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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断头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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笏君卿死了。

殷十九完全没有预料跟踪火红蝴蝶寻找阴川蝴蝶君的时候,能在忠烈府见到那样刺激而令人心跳的一幕。

杀人红蝶是由阴川蝴蝶君的刀气分化而成,公开亭他因为好奇而出手捕捉,并且还侥幸成功。原本无形无质的蝴蝶应该在离开宿体后迅速消散,却被无形的气流束缚住存留下来。

殷十九猜测,有一半的可能蝴蝶君对未消散红蝶仍旧有着感应,但通过红蝶却一定能够找到阴川蝴蝶君。用必然去赌一半,对他而言已足够促成行动。

一对一的追踪游戏其实很无聊。

阴川蝴蝶君果然察觉有人追踪,看起来像是没有心情去理会,依旧径直去了忠烈府。

于是游戏结束。

或者应该说,当蝴蝶君去了忠烈府,忠烈王笏君卿惨死被斩下头颅后,接下来的追踪者,就注定不会只有殷十九一人。

……清亮的湖水将血迹弥散。

湖水映照出金发红衣俊美的男子身影。

阴川蝴蝶君在水中洗了洗手,缓缓包扎膝盖处的伤口。

“你知道吗?我的血很珍贵!”

话音刚落,水流刹那被气流搅动。

三名杀手破水而出,手捻燕子翎,但突闻三声惨叫,跃出水面的身躯在半空四分五裂,血迹污染了丝刃……直到这时才有人发现,湖面不知何时被人横拉了数根细丝。

谁布下的游丝?

来不及细想!

“蝴蝶天斩!”

阴川蝴蝶君伺机出手,□□掌心一旋,火红刀焰化为蝴蝶击散两边激射而来的燕子翎。自从上次人群中出手没成功,尾随了一整天的幽燕征夫杀手终于选择在这个黄昏动手了!虽然情况,有些出人意外。

‘不好,是他!!!!’

哨声紧急响起,指引暗处的杀手撤退,但是已迟。

树叶上滴落暗红的血迹,三具断头的尸体砰然坠落,谁也不知这三人是何时被杀。对于埋伏在暗处的杀手而言,当燕子翎出手的时刻性命已不再属于自己。

“啊——”

哨声所传之方向有人声惨呼,气流搅动,灰色的披风在湖面突兀现身。

……吹哨子的不是他的目标,真正要杀的人藏在湖水里面!

但是他的动作同样也迟。

在水下埋伏了许久的红色身影终于放弃这次行动,一跃而出,掀开大量水花冲散湖面丝线,那一刹那,还不忘射出指尖一抹淡薄的光。

那是不同燕子翎的另一种极轻极薄的暗器!宛如蝉翼般在空中微微振动,破风声近乎于无。

系着剑的紫黑绸布如蛇般灵活窜起,化为长索欲夺人命,但红衣蒙面人夜啼鸟,已借射出指尖暗器那一丝微弱推力,诡异般在空中转动了身形,足尖点中湖面落水不沉,一扭身如燕投林避开夺命索没入树林消失了气息。

不,夜啼鸟足尖点中的不是水面,而是横在水中几乎看不清的细丝。

紫黑长索化为绸缎将剑裹好,折影而来的灰披风年轻人伸手一捞,往发间一抹便收回几缕游丝。

在这个时候。

蝴蝶君才刚刚以蝴蝶斩叮叮叮击落三枚轻薄暗器,火红刀芒收敛没入衣袖下,乍然转身,冷眼直视某个人无声无息弯腰捡起一枚燕子翎。

“学乖了啊,竟然把至关重要的燕哨交给了别人,幽燕征夫就是这样□□属下的吗。”

说话人的声音很年轻。这是蝴蝶君第一次与这一路上不远不近,从未被自己甩落下的某人正式交谈。

“从忠烈府一路跟到现在,阁下倒是不累。”蝴蝶君哼笑。被人插手战斗的感觉一丝丝也不美妙,尤其是在这种过招动辄生死,极其厌恶变数的杀手战中。

殷十九一掀手中握住的披风一角,骨碌碌滚下四个头颅。最后一个头颅形状最为惨烈,不但蒙面巾被扯下脸上还被利刃划了一个大叉,可见某人被欺骗后的愤恨。

跟踪者意外年轻的容貌,让蝴蝶君心中存疑。

殷十九身上并无杀气。不,应该说是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如非是亲眼见到,这个人,闭上眼面前就是微风拂过空气。

很高明的同行。

“大好头颅谁人斩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可是过足了瘾,做掉的杀手买卖快比得上过往一年了。”

殷十九眉毛动都没动,抬手再度抖了抖披风,只见灰色披风下摆处几乎被重叠的血迹染成暗红之色,还悠悠应景地落下一根头发。

所以夜啼鸟都已经在前几场不曾被蝴蝶君察觉的战斗中学乖,将随身的燕哨交给别人,当察觉不对时牺牲一人引开猎杀杀手者,伺机再出手。

阴川蝴蝶君猜到水中可能有人,故而早有防备。他也早已察觉身后跟踪的殷十九,两人其实心照不宣。

只是蝴蝶君并没有料到有人能在水中屏气那么久。悄悄看准地形,在湖面布下杀人游丝的殷十九,同样也没算出这一点。

夜啼鸟,这次幽燕征夫针对蝴蝶君行动的负责人,上级杀手。

确实不是一般杀手可比拟。

定幽巢。

夜啼鸟带出去的杀手被人猎杀,幽燕征夫大当家贾命公已经得到回报。

“确认是那个人?”

“夜啼鸟回报,有八成可能。”

“足够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某人非常讨厌幽燕征夫,贾命公又何尝愿意总有人与自己抢生意,此时摸着唇边胡须,神情阴沉:“吩咐下去,以已掌握的据点为诱饵,诱那人回去支援,同时命夜啼鸟加紧动手,杀了蝴蝶君!”

“是。”

黑影无声无息退下。同样是黑暗栖息的巢穴,一缕天光映下,贾命公手中把玩一枚铜钱,低沉喃喃:“哼,既然现身,那就不用回去了。”

殷十九正在说:“中原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是血榜,最广为人知的组织是幽燕征夫……除此之外总还有别的组织,生存总是需要代价。”

“蝴蝶的诱饵,价钱很贵,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吗?”蝴蝶君哼笑。

“好朋友明算账,回头我请你喝杯酒?”

就算灰披风年轻人已放弃潜行,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保持着三尺开外。从头到尾蝴蝶君从未有过片刻放松警惕,殷十九也是同样。

这么好的诱饵目前看起来还是免费,当然不能放任对方逃了。

“曾经有人告诉我,武林中爱恨情仇同样也是局,这句话你打算怎么看?”

“你的废话总是这样多吗?”

“杀人之前总是要放松一下的……你猜,夜啼鸟哪里去了?”

很快殷十九就知道夜啼鸟去哪里了。

深夜时分,他收到手下发来的紧急暗讯,十年间组织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三处据点同时遭到袭击!

琉璃仙境。

笏君卿的公祭已经召开过,因为他的死而惊动出的人也已经来祭拜过。

慕少艾罕见失去了笑容,谁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会不会曾有过一丝后悔。

秦假仙在说服慕少艾不插手追杀蝴蝶君没有结果,忽然说起曾在公开亭昙花一现的某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年,不曾想,引起老人家的注意。

“哎呀呀,灰色披风、紫黑色布包裹的剑?”

“是啦是啦,慕少艾你认识?”

“嗯……与蝴蝶君照过面?”

“虽然说是对钱蝶出手,但是树林里的三名杀手的手臂也是他斩断,尚不知是敌是友。”秦假仙如此强调。

“药师,那个人是什么来头?”对于武林新面孔,屈世途总是自觉地想替不在场的素还真关注下。

慕少艾停顿片刻,呼呼深意,忽然放下心来:

“这嘛~~大概是一名神鬼莫测……或许会让宫紫玄暂时住手的人。”

被慕少艾提起的“宫紫玄”,是一名在忠烈府公祭上现身的女人。一名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紫衣师太,也是提名匾上放话要杀蝴蝶君替笏君卿报仇的人。

当宫紫玄追上蝴蝶君的时候,灰披风年轻人却又消失不见。

没有人知道殷十九藏在哪里,是不是有离开,或者是……又离开了。

宫紫玄并不急于出手。

幽燕征夫的夜啼鸟曾欠过她一条命,也正是她花了大笔钱请来定幽巢的杀手以疲劳战术困堵蝴蝶君。

那真的是疲劳啊,彻夜无休,只要放松便会有无穷无尽的燕子翎从刁钻古怪的角度射杀而来,蝴蝶斩再锐不可档也无法杀尽所有人。

杀手之生涯便是在赌命!

从殷十九不再现身之后,幽燕征夫的杀手攻势更加猛烈,配合着夜啼鸟伺机袭杀的蝉翼刃,蝴蝶君再也没有了包扎伤口喘息的时机。

但是殷十九其实并没有走。

与幽燕征夫的人不同,阴川蝴蝶君非常确定这一点。

这一点在某处小镇得到了证实。

杀手也要吃饭。

好容易避入小镇,蝴蝶君也希望能够坐下来先好好吃一顿。

暗藏在四周的杀手脚步气息已彻底融入来来往往的行人之中,更难辨认。但蝴蝶君微垂的目光依旧冷静,在等候食物的过程,也正是考验耐心的过程。

“哼……被酒香引诱终于待不住了吗?”

来往的脚步多了一丝变调。

距离蝴蝶君最近的一桌正坐着三名江湖客,这三人均有一只手暗藏在桌下,一看就是丝毫不专业的业余杀手。

无声无息间。

同样就有一只手往那一桌按了一按,轻飘飘抬起来,并且揪住了不听话飘过来的灰披风一角。

灰披风年轻人就那么突兀地出现了,仿佛一直存在着。

他行动间非常自然地避开了店小二,往蝴蝶君那一桌对面坐下来。

“你好像并不惊讶。”

“你的目光。”

蝴蝶君头也不抬,哼笑:“如跗骨之蛆,从没有半刻离开我的身体,你那虽不明显却清晰可辨的目光——”微微侧目,眼神锐利。

这听起来其实有点像变态。

殷十九再度确定蝴蝶君已经有妻子了。

他端起酒杯:“对了,我和幽燕征夫达成了协议。”

暗处。

夜啼鸟听闻这一句,总是有些微微分神,还未仔细思考,有一桌人已经霍然站起。

“动手!”对方喝道。

蝴蝶君手本已按在蝴蝶斩上,唰地一道火红刀气劈向殷十九。

掀桌而起的那桌江湖客抽刀,但是刀剑被黏在桌底抽不出来。他干脆翻了桌子,才发现交叠藏在桌底的刀剑,竟被一根钉子穿透铁皮钉在了一起。

灰披风年轻人路过的时候曾经按了一下桌面……他在那时动了手!

“蝴蝶君!今次杀了你替笏君卿报仇啦!”

火红的刀气散做无数蝴蝶,准确无误地绕开殷十九的身躯,在触及周围涌上来的江湖客时炸做火球,猛烈的气流冲散人群。

“……杀人了杀人了!”惊慌失措的店老板被蝴蝶君护在身后,冷不防从袖中掏出一柄刀用力刺过去。

锵地一声,刺中了不知何时横隔在后腰的蝴蝶刃刀鞘。

“我保护你,你却要杀我吗……”蝴蝶君一句无奈。

一声哨响。

虽不知殷十九为何会出现,见混乱起机不可失,暗藏的幽燕征夫杀手决定袭击。

殷十九很平静地一脚踢向凳子,凳子散成八块,恰好打中来袭的八个人的膝盖。

八名武林客滚做一团,手腕亦被什么击中刀剑脱手而飞,叮叮叮击准确无比地击落来袭的数枚燕子翎。

各种杂声混乱,无声无息的蝉翼刃……蝉翼,已从夜啼鸟手中脱手飞出!

伴随哨声而来。

哨声掩盖了风中蝉鸣!

三枚蝉翼刃,细微的破空,被杂声所掩盖,刺骨的杀气引动人心恐惧!

蝴蝶君左手蝶刀一振,蝶翼□□之招扫开四周杂物,右手短刀连鞘挥出,却仅来得及击落一枚!

第三枚蝉翼刀在哪?这薄刃直冲殷十九双目,半途却转向斜射他胸腹要害!

蝴蝶君侧身避之不及,身躯中刃,鲜血自后腰喷溅……这是第二枚。

但薄刃却从殷十九身躯穿透而过。

不知何时,存在那里的灰披风年轻人仅仅只是一个虚影。

蝴蝶流血,一招得手,哨声再响!

来自幽燕征夫的黑衣杀手倏然离去,唯恐再被人缀上。一袭红衣的夜啼鸟腾空而起从附近的屋檐上向镇外掠去。蝴蝶君再度受伤目的已然达到,在新的命令不曾到来之前,他没必要带着手下,与未知深浅的另一位同行死磕。

但就在这时,灰披风虚影散去,显出身形。

殷十九其实就站在自己虚影三寸附近。

三寸距离内,他能控制气流折射日光让“自己”出现在并不存在的地方……宛如在水中游动的鱼。

最后一枚蝉翼刀射空,风声不对!

根据经验,夜啼鸟已察觉杀机来临,毫不停留地向外飞掠。但是这一次,没有任何人紧追上去。

殷十九忽然说了一个字,一个但凡武林人都挺爱说的字:

“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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