试一个新的咒语，魔法部禁止了所有城区范围内的幻影移形，很不巧，我们的车也坏了。所以您看……我只能通过飞路网过来，为此我还专门拜托了交通司的一位朋友把您的壁炉和我们的飞路网连接起来。但是我的确没有想到，我们到了目的地却出不来……再一次为破坏您的起居室道歉，女士。”
马里奥非常确定妈妈压根就没听懂罗伊斯先生说的那段话，不过格策太太还是教养良好地再一次和罗伊斯先生握手，原谅了他对于起居室的破坏。
客厅里的气氛终于正常了起来，格策先生也终于请罗伊斯先生在一旁的扶手椅上落座。格策太太去准备热茶了，马里奥和马尔科则分别坐在了自己父亲身边。
“说到前来拜访的目的，”罗伊斯先生说，“我要再次向您道歉，关于您和马里奥收到霍格沃茨入学通知书时没有魔法部联络员在场的问题，这的确是我们的疏忽。”
他站起身来，郑重地朝他们鞠了一躬。
格策先生也赶紧站起身来。
“本来负责您这一街区的联络员是我的同事，他在星期四那天被调走处理辖区内一个突发的魔法灾害，因此没能按时和猫头鹰一同出现。但是他在回去的途中顺便修好了您的车库拉门，不过后来我听说他的这一举动给您造成了很大困扰。在此我代表我的同事向您致歉。”
他又一次鞠躬，格策先生赶紧上前去扶。
“感谢您，先生。”罗伊斯先生又握了握格策先生的手，微笑着继续说，“那么现在就由我来代替我的同事，向您解释这封由猫头鹰带来的信，和您在送马里奥去上学之前所应该知道的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