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阿沉（1 / 1）
我爱过一个人，他的悲伤我不曾与之经历，但只求一生一世对他好。
随月在心里想着，抱着孟沉越发紧了，“孟沉，我竟不知道是何时喜欢上你的。”
孟沉在他怀里平息了下来，随月低头一看，竟是睡着了。
起身，两人回到树圈里，随月轻缓把他放在冰绿石床上，轻声道：“以后你一定会幸福的。”
因为有我在，所以你一定会幸福的。
随月看着他沉睡的模样，忍不住上了床躺在他的身边。两人面对面着，一个醒一个睡，所以更加有利于随月放肆大胆的看他。
真的是放在骨子里喜欢的人啊，他那么温柔，那么包容自己。
随月抬手碰到他的眉头，将其间的皱纹抹平之后就静静地看着他。
一只手枕着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等他醒来，却等到了自己睡着。再睁眼的时候，孟沉已经不在床上，随月连忙起来去找他。
知道他不会离开，随月却还是很急，画了一个云镜就看见孟沉正往回走。随月赶紧关掉，头一仰就倒在床上，摆成刚醒时的模样装睡。
孟沉进来的时候就看着他还在睡，想起冬天的时候，随月整日躲在屋子里睡觉的模样，心下一动，走到石床边。
“小懒虫……”
然后低头亲了亲他微张着的嘴唇，刚抬头的时候就察觉随月的睫毛颤了颤。孟沉愣后无声的一笑，心下却想着随月是越来越可爱了。
装睡，竟然还学会装睡了。
孟沉从他的嘴唇往上，亲了亲他的鼻尖，见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忽的想到一个趣事，看了随月几秒之后，双手伸出，探向他的咯吱窝。
没有预兆的猛然间发力，挠了起来。
“啊哈……别这样……”
随月连忙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孟沉，就痒得大笑起来。他不停的扭着身子，想要让孟沉松开。
“孟沉，啊，啊……哈哈，别……孟沉……”
随月娇笑着，听在孟沉耳中又是一番享受，他又加快了速度，想让这小妖精常常装睡的后果。
孟沉笑道：“你还装不装睡，嗯？”
“啊……哈哈，嗯……”
“不装了，别挠痒……痒。”
随月又痒又难受，想笑又觉得更不舒服，脸涨得通红，长发也被他弄得乱糟糟的散的到处都是，哀求着孟沉放手，可他还不停的捉弄自己。
随月一边扭着身子一边看向孟沉，见他没有一丝要放过自己的样子，于是忍住喷薄欲出的笑意，低垂了眉眼。
孟沉微愣，抬头的时候就看见随月涨红着一张脸，牙齿紧紧咬着唇角一声也不吭了。那双眼睛也被泪水噙满，圆圆的里面满是委屈。
孟沉心想糟糕，赶紧放开手说道：“随月，随月别哭，我不逗你了。”
孟沉心急得很，生怕他觉得委屈，心里满是对随月的怜惜，抱着他的头，捧着他的小脸，“随月，你别哭。”
“你混蛋……”
随月用满是泪珠的眼睛瞪向他，撇撇嘴，松开了被咬成苍白色的嘴唇。
“我错了，随月，你别生气。”
孟沉说着就去亲他，吻着他的小脸时专心的很，于是他没有看见随月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孟沉吻着吻着，忽然间随月一个翻身，把正满心懊悔的孟沉按在身下。
他娇笑了一声，眉眼盈盈：“谁说我哭了。”
然后就以疾风之势伸手探向孟沉的腰间，学着孟沉刚才的样子给他挠痒。
孟沉自然也是痒的受不了，不停地朝着随月求饶，随月哼唧一声：“哼，这就叫害人终害己，看你还敢不敢挠我痒痒。”
孟沉痒得不行，又不敢用力反抗，只好缠着随月两人在石床上翻滚着，想要借此逃脱随月的‘魔掌’。
随月也是不放松，一个劲的跟着挠他，看着孟沉吃囧的模样嘻嘻的笑起来，声音动听极了。
两人翻着滚着就变了味道，孟沉把他压在身下，刚想亲他就被随月推开，孟沉无奈，只好怪怪的移开。
两人成了睡前的姿势，面对面躺着开始说话。
“随月，怎么越来越调皮了？”
随月微微撅起唇角，眉眼含笑：“是你先挠我的。”
“谁让你装睡。”
随月哼哼，没有说话，忽的又想起孟沉之前离开，于是问道：“刚才你去了哪里？”
“那个小蘑菇来找我，说什么要给经黎送叶子茶，但是经黎不让他进去。”
“那你去帮他了？”
“嗯，小蘑菇可爱得很，我很喜欢，所以就去了。你是没看见，他哭的样子真是……随月，你转过去干什么？”
孟沉撑起身子把硬是把随月转过来，“怎么了？”
随月垂着眼睑，“没事。”
说是说没事，但孟沉哪敢以为他真的没事。他想了一下也不知道刚才是哪句话说错了，现在的随月爱吃醋的很，吃……吃醋？
是了，他又吃那蘑菇的醋了。
一想到这儿，孟沉放下心来。这人，怎么如此没有安全感。
“随月。”
随月也不看他，低声道：“什么？”
“那蘑菇一点儿也不可爱，我更不喜欢。”
孟沉直板板的说出这句话，到是让随月吃了一惊，但由于羞窘，他还是低着眼睛不敢去看他。
“好了，以后我再也不看别人，也不夸别人了。要是他们问我原因，我就说家有爱吃醋的夫人，不让我在外面勾三搭四。”
随月抬起头，脸上飞来一抹绯色，他伸手捂住孟沉的嘴，嗔怒：“你再胡说？！”
孟沉眨眨眼，将随月的手拿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夫人教导有方，我自是不敢。”
“不准叫我夫人。”
“那就换成……娘子？”
随月拧起眉毛：“这不一样吗，你这个混蛋！”
“好了好了，你别再生气了，我不喊，我不喊总行了。”孟沉妥协道。
“这还差不多。”随月嘀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孟沉又问道：“我们多久回去？”
“回哪儿？”随月装作听不懂，吊着眼睛勾魂般的反问。
孟沉嗯了一声，“你又装，小傻瓜，又想我挠你是不是？”
他作势伸出手来，就看见随月往后一缩，直道：“别挠，别挠，你想回去了？”
“我无所谓，只要和你在一起，哪里都可以。”
随月想了想：“那我们就在崇吾山好了。”
“别啊！”
孟沉摊手，“好吧，我承认我现在就想回去了。那里有我们的回忆，湖心小筑才是我们的家。随月，你愿意吗？”
随月这才扬起嘴角，“我和你一起，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就明日，明日回旻山，可好？”
随月点点头。
崇吾山每个时候都如同白昼一样，随月担心孟沉不习惯，于是在夜晚降临的时候在树圈里面拢了一层仙障，于是整个空间里变的昏暗起来。
“这样睡得着吗？”随月问道。
孟沉点点头，然后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睡得好，不过有灯吗？我想看看你。”
随月嗔道：“睡觉有什么好看的……”
但还是想了想，在离得石床最近的一棵树上点了暗红色的光影。
一瞬间，空气中寂静又暧昧，红色的光照亮了两人的面容，忽明忽暗的光亮将那些勾人的心思显得愈发蠢蠢欲动。
孟沉咽了一口水，压制住内心的狂躁，平下心来看着随月。
随月觉得这样的氛围很好，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也可以看得见对方。他回想着这么多日子来的点点滴滴，忽的眸色一暗。
他看向孟沉，停顿了好一会儿，渐渐红了脸，然后小小的喊了一声：“孟郎……”
孟沉没反应，随月撑起手直面对着他，低低的说道：“我也唤你孟郎好不好？”
随月的眉眼弯弯，带着浓浓的羞涩感，眼睛中含着期盼。
但是孟沉却说：“不行。”
随月眸中的期盼瞬间幻灭，他撑着手不动，清亮的大眼睛里缓缓冒出水汽，明明变得朦胧看不清事物，但随月还是如静止般盯着他。
孟沉觉得自己实在不会说话，才说一句就惹得随月不高兴。
他刚想捧起随月的脸说话，随月就先开口了，他说：“小莲可以喊，为什么我不可以？”
说一个字就流一滴大大的泪珠，直直的落在孟沉的脸上。孟沉感觉到泪水的重量，心疼的不得了，赶紧捧住他的脸，“随月！”
“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眼泪一片一片的滑落，噙得随月满脸都是。他声音哽咽，“孟郎，孟郎，她叫你孟郎！”
孟沉不知道他为什么变得那么敏感，瞧着他的模样，将他拥进怀里。
颤着声音急道：“随月，随月，你听我解释。”
孟沉坐起来，让随月坐在他面前，执起他的手，“随月，你别乱想，我不是那个意思。”
随月吸吸鼻子，低着头不想跟他说。孟沉想伸手触摸他的脸颊，却被他生生躲开。
孟沉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哪里的人喜欢用那种称呼吗？”
随月愣住，没有回答。
孟沉又说：“凡间有无数烟花之地，尤其是在京城那样的繁华城里，我自小在京城长大……今天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
随月手一僵，没想到他又要说起往事，竟是有些后悔起来，微微的抬起头。
“最后一次，我想和父亲一决高下。于是我让那些人深夜袭击孟府，我那个时候，很傻是不是？”
他发出一声轻笑，飘散在空气中。
“可我只能那么做，即便没有一丝希望，但是，我仅仅是想让父亲知道，知道我不想再为他摆布，我有自由，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孟沉……你……”
随月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头，不管自己泛红的眼角，支支吾吾的喊道。
孟沉对着他一笑，摸了摸他的脸颊，继续说道：“同样的失败了，他果然对我没有一丝容忍，当我浑身负伤的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那些流浪者被绑在了一根根石柱上。”
“那一直是我不愿回想起来的噩梦，我看着那些人被下了哑药，看着他们被暗卫们一刀一刀割下皮肤，他们不能发出声音，所以不停的哭不停的哭，浑身肮脏的我们面对着华贵衣衫的他们，就这样被毁的遍体鳞伤……”
孟沉一阵冷汗直至心头，颤着声音说道：“我看着他们的血流得到处都是，整个世界变得一片血红，仿佛所有人都在控诉着‘这就是你的代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抱着头痛哭也好，自虐也好，都恕不掉我的罪孽。”
听着孟沉的话，随月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一日的凌乱，心里不住的颤抖，他那个时候还那般瘦小，竟要承受如此重量的千斤旦。
自己当真不该……不该，随月咬咬唇，面上出现苦涩，抓着孟沉的手力气重了许多。
“孟沉！”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这一切好吗？”孟沉轻声道。
“后来我就知道了我没有能力和父亲抵抗，只好忍气接受，本来就想这么过下去的，直到后来结识了许多公子哥儿，他们的放荡不羁让我明白我其实不止只有这条路走的。”
“所以我学的和他们一样，甚至是比他们更甚。不断的放纵自己，只要没有了继承人的资格，他便无法再控制我。”
“所以，你才会到山上来吗？”随月下意识的接口问道。
孟沉点点头，情绪已经好了大半。
“你想的不错，后来我成为了所有人眼中骄奢淫逸，纨绔不化的世家少爷，终于让他对我失望了，于是，我被发配到了旻山。”
“你说的那个小莲便是我和那些公子哥在青街柳巷认识的。”
听到孟沉说小莲，随月羞赧了片刻，又想知道前因后果，静静的听他讲着。
“都说做学问的人最嫌弃的就是形骸放荡之人，我就偏要做这样的人。去了几次花楼之后，就看上了小莲，心想着若是父亲那个老古板看见这般狐狸精样的女子该不知是何表情？怀着这样的心思，我把小莲带回了孟府。”
“果然，父亲一见她就气得不行，挥着剑把我们赶了出来。你说，是不是很好笑，我那个时候，当真是畅快得很。”
“所以，随月……”他反握住随月的手，眼睛里满是那人的神色，“小莲只是我逢场作戏的棋子罢了，我从未将她放在心里。”
“孟郎这个字，她喊过，那些花街柳巷的放□□子都喊过。你和他们不一样，我真心想和你一辈子。”
“阿沉，唤我阿沉可好？”
“阿沉……”随月喃喃的发出声音，似是疑问，似是迷惘。
孟沉俯身凑到他耳边：“对，我喜欢你这样唤我，乖，再喊一声。”
随月脸一呆，“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