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江郎之才，为谁而尽（上）（1 / 1）
七年前，京城有位状元名声大噪，他的字画甚至被当今圣上称赞一绝，白衣羽扇，儒面玉冠，正是为翩翩佳公子。
之后，江南也传出了一位字画一绝的才人，似与那名状元作对，他一袭灰衣，披头散发，远远看上去像是个疯子。
然后状元做了官，一路平步青云的当上了丞相。才子虽然被邀请当了个官，不小，同样做上了丞相，与那名状元明争暗斗，却没满一年便被罢官，随后隐居。
如果真的要形容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才子——
“怪人啊怪人……”
安乐笑眯眯道。
县令大人默然。
安乐叹息道：“诗鬼算是四鬼中行为最古怪的一位了，从拒考到被罢官再到隐居，他可是最胆大的，然而他也是最有才华的，字画的确是一绝，大约我再没见过比他更有意境的画，更有风骨的字了。真是太可惜，可惜……”
县令大人不置可否的挑挑眉，“你似乎很喜欢他？”
安乐眨眨眼，嘴角一勾，“大人说笑了，我只是喜爱他的字画罢了，四鬼中，我还是比较欣赏刀鬼。”
“哦？”
安乐正色道：“这不是自卖自夸。”
“嗯？”
安乐：“……”
“继续。”
安乐撇撇嘴道：“说完了，没继续了。”
县令大人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道：“你为何知道诗鬼在江南？”
安乐盯着县令大人看了会儿，才缓缓道：“大人果然什么都好奇。大人难道没有想过吗？只要达到目的就可以，知道太多反而没好处。”
县令大人象征性的颔首，心不在焉道：“嗯，在理。”
“……”
“继续。”
“继续什么？”
县令大人又问了一遍，“你因何得知他在江南。”
安乐叹了口气，慢吞吞的从袖子中掏了掏，挖出一张已经被揉的破破烂烂的纸，他努力抚平它，而皱痕依旧明显。安乐皱了皱眉，把它丢到桌上。
县令大人嫌恶的瞟了一眼，“什么东西？”
“信。”
“做什么？”
“大人不是想知道诗鬼在江南的原因吗？大人就不妨看看这封家书。”
县令大人盯着那份看起来还沾上过油渍的纸看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的两根手指夹着那封家书放到自己面前。
因为安乐向来不会仔仔细细的保存任何东西，所以这封家书不仅破旧，沾着油渍，还被水淋湿过，字迹有些模糊不清了，但依稀可以看清有几条整整齐齐的折痕，似乎曾经被认真保存过。
县令大人勉强看完了。
“有何用意？不过是十分普通的家书。”
安乐的眼睛对上了县令大人那双黑的深邃的眼眸。
略沉吟，“大人没有任何感想？”
县令大人挑挑眉。
安乐盯着县令大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大人，这字迹大人可识得？”
县令大人蹙眉，又扫了那封家书一眼，“字迹是不错——你的意思是，这便是诗鬼写下的？”
安乐眯起了眼睛，有些天真，有些狡黠。
“大人，你可曾听闻过关于诗鬼隐居的传闻？好比说他居住于江南，好比说他流连于山林，再好比说他以代人写信为生？”
“不过传闻，为何要信？”
安乐摩挲着自己面前的杯沿，“大人，草民说的话有些也是可以听听的。”
“哦？现在终于想起要自称草民了？”
安乐一愣，摸了摸鼻子。
“大人，先不说这个，大人总归听说过‘空穴来风’吧？”
县令大人示意他说下去。
安乐道：“无风不起浪的道理，大人也懂吧？传闻可能是谣言，也可能是真的。”
“那本官便要问问，这你如何得知的？”
“多去酒馆，多逛茶肆，多凑热闹！”
“你可真是清闲得很。”
“大人谬赞，草民可比不过大人呢！”
“……”
县令大人默默的呷了一口茶，他已经很习惯安乐随时随地的反唇相讥了。
安乐笑得更欢了，“大人真的不问关于诗鬼的事情了么？”
县令大人冷笑一声，“问了你也未必会实话实说。”
安乐歪了歪脑袋，“大人可真是了解草民。不过这次我准备说实话了，信是那个酒馆老板娘的，莫约是她儿子托诗鬼写的，而当今天下没几个人真正见过诗鬼的字画，大人不知道也是正常。”
“光靠这封家书便能查到诗鬼隐居之地？”
安乐眨眨眼，“大人不是不信我这只鸟的鸣声可以呼朋引伴吗？那就让草民来辩解一下呗！”
县令大人显然没多大兴趣，“嗯，去鸣吧”
“……”
是夜。
安乐心满意足的在县令大人眼皮子底下偷了两大块红烧肉，正信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先前那只毛泽光亮的鸟又扑着翅翼飞过来，在空中划过，最终停在安乐门前的树上。
临近深秋，枯槁的枝干上那只鸟显得异常突兀。
安乐眨眨眼，小声道：“别叫，不然大人又要半夜来找我了。”
那只鸟歪着脑袋，两只豆大的黑色眼珠子转了转。
安乐伸出手，那只鸟扑棱棱的飞到安乐身边，停在他的手指上。
安乐抚了抚那只鸟的羽毛，暗中从它的脚上取下了一张纸条。
月光微暗，乌云层层，晚风习习吹过纸窗，安乐窗前的油灯未灭，明明暗暗地投射着安乐的影子，在纸窗上摇摇晃晃。
伴随着鸟鸣和振翅声，月光再次透过云层，露出娇羞的脸来。
油灯下。
安乐细细的将纸条上的字读了一遍，眼睛一眯，闪着光彩，迎着火光，异常昳丽。
纸条随着油灯被挑起的火心，被烧的消失殆尽，留得安乐一人在晃晃荡荡的火光下。
窗外又传来一阵鸟鸣，清脆婉转。
一声鸟鸣未完，另一声便呼应着而来，随后又是一声……
“谁说鸟不是相互相有的动物呢？”安乐笑道。
……
清晨，秋风卷起落叶，刮在纸窗上作响。
安乐揉着眼睛睁开眼——
一张俊美却脸色难看的脸出现在眼前……
“……大人？”
县令大人冷哼一声。
“……”
安乐朦朦胧胧的眨眨眼。
“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昨夜，鸟鸣。”
“……”
安乐猛然坐起，差点滚下床，连忙做了个跪拜的姿势。
“大侠饶命！”
县令大人蹙眉看着安乐那张昏昏欲睡的脸，“……你还没睡醒？”
安乐没听青县令大人说了什么，便抬头，一眼就望见那张俊美的脸。
不由自主的，漏跳了一拍。
县令大人幽幽道：“查到了。”
安乐一愣，“什么？”
“你说的老板娘她儿子写信的地方，简单来说，是诗鬼写信的地方。”
安乐愣住的眨眨眼，呆呆的望着县令大人的脸出神。
县令大人见他没反应，不悦的蹙眉，“还不快跟本官去？”
安乐一回神，呆头呆脑道：“去哪？”
“……”
县令大人嘴角有些抽搐，恶声恶气道：“起来！走人！”
安乐呆愣愣的点点头，然后开始换衣服，在县令大人面前，换衣服。
他豪迈的解开衣带，褪下衣衫，瞬间露出光洁的胸膛。
县令大人反是一愣。
“你做什么？”
安乐的手一顿，衣衫褪到腰间，“换衣服，出门。”
“……继续。”
县令大人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当木门碰的一声关上时，安乐瞬间倒回床上，不一会儿轻轻的鼻鼾声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