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知人知面,唯不知心(上)(1 / 1)
县令大人加紧赶路,几乎没怎么停歇过,他为了早日进入长安都,好彻底摆脱那群蒙面人。
长安都临近京城,不过只是过条河就到的。
受到京城的影响,长安都时时刻刻都热闹非凡,街上挤满了人,即使入夜街上也是灯火通明,仿佛不曾入夜一般。
黑衣男子见县令大人眉头不展,便问道:“大人不是一向不喜长安都么?这才为何直接进城?”
县令大人眉头皱得更紧,“那群人一直跟在身后也不方便,看他们迟迟不肯在动手,应该是领头人还未到。不过入了城,就算领头人到了,他们也不敢大闹。”
黑衣男子却不安道:“可是大人,长安都的那位……”
县令大人扶额,显然也很在意,他叹了口气道:“尽量避开吧。”
黑衣男子应了声。
县令大人受到的那封信中提到了长安都的十香楼,虽然讲个昂贵,不过菜色玲琅满目受人称赞,而县令大人这次只是打着回京的幌子,他背后的目的便是要去十香楼。
十香楼位于长安都的中心,那一条街周围都是极度繁华之地,出入的自然也是有些背景的人,哪怕是一个穿着破旧的小伙子也同样让人难以小看。
县令大人轻车熟路的来到十香楼,一位看上去像侍卫的男子迎面而来,他腰间别着一把剑,穿戴不俗,但却恭恭敬敬的对县令大人做了个揖。
“大人,这边请。”
县令大人扫他一眼,侍卫恭恭敬敬的垂着头指路。
县令大人走在最前面吗,侍卫与他差了半个身,毕竟他的工作只是带路而已。县令大人走到一间雅房坐下。
桌上摆着满满的菜,看上去应该刚端上来不久,还冒着热气,然而,都是素的。
方才看见一桌的菜,还有些心悦的县令大人:“……”
侍卫退下了,“大人需要等一会儿。”
黑衣男子不悦道:“为何?”
侍卫平淡道:“大人比预期早来了三日。”
黑衣男子哼了一声,侍卫见他们也不打算在纠缠,便退下了。
县令大人给自己慢吞吞的倒了杯茶,而桌上的菜他一动都没动过,甚至连筷子也未拿起过。
黑衣男子一路上个县令大人风餐露宿的,便开口道 :“大人,我去下面叫两道荤菜上来?”
县令大人慢悠悠的呷了口茶,淡淡道:“不必,我就在这里等,你先下去吧。”
黑衣男子道:“怎能让大人一人苦等?”
县令大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虽那个侍卫说需要等一会儿,不过他口中的一会儿未免也太久了,县令大人手旁的茶壶已经换了五次热水,茶叶都快泡烂了,先前还冒着热气菜却早已凉透了。
华灯初上。
长安都的夜晚堪比白昼一般热闹,车马更是络绎不绝,与平常清静,只有过节几日才热闹几下的定安县简直天壤之别。
县令大人蹙着眉,抿了口茶,他已经等了有两个时辰了,耐心已经被消磨的干干净净。
黑衣男子更是坐不住,他已经去楼下逛了三四圈了。
县令大人手中的茶盏又见了底,他放下茶盏起身。
黑衣男子惊愕道:“大人?”
“走。”
黑衣男子便跟着起身。
县令大人还没走两步,身后那扇纸窗蓦然被推开,阵阵冷风吹入,披着貂裘的县令大人都觉得有些冷。
大人不耐烦的转头,一个身影映入眼帘,华贵的长袍,腰间别着玉佩,头上戴着玉冠,面红齿白,眉目明艳,年纪尚小,县令大人一眼望去,脑海里竟闪出安乐的身影,不过安乐的昳丽却是偏向洒脱随性,而眼前这人,明艳的刺眼。
不过,同样长着一张昳丽明艳的脸,而看得人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县令大人清冷的对坐在窗口的来者道:“有话快说。”
来者立刻一脸委屈,两眼似乎还汪着水,“许久未见,怎么变得如此绝情?”
县令大人冷哼道:“下次你也来尝尝泡了四个时辰的茶水可好?”
来者显得更加委屈了,“谁知道你竟然提前了三日到了?”
县令大人越发不屑,都不屑再看那人一眼,“哦?敢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当然是真的不知道。”
县令大人扫了一眼桌上的冷菜,“我刚来时,这些菜可都还冒着热气。”
来者一愣,显而易见的,他并没有考虑到这个破绽,不过来者脸上全无被揭穿的尴尬,他跳下窗槛,关上了窗。
“这些就暂且不提……”来者看向县令大人身后的黑衣男子。
县令大人便开口道:“你先出去吧。”
黑衣男子显然不悦。
县令大人又道:“算我的账。”
黑衣男子转身就走。
黑衣男子一走,这间房间里的气氛便变了。
县令大人冷眼看着眼前的人,而来者嘴角勾着微笑,眼中满是阴狠。
两人沉默的坐下,来者也不打算多废话,开门见山道:“太子的情况,你知道了吧?”
县令大人捧着茶盏,“半个月?”
来者笑道:“消息真灵通,不过确切的说,不到半个月,不过前两天病情似乎好转了。”
县令大人满不关心道:“与我何干?”
来者更加放肆的笑道:“你真的敢说,与你无关么?”
县令大人面色阴沉,他冷笑道:“难道这不是你最关心的问题么?”
来者笑弯了眼,眼中的阴狠却全然毕露。
“自然是关心的,他最好再撑得久一些……”
县令大人有条不紊的喝茶。
来者开始把玩着一根筷子,“不过我想问问,你对有何感想?”
县令大人道:“对何事的感想?”
来者脸上写满了无趣,“你我都深知彼此,何必再装疯卖傻?”
县令大人挑眉,放下了茶盏,“深知彼此?”
唰——
县令大人腰间的剑出鞘!
县令大人举起剑,指向来者的脖子,“那你可知我欲杀你?”
来者却了无畏惧之色,“你不敢杀我。”
如此笃定的回答,县令大人的剑越发逼近。
来者笑意未退,重复道:“你不敢杀我。”
县令大人的剑刺入,滴下点点的血珠。
再后,县令大人停了手。
来者说的不错,他不能杀他。
——暂且不能。
县令大人将剑归鞘,来者摸了摸脖子。
县令大人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他闭着眼,心中却翻滚的滔天的怒火,他想立刻就甩袖离开,不愿再看眼前这人的嘴脸!
来者自然知道县令大人的想法,毕竟大人从未想过隐藏,明明了了的将对其的厌恶写在脸上。
不过来者的下一句话令县令大人打消了就此离开的念头。
来者道:“右相有动静了。”
县令大人缓缓睁开眼。
来者接着道:“他想打听一个人——”
来者停顿了一下,县令大人知道他在等自己问他这人是谁,不过,县令大人并不打算按照来者的计划走。
来者果然失望了一下,自己接了下去,“这人你应该也知道——诗鬼百里。”
县令大人微微蹙眉。
其实当初与安乐拜访这位诗鬼时他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安乐那封信来的蹊跷,诗鬼的行踪出现的突兀,他们的对话也十分诡谲,县令大人也不是没怀疑过,他一直认为是安乐精心安排好的局,但他一直猜不透安乐最终的目的。
哪怕脖子上架着刀,安乐也不曾说出过再多的信息。
不过这次的事变,似乎可以引发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既然右相在找诗鬼,就验真了诗鬼怀中藏着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不管对他们有利有弊,抢到手终究是对的选择。
唯一的问题就是——
“诗鬼在哪里?”
县令大人知道诗鬼隐居之处,但他决不能轻举妄动,眼前这人总让他有种面对安乐的感觉,明艳的脸庞,狡黠的笑容,深不可测的目的,而大人与安乐接触下来的经验告诉他,一点微风都会惊奇巨浪。
而现在他面对的不是安乐,来者远比安乐更加阴狠毒辣,当年一个不慎便被他咬了一口,如今说是没有后怕自然是谎话。
安乐……
若是安乐会如何应对呢?
两个同样狡黠的人应该可以把这盘棋局下的更久。
县令大人面对未知的棋路是谨慎的,他云淡风轻的呷了口茶,凉了。
“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