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冬天(1 / 1)
临近冬天,孟沉变得越来越忙。也连带着经黎也忙碌起来。平日里,孟沉便带着经黎去林子里找打猎砍樵,留着随月一人待在屋子里。
今早,随月还在睡梦里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往窗外一看,就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下雪了。虽然崇吾山里没有雪,但他也来过几次凡间,也有幸见识过几场雪。穿上衣服,洗漱完之后准备出去,刚到门口忆起昨晚孟沉给他送来的外袍。
想了想,转身回去从衣柜中将它拿出来。
青绿色的披风,很厚,上面毛茸茸的随月摸起来很舒服。简单的把它披在肩上,打开门时,就感觉一阵冷风伴随着碎雪迎面扑来。
随月到没有觉得冷,关上门走过回廊来到外面。
漫天的雪花飘落下来,颗粒很大,更有几团随着风落在他的头上,然后掉在睫毛边。透过阴影他看见了满山的雪白。
小筑里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被白雪覆盖,走在上面软软的。随月放轻放缓了步子,然后就看见了大门外,结冰了的湖水前,正玩的酣畅淋漓的一人一鸟。
“山主!”
“山主,快点过来呀!”
经黎朝他喊了两声,调子里面满是喜悦。随月看过去,忽然间被一团雪白砸到,扫开落在肩上的雪团,经黎已经笑嘻嘻的对着他大喊:“山主,我们在打雪仗!!”
正喊着的时候,经黎又丢了几团过来,却被他身后的孟沉制止。
孟沉甩开身上的雪花,看着远处的随月走过去,越过经黎的时候说道:“没看见随月穿的少吗,别胡闹。”
经黎吐吐舌头:“就知道你心疼他,我错了可以吧。”
孟沉鼻息一哼,“算你识趣。”
快步走到随月面前。看着他果真只穿着平日里的那件轻衫长袍,只不过他总算听话了一回。
有向前走了几步,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孟沉为他系上胸前散着的披凤带子,说道:“幸好穿了披凤,今天冷得很,不要着凉了才好。”
系好后盯着随月白皙的脸颊,看着它一寸寸发红,忽然起了调笑之心。
“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热了?”
说着一本正经的摸向他的额头,探了探温度,最后歪着头来到随月的耳边。
随月一惊,“你做什么?”
孟沉轻声道:“真的很热啊。”
随月连忙把他推开,眨眨眼睛,把手放在脸上摸了摸。双手的凉度瞬间传到脸上,等到它消失了才放下来,抿抿唇:“一点都不热!”
“当真不热?”
“嗯。”随月说。
“若是如此……”孟沉拉长了声音没有说完,见随月按捺不住听他的原因是,猛地抬手用手臂圈住他的肩膀,将后面垂下的帽子立起来,给随月带上。
与此同时他说道:“那就再暖和暖和吧。”
“你这是……”
随月讶异于他的行为,抬头感觉了一下帽子的温度,帽缘处的毛状物触碰着肌肤,很舒适。于是他没有拒绝,任他把帽整理好。
孟沉细细的将他捂好,随月的整个脸蛋都缩进雪白的帽子里。额头被遮住,在漫天的雪花里,显得那双眼睛愈发亮丽。
看着看着手就不自觉得捧住那张小脸,孟沉眼里的情愫让随月心里一紧。
“随月,随月……”
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双手用了力将他脸庞微微抬起,双眼对视时随月才看见对方眼里的自己。
像个乖宝宝一样带着毛茸茸的帽子,小脸清透雪白。眼睛忽眨忽眨的像是疑惑,但更多的是专注。
这不是他啊……回神间立马推开孟沉,却不敢看他,低头说了一句:“我去找经黎。”后急忙的离开。
孟沉看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
晚间的时候,随月昏昏欲睡间被经黎从房间里面拉出来,说什么今天要团年了。
团年,他哪里知道这是什么?
围着披风,十分不甘愿的跟在经黎后面走着,边走经黎一边说着凡间过年的事情,“山主,我们从来都没有过过年,以后回去了,也这样好吗?”
“为什么要过年?”随月闭着眼睛迷糊的问道。
经黎解释:“过年应该就是一年过去了,然后庆祝庆祝吧。”
“原来你也不清楚啊。”
“谁说我不知道,反正过年有好吃的就行了!”经黎大声喊道,然后又说,“一会儿我就去问问孟沉不就知道了。”
孟沉一个人在后院扫雪,原本这种事情是小筑里管事做的,只不过年前孟府又派了人过来喊他回去,他不回,一怒之下把这里的人全部都赶回孟府了。
一方面是嫌他们对帝师大人风言风语,而另一方面是随月和经黎在这里的事不方便被别人知道。
虽说走了之后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一个公子哥来做,不过因此能和随月经黎单独在这里,没有别人的干扰,更是快活。
扫开了后院里的一大摊雪,孟沉在干地上面架起木柴,拿出一根火把烤了半天才出现了火星。他随意的鼓捣两下之后,就见经黎领着随月过来了。
经黎见他已经把火架好,欢喜的跑过去坐在一边烤火,完全忘记了后面还在昏昏欲睡的随月。
随月闭着眼睛,精神十分不济。冬天已到,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起来,他往日里整天几乎都在睡觉。这几日却被经黎弄得常常睡不着,今日好不容易无人打扰,不想又要团什么年?
迷糊的走过来,还没走几步就感到腰上传来酥麻感。他猛的眼睛,见孟沉单手揽着他走向另一头。
孟沉温声笑道:“都要走到火里去了。”
随月一看,果然前方摆着一推木头,上面有火徐徐燃着。心下大囧,乖乖的坐在孟沉为他弄好的位置上。
三人围着火堆坐好,天空中的雪早已停了。经黎嘟嘟嘴,显然是不够尽心:“雪真好看,怎么这么早就停了?”
孟沉一边烤火,一边说道:“明日还会有的。”
说完又对着双手哈哈气,把手放在火上取暖。
随月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穿得厚厚的,却依旧止不住寒冷的模样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他专注地望着火光,嘴里却问:“你还很冷吗?”
孟沉见他在问自己,喜上眉梢:“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明知这样的话随月不会回答,不管是拒绝或是肯定他一向都会以沉默代替,但他还是问了,然后得到随月的沉默。
他也不失望,转头盯着随月,说道:“很冷,不过若是你肯帮我,我便不冷了。”
随月微愣:“如何帮?”
孟沉的眼睛突然被喜悦灌满,他握住随月冰凉的手,使劲搓了搓,然后伴着自己的,两双手一起放在火上。
笑道:“这样我就不冷了。”
随月自知自己体寒,一双手无时无刻都是冰冷的,见他这样做,连忙想要伸回,却被孟沉我的死死的。
他怒道:“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这样会更冷吗?
但孟沉才不管,紧紧地握住,在火上慢慢烤着。
“我当然知道你手冷,不过握着你的,我心不疼了,便觉温暖了。”
随月一惊,不自觉的咬向下唇,不想再看他。却感觉身旁的那人里的自己愈发近,他的脸探向自己,轻喃:
“我知道你是神仙,可你总是体寒的很,烤烤火,不然我舍不得。”
整个后院变的寂静,经黎默默地坐在一旁当着隐形鸟,也不看这边的两人在如何的亲密。直到随月的手触碰时已有了温度,孟沉才把他放开。
凡间到年关时,会置办年物,然后一家族的人合在几天吃饭,年节那两天过后再请别家人吃饭。
今年,孟沉和孟府众人大闹了一场,于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被发配到山中,但幸好,遇上了同样孤单的随月,所以过年的时候,有了人陪伴。
但这一切,是在排除了某只鸟的情况下。
神鸟又怎样,比翼鸟又如何,到底是鸟儿,都离不开最原始的属性,那就是叽叽渣渣的太吵。
孟沉和随月都不是爱闹的人,所以围坐在一起的时候,就只有经黎一人讲得热火朝天,完全都不管另两人有没有听他的话。
经黎从天庭讲到了凡间,从人生大道理讲到了鸡毛蒜皮,之后就一直在吹嘘他这多少年来在凡间的所见所闻。
事无巨细,一一讲到。
随月听这些事情耳朵都已经快生茧了,从前经黎每次下凡之后都会跑到他面前说着人间趣事。
这下又说着同样的事情,随月不免觉得有些无趣。
温暖的火光覆在身上,把他好不容易跑掉的瞌睡虫又叫了回来。眼皮也开始打转,时不时的扑闪两下,晕乎乎的歪着脑袋。
歪着歪着,眼皮承受不住终是闭下。然后他的头微微一动,缓缓地靠在了身旁孟沉的肩上。
孟沉正听着经黎讲话,看着很专心,却是关注着随月的一举一动。肩上突然传来一阵触感,孟沉转头就只看得见随月的头顶。
软软的发跑到了他的脸上,牵起连绵的情思。
他放低了肩膀,让随月能够更舒适的倚靠,对着一边夸夸其谈的经黎嘘了一声,然后静静的看着随月。
经黎随即闭上嘴,眼神怪异的看了他们一眼,就盯着火光一言不发,时而鼓捣一下柴木,避免暖意消失。
时间在美好而温馨的光阴中缓缓逝去,三个人的沉默,不一样的思绪。他带着疼爱陪伴着靠在他肩上的人,在寂静的园子里等着他醒来。
如果一辈子这样,该有多幸福。近在咫尺的距离,他会有办法让神仙也变得和自己一样深陷爱情。
一团一团的雪花又开始飘浮,经黎抬头看天,只看得见点点白色落在眼里,消失不见。
他走到孟沉前,小声喊了他,“孟沉。”
孟沉转醒,第一反应便是看随月,见他还靠着不动,放下心来,这才问经黎说:“怎么了?”
经黎指指天空,说道:“下雪了,快回房间吧。”
“嗯,我先送随月回去。”他揉揉眼睛,没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
说着就轻缓的顺着随月的身体把他放在怀里,慢慢地站起来,将随月打横抱起。
就着零零散散的雪花回到房里,留下一脸羡慕的经黎默默地将火堆熄灭。
“经声,若是你在,我们也会像这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