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流转经年情何在?（1 / 1）
碧云将自己在蓬岳宫所见的，细细讲给楚靖北。
当讲到“白粥”的时候，楚靖北再一次陷入昏迷。
第七天，碧云接着向楚靖北讲诉最近发生的事情。
听到碧云讲“白粥”这一段的时候，楚靖北的心里真的是感慨万端。
曾经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去喝那种东西。
原来，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是这样的。
其实，韩逸墨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他说这种药能让楚靖北看清自己内心真实的的想法。
原来，是真的。
“那沈寒依呢？在一旁看着这样的我，是怎样的表情？”此时，楚靖北很想知道。
“夫人她……”碧云想了很久，最终找到她觉得最为合适的两个字，“平静。”
沈寒依的表现，用“平静”这两个字来说最为贴切。
碧云在一旁看着，甚至看不出沈寒依的任何情绪。
从前的沈寒依，不是这个样子的。期盼，伤心，失落，失望，就算她竭力掩饰，碧云还是能感觉得到。
可是现在，沈寒依对楚靖北到底是怎样的心境，碧云是真的猜不到了。
“平静？”
“嗯。”
其实，楚靖北完全能够想象得到沈寒依的样子。
当他对她说“他爱她”的时候，沈寒依就是那种异常的古井无波般地平静。
沈寒依说她一直都还爱着他，可是，却又那么坚信他们两个人不会在一起。
后面的事情，楚靖北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碧云讲得也很快。
“碧云，你是说，我们现在还没有到祈月十城？”
“我们已经在这山上待了三天了，夫人似乎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
“碧云，明天一定要让我见到沈寒依。”
“是。”
第八天，楚靖北睁开眼时，看到了沈寒依。
“想问什么，问吧！”沈寒依说。
沈寒依明明就坐在他的面前，可是，楚靖北却总有一感觉，她离他很远很远，似乎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最近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这些事情交织在一起，而楚靖北清醒思考的时间太少，许多事，许多感觉，他都来不及去细想。
从前，在他心里恨着沈寒依的时候，心里却一直把她当成他生命中挥之不去相随相伴一生一世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心里才那么恨着她吧！
而现在，他是那样地爱着她，有多爱，楚靖北自己都不清楚。
可是，他却再不能确定，是否会与沈寒依相携一生。
“怎么了？”面对楚靖北的魂游愣神，沈寒依轻声开口。
“最近，瑶罗、蓬岳和青宵，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有。”沈寒依并不隐瞒。对于如今的楚靖北来说，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无能为力。
沈寒依还是选择将一切告之。
这几天，确实发生了很多事。
有些变化，让人措手不及。
无论时局如何变化，沈寒依都无动于衷。
可是，楚靖北不一样。
他是这局中人。
如今，她与楚靖北，两人的立场已经不一样了。
又或者，她和楚靖北，两人从来的立场都不一样。
从前，她会在意瑶罗，是因为楚靖北在意。
可现在，就算楚靖北在意瑶罗的存亡，她竟已经不在意了。
其实，是她变了。
这些天，楚靖北一刻不离地在她的身边转来转去，沈寒依静静地望着他，心，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平静地如一潭死水。
这些天，沈寒依一直都在回想从前的事情，从她第一次见到楚靖北开始，一直到现在。
这三年来，支持她一直坚持下来的，是爱，是楚靖北曾经带给她的温暖。
那一年，她六岁吧，在将军府，如隐形人一般地存在着。可是，在一个六岁女孩的心里，世界是那么大，好多事她都想不明白。
她不明白，那个威武不凡的男人，明明是她的爹爹，可他为什么从来都不抱她，甚至连看都不愿看她。
她羡慕沈明珠。羡慕她所拥有的一切。
沈寒依常常偷偷躲在一旁看着沈明珠，看着沈瀚漠对沈明珠骄宠溺爱。
她也问过娘亲，问过爹爹为什么不喜欢她。娘亲回答她，不是她的错，是爹爹不喜欢娘亲。
那一天，她躲在一旁，看着沈明珠和楚靖北在亭子里玩耍，沈明珠递给楚靖北一块桂花糕，“靖北哥哥，吃桂花糕，这是我娘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楚靖北接过，咬了一口，沈明珠眼巴巴地望着他，“靖北哥哥，好吃吗？”
“好吃。”楚靖北点头。
沈明珠笑靥如花，“爹爹也最喜欢吃了。”
沈寒依见过沈瀚漠吃桂花糕的样子，沈明珠坐在他的膝上，她吃一口，给沈瀚漠咬一口。沈瀚漠眼里的慈爱、温柔满溢似乎滴出水来。
那个人，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虽然，她也是他的女儿。
就在沈寒依愣神的时候，沈明珠不知去向，楚靖北竟然来到她的面前，手里拿着两块桂花糕，“给你吃。”
她的手很脏，他看到了。
掏出一块丝帕，将那两块桂花糕包在丝帕里，塞到了她的手里。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跑远了。
那是她第一次吃桂花糕，软软的，香香的，甜甜的，暖暖的。
那是沈寒依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然后，楚靖北便走进了她的心里。
她经常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他，一看，竟是十年。
沈寒依的轻功极好，就算她后来跛了脚，却也刻苦练到极致，因为，只有这样，她看他，才不会被发现……
后来，得知他在西山村染了瘟疫，她想都未想便跟了过去。
为他可以奋不顾身义无反顾地，不是只有沈明珠……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沈寒依再看楚靖北，已经感觉不到当年的温暖，可是，她走出相府时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竟然也已经不在了。
流年流转，情，也会转淡吧。
也许，有一天，她真的可以不再爱楚靖北。
楚靖北望着沈寒依，她的双眸那样清澈，清淡而疏远，看着他，就像是望着天上的白云，过眼的微风。
一阵莫明的慌乱拂过楚靖北的心头。在沈寒依的眼里，爱也好，怨也罢，他都能感觉到，她的眼里一直都有他。
可是这一次，沈寒依的眼神不一样。
她明明看着他，他却感觉不到自己在她的眼里。
他头脑一片空白，竟一时语塞。
“想知道什么？”沈寒依再一次问。
“瑶、瑶罗。”
“瑶罗，半壁江山已经丢了。”
“不可能。蓬岳和青宵就算再强大，瑶罗的江山却也不是纸做的，一场仗，打个三年五载不算短，十年八年也不算长，这才几日，瑶罗怎会失半壁江山？”楚靖北不信，不信瑶罗会这样不堪一击。而且，瑶罗还有沈瀚漠。
“这世上的事，没有奇迹，可有些事，却会成为传奇。就在薛轩宇大张旗鼓，浩浩荡荡御驾亲征的时候，蓬岳早已拿下了瑶罗边关五城。沈明珠到边关的时候，五城就已经失守了。”
“不可能！”
“可能的。薛轩宇带李珺阳回国时，边境不是聚集了五万兵马吗？如果想要瞒过世人，总会有办法的。那五万兵马，薛轩宇并没有带回。还有，李珺阳这一年来都隐身在瑶罗，这么长时间，李珺阳到底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在这场战争中，李珺阳在其间起了什么作用，也没有人知道。楚靖北，你也应该清楚，一场仗的输赢，一座城池的攻占，有时候不一定由战斗力决定。”
这个，楚靖北当然清楚。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些年，楚靖北为了招揽人才，也是煞费苦心。
“李珺阳会帮薛轩宇，不可能！薛轩宇攻下瑶罗，于李珺阳有什么好处？蓬岳越强大，他复国就越难。”
“李珺阳当然不会帮薛轩宇，他是在帮他自己，蓬岳强大总比青宵强大要好。因为将来对付薛轩宇总比对付韩逸墨容易。”
楚靖北拧眉，疑惑不解地望着沈寒依。
“你以为李珺阳要的只是复国？不，他要的还有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