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此祭为别（1 / 1）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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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债，救命恩，竟是世间万难计算清楚的事。

讨伐钟会这一战，究竟是刘禅于千钧一发之际毅然挥剑，替司马昭斩破死难危机；

还是司马昭抱着重伤的刘禅狂奔回营，奋力抢救，帮刘禅捡回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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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清，糊涂账。

只是趁这乱，心里更惦念，更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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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医郎在帐内忙活，为刘禅治伤。

司马昭守在帐门外，低头发现自己满手满身都是刘禅的血。他手里抓着刘禅脱下来的那身绿锦战袍，上面被刀剑割破好几处，四枚用来装饰领口的金圆钩也掉了两枚。

这衣袍被雨淋湿，十分沉重。掂在手里莫名有一种“死别”之哀重。

紧紧一捏，血水滴落，碧绿的锦袍落下点点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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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皱紧眉头，坐在帐外地上，心里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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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姬和星彩两位女将一同骑马归营，结束巡视战场的工作；见到这情形，也是双双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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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彩跳下马直奔过来，要往营帐中扑去，被司马昭眼疾手快一把扯住。这女人力气虽奇大，毕竟没挣扎开，看着帐门内露出一地血衣，转身劈手抢过司马昭手里的刘禅的衣袍，抱在怀里默默痛哭起来。

王元姬慢慢走过来，轻轻拍抚星彩的背以作安慰。她回头又看在一旁发呆的司马昭，悄悄深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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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禅当然救过来了。他命不该绝，后来还有故事。

只是说起他那一身新伤叠着旧伤，也确是危险之极。全亏得魏军中最好的医官守在榻前施救两日余，又有由星彩和张翼延请来的蜀地名医前来看诊，施用了许多山野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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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灌下奇怪的苦药，又以药膏和木灰反复敷料伤口……刘禅终于慢慢气息变粗，伤口慢慢愈合，没有病变坏死，一条命重新定回这肉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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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经过这一通折腾下来，

全军上下几乎无人不知【大都督司马昭何等厚爱刘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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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白日里懒洋洋说“司马昭真是宽仁待人，施恩重如山”的场面话——

嘁！

你去试试，看大都督肯对你这般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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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彩略闲，便亲自看守煎熬药汁儿。司马昭翻看那些银盘中备好的草药，对其中配药好奇，捻出一两味放在手里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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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司马昭问，他手中有一些血红色芯子的干黄根茎，另有几片灰绿色黄斑的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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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彩头也不抬，扇着道：

“祛香莘菡之断须，墨漆霜的孤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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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司马昭不懂医术，大大咧咧点头，觉得星彩似乎不喜欢他在旁，打着哈哈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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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道自己不识这两位药，哪知星彩跟他说的这两味药，翻遍医书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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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彩是在讽刺司马昭：

祛香莘菡，音取“去乡（而）心寒“；墨漆霜，音取”莫（使）妻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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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司马昭看似好心倾全力要救刘禅一命，其实等刘禅稍微好转，还是要把他从这蜀地接回洛阳，也还要把星彩送缱去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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祛香莘菡之断须，墨漆霜的孤叶。

刘禅因为这司马昭，总要做断根，孤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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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关心的嘴脸，拿来给谁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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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司马昭这赤子之心，纯出天然，哪里想得到这个？他想到一出是一出。

落在旁人眼里，就真是一个大写的“没羞没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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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把公事交代完，自有大把时间闲余，却都用来守在刘禅的病床前，嘘寒问暖。刘禅稍微一醒就跟他说话，也不管眼前人是何等眼神飘忽，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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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星彩来送药，司马昭也大喇喇地自己扶刘禅起来，把白衣单薄的刘公嗣揽在怀里，半抱半扶，当着人家妃子的面，笑着说：来喂药吧，我帮你托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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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彩抠着药碗，攥着调羹，额头隐隐青筋蠕动。

没对司马昭来一个“万箭齐发“，是因为怕回身去拿诸葛连弩，耽误刘禅趁热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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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药，司马昭和星彩僵持片刻。司马昭犹自抱着刘禅不想撒手，还喜滋滋地觉得自己在用心口暖和刘公嗣。终于最后被前来探望的王元姬一声咳嗽，逼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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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这个人，不太知道怎么关心人。但他没恶意。“

王元姬幽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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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彩低头给刘禅掖好被褥，刘禅望着她不说话，他们无声地目光交流；——星彩对他点头一眨眼，刘禅这才放心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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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已经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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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彩起身回头，认真说道：

“平日仰赖司马昭大人照顾甚多，我此次能不能留下来，照顾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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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姬抱臂苦笑：

“星彩还是耐心当几年将军吧……"

“有时候呀，我倒想随你去南巡，留在洛阳也是满眼犯，顶心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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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彩看王元姬愁眉苦脸的模样自有一股娇艳，被她逗笑了。等突然反应过来其中话外有话，星彩猛地回头去望刘禅——

“公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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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躲过星彩的目光。半天才慢悠悠地说：

“星彩，我嘴里苦得很，给我一块冰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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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星彩瞪着刘禅，心里透亮。手里捻着冰糖犹豫了半天，到底是生气，反身顺手将冰糖喂到王元姬口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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