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秋千（1 / 1）
年节之后就是春天了，虽然还没有万物复苏的预兆，但渐渐回暖的温度已然表明了这一切。
整座山的存雪在慢慢的消失，随月站在湖边，看着远处的山越见绿色，心情也跟着飞扬。
只是不知道孟沉他们去了何处，今日一起来就没有看见人影。
想了想还是回去等算了，正要转身，就听见了有人喊道：“孟沉，你等等我！”
“孟沉，我好累啊！”
经黎特有的清脆嗓音从远处传来，随月转头看过去，就见孟沉搬着一个大长木头笨拙的往回走，而他的后面，经黎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被两人奇怪的动作所吸引，随月走过去，可谁知经黎一看见他就猛地往后一跳，惊慌的眼睛也不敢看他的说，“山、山主，你没睡觉了？”
看着经黎的反应，随月更觉奇怪，问道：“没睡了，你们在干什么？”
问着然后看向一边的孟沉，似在等他回答。孟沉没有经黎这样大惊小怪，只说到：“没什么事，随月你休息，我们去忙了。”
然后也不管随月会再说什么，拉着经黎，两人抬着木头越过他走向后院。
“山主，那我们忙去了。”
“嗯。”
是什么时候，他们做事情都不带着自己了呢？看着两人笨拙离开的背影，随月抿了抿唇，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湖面，看着湖里面有几条小鱼儿在蹦蹦跳跳，他的双目失焦。
忽的慌神回来，皱着眉头也不去管他们的事情，闷闷的回了房间睡觉。
这一睡就睡了一整天，再次醒来的时候天依旧是大亮，打开窗户，花香扑鼻之外还有春意的复苏。
似乎到了凡间，对凡尘的事物也变得在意了许多。
出了房间，绕过回廊，就来到了后花园。刚一踩进，就被眼前的事物一惊。花园挨着一从花架的地方竟然多了一架秋千，很大的秋千，也很漂亮。
随月自当日见了那画卷上的秋千之后，也一直很想要一个，只不过很快到了冬天，又要过年，一直到没有想起还有那件事。本想着春天到之后，自己就在这里变出一个来，可没想到，今日醒来，就见到了这个惊喜。
他走到秋千面前，摸着绳子上面被夹住的许多小花，露出笑容。
身后被人抱住，随月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之后没有动作，但脸色已不像刚才那样喜悦。
孟沉道：“喜欢这秋千吗？”
“喜欢……是你做的？”
孟沉点点头，随月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直盯着他的眼睛，他说：“昨日，你们两人抬着木头回来，就是为做这个？”
孟沉牵着他坐到秋千上面，见随月问这个问题，直说：“对，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么？我还以为，以为……”
随月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孟沉站在他面前执起他的手：“你以为会是什么？”
“没事。”随月笑起来。
“你一定要这么笑么？”
“嗯？”
“你再这样，我又想亲你了。”
“……”
“不回答便当做你默认了如何？”
“没有。”
孟沉假装失望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准备转身，却被随月拉起衣袖，“你别生气。”
孟沉哪敢生气，此时听着身后那人略带依赖委屈的声音，当即就心一软，赶紧转回来俯下身轻言软语道：“都说了我不会生你的气，永远都不会。记住了吗？”
随月坐着，孟沉站着，平白矮了一截的随月更是低下了头，双手攀附住秋千绳子不回答。
孟沉笑笑，绕到他身后，说：“我帮你推可好？”
说着就让随月抓紧，他按住他的背部，轻轻地推动。秋千随之起飞，连带着随月也离了地面。
风迎面而来，打在脸上然后会看见更远处的风景，最后再慢慢落下。
第一次坐秋千，随月很开心很欢喜，脚放在地上，秋千便停了下来，他仰起头看着孟沉。孟沉问：“喜不喜欢？”
随月：“嗯！”
然后犹豫了片刻又道：“还有，谢谢你！”
孟沉摸摸他的头，顺着他长长的发丝，轻叹：“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随月坐在上面脚又在地上磨蹭了几下，想再荡一会儿，可孟沉还一脸温柔的望着自己，当即问道：“你要玩吗？”
一听他问孟沉就笑了，见他盯着自己好一会儿，还以为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原来就是问问自己的意见。
“想是想，可位置不够大啊。”
孟沉顺着他的话说了句，然后还露出一副可惜了的表情，说完之后就看见随月咬了咬下唇，小脸上出现了颇具舍不得的意味。
“那怎么办……”
随月眨眨眼，不舍又尴尬的小模样直把孟沉弄得心花怒放，他点点头：“我有办法。”
说着就拉起随月，自己坐在上面，理了下衣服，对面前手足无措站着的随月说：“不如你坐我腿上。”
“啊？”
“不行吗？”孟沉问。
“不是……我……”
随月还在犹豫别扭着，孟沉当即就反手一拽，把随月拉到了自己身上。
随月还挣扎着要起来，孟沉干脆紧抱着他的腰不让他走，压着他下巴抵在他头上，“不拉着我的话，一会倒了可别赖我啊。”
……随月不动。
……孟沉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脚下猛地用力，秋千便扬了起来。
“啊！”随月一个不稳急急的伸手拽住孟沉胸前的衣襟，两人被秋千带离地面。孟沉使得劲儿大，飞的极高，发出畅快的笑声。
随月只得好好的抓紧他，直到秋千落回地面他才放下心，却又被带离。
和孟沉挨得这样近，他抱着自己的手没有一丝放松，耳边是他酣畅淋漓的大笑，随月也被感染，唇角微微上扬。
两人就着这样的姿势一下又一下的荡着秋千，孟沉也不觉得累，抱着怀里的人，就像所有愿望都被达成般的满足。
“随月，这个秋千是我为你做的。”
“孟沉，谢谢你的秋千。”
“随月，你开心了我就很欢喜。”
“孟沉，我很开心。”
“随月，我喜欢你。”
“孟沉，我……”犹豫不决。
随月又喜欢上了秋千，他从来都没有发现过自己竟然对凡尘事物如此着迷。孟沉也曾打趣说：“以前以为你不喜，现在看来，倒是我看错人了不成？”
冬天一过，他也没了整天睡觉的想法，于是他的主要根据地从湖边的小亭转移到了后花园里。
因为秋千在后花园动不了，故此外面的那把古琴就跟着来到了花园中。
闲暇时候，孟沉就拿着《无风卷》一字一句的为他讲解，随月就坐在琴前，仔仔细细的听着。
孟沉讲得很熟练，连随月这个外行都在感叹他为何琴技如此之佳。学习的时候也就更加用心起来。
累了之后，他就拿着一本词集坐在秋千上缓缓念到，时而荡两下，清爽温软的声音传到坐在石桌前或看书或饮茶的孟沉耳中，然后又是一阵心神荡漾。
经黎每每这个时候都化作比翼鸟绕着院子里飞来飞去，美其名曰春天到了要舒缓筋骨。
叽叽渣渣的声音两人听习惯了，也都不去管他，任他折腾。
抿了一口茶，孟沉看着坐在秋千上的妙人儿，忽然问道：“随月，你可喜欢吃青菜？”
随月抬头：“什么青菜？”
“就是小筑后面地里种的那些。我看你每天都吃些果子，有时候还什么都不吃。这样下去怎么行？”
“这么久都行，为何现在又不行？”随月纳闷。
孟沉还当随月是在和他撒娇说以前怎么不管他，于是当即说道：“以前是我没上心，你别乱想，现在我想起来了，你就不能只吃那些东西。”
“谁乱想了……”随月小声反驳。
忽又对他说：“可我不需要吃青菜”
“需不需要吃是一回事，喜不喜欢是另一回事。”
“……那我也不喜欢。”
“你！”孟沉看着他闷着头说话不由得失笑，“我想在湖边开一块地，我们自己种菜，自己吃好吗？”
“为什么？后面的地里不是有吗？”
“后面的地管事的走后我也没去打理过几次，现在估计都快不行了。”
“要不，重新把那块地整整？”
“整了又有何用？你又不吃，我没办法，只好亲自动手为你开田种菜，洗手做羹汤了！”孟沉故意的这么说。
“好不好，我们一起？这样才比较像一家人。”孟沉道。
随月低头作势看着书，不理他，“谁和你是一家人。”
“随月。”
“啊？”随月望着他。
孟沉的眼睛变得深邃起来，一字一句道：“随月和我，是一家人。”
说了自然是要做的，第二天，孟沉就把湖边的一块地开垦了出来。找了些小筑里存放的菜种，就拉着随月忙碌起来。
这一次，孟沉拒绝了经黎要来凑热闹的想法，想要和经黎两人一起来打理这块地。
凡间有歌：你耕田来我浇园。
孟沉心里念着这句话，于是自己一人扛起了耕田的活，让随月在湖边取水来之后浇浇地就好。
所以这会儿，孟沉扛着锄头就在地里劳动，还给随月搬了个靠椅让他坐在一旁休息。
孟沉不是干不来了农活的大家少爷，尤其是在山里之后更是做得一手好劳动。但一个人难免会有些累，垦了大半之后就撑起腰，感觉自己挥汗如雨。
但在看见静静坐在一旁陪伴他的随月时，忽然就不觉得累了，遮住晒到眼睛的太阳，对着随月大笑，又开始耕作。
随月却被他的模样迷住，那个人说他们是一家人。自己还没有回应他的感情，他就说他们是一家人，真的会是吗？
心里还是会有一点点开心，但他不敢相信。可如今，看着卓然风华，冷峻邪魅的少爷为他开垦荒地，为他拿起了锄头，为他弃了华贵的衣裳，穿上了平民的粗布衣。
只是想让自己，和他是一家人。
那个人转过了身，他可以看见孟沉的后背，衣衫上面全是汗水。
默默地站起了身，缓步走到那边去，踩在松软的土地上。白色的鞋子上面沾满了泥土，他也当做没有看见，全然忘记了之前孟沉还对他说不要把身上弄脏的话。
“孟沉。”离近了之后，随月喊道。
孟沉转过来，见他进来，愠怒：“你过来干什么，这里脏得很！”
“我想……”
“胡闹什么，你看鞋子都脏了，快出去。”
孟沉的手上全是湿泥土，害怕把随月身上弄脏，所以只好说着，也没有动作撵他走。
“孟沉！”
随月放轻了声音，拉了拉他的手，“我想给你擦擦汗。”
孟沉被他的话惊住，怔怔的不知是在等他的动作还是痴住了。
随月说着就微微抬头，择起衣袖凑到孟沉的额间。一下一下的擦拭着汗水，动作很轻缓很柔和。
孟沉眼睛都舍不得离开他的脸，恨不得再多流些汗水，让随月的手也离不开他。
“要不要休息会儿？”随月一边擦一边问道。
孟沉摇摇头，然后又点头，随后又慌张的摇头说不用。他憨憨的模样闹得随月心里开怀，嫣然轻笑，泄出柔柔的笑声。
“你到底要不要？”
他作势拧了一下眉头，眼睛像是被绕了一层情思，直勾勾的引着孟沉入网。
孟沉痴痴地说：“你这样子，千万别让其他人看见。”
“为何？”
“我怕别人会忍不住，想……吃了你。”
随月瞪了他一眼，睨着眼瞧了瞧他，忽然小声的问了一句：“……那你呢？”
孟沉诧异于他的问题，但依旧欣喜的说：“我早就想了，只不过，怕有人不允许。”
说完还一个劲的看他，似乎在说不用猜了，说的就是你。
随月是个羞涩不会言表的人，孟沉本不期望他会对此做出什么回应，尴尬的笑了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可哪知随月忽的抻着他的肩膀，踮起了脚，在孟沉嘴上亲了一下。
虽然只是在嘴角处轻碰了碰，但这带给他的震撼绝不比其他少。
“随月，你……”
“你别说话！”随月急忙打断他。
然后又亲了两下，就在孟沉快忍不住要把压在怀里的时候，随月却忽然离开，脸红了红。刚想走又觉得被孟沉看见不好意思，于是指尖微动扬起一缕轻风，他便消失在了这里。
孟沉不见他，想着他施了仙法离开便觉好笑，那人害羞起来当真是有趣得很。
这还是随月第一次在他面前使用仙法，却用在这样的时候，真是……傻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