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夜袭-夜奔】上（1 / 1）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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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两天，姜维的军队都被对面王元姬的军队阻挡在上庸战场上，前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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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经过几次摩擦，王元姬的部队后撤了十里，但依然摆好阵势，稳稳扎营，似乎要死扛到底。
这令人开始感到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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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与钟会的目标是兵分两路，钟会坐镇抵抗贾充的大军；姜维长袭，反抄司马昭后路。
只要此次灭了司马昭，就能破除摇摇欲坠的魏，斩断冉冉升起的【司马】势力，一举两得。
然而他们却被王元姬这一支军队，堵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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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能打正面消耗战。只是姜维的季汉旧部人数毕竟无法与司马昭的大军相比；在此处拼得两败俱伤，又用什么人马去追索到司马昭，得而杀之呢？！
更让姜维的副将们开始担心的是，他们这位壮心凌云的铁胆将军，这位一生无畏的天水麒麟儿，居然表现出了莫名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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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军扎营对峙的时间里，姜维总是一个人久久凝望对方的营地方向，出神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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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犹豫是致命的。战端一开，哪能有片刻迟疑？
军情如火，耽误一日，不啻于将同盟放在烈焰上煎烤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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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挡住姜维的人，难道真的是区区一个王元姬？
或者，其实是对方阵营里那个久久没有露面的……刘禅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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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置完今日的军防会议后，姜维军中的副将张翼使了个眼色，姜维知道他有话要说，倒也不动声色，随意遣派开旁人，渐渐只剩他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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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那位【刘禅陛下】到底是真是假——？“
张翼倒是不避讳，抱拳，开门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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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腾”地站了起来。他脸色青白，怔怔望着张翼，扭头不语，径直去落下帐门——
这举动，不用解释，也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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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翼大吃一惊。
“将军，那陛下为何当日……要出现在魏国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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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咬牙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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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翼糊涂了。
“难道，刘禅陛下的本意，是让我们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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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勃然大怒，手扶腰中的宝剑，怒视着张翼，阴森如罗刹：
“放肆！陛下不会放弃‘仁之世’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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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苟且偷生之人，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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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翼沉默了。
他与姜维，都是季汉的重臣。从前在朝中，虽然与姜维政见不同；却佩服姜维是一个意志坚定如铁的好汉。张翼曾经在朝堂上指斥过姜维“北伐徒劳劳民伤财“，是刘禅将他们分别劝慰——
那位温柔坚定的陛下亲自倾诉“仁之世“梦想时，张翼莫名升起愿意为他一战拼死的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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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陛下……的确视“仁之世”超过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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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翼沉吟半天，突然又问道：
“将军，莫非，刘禅陛下……当日被魏军所胁迫，所以暗暗与您约定，另寻时机，伺机奔逃来咱们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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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还是死死望着张翼。过了许久，他嘴角突然浮现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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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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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翼，你说得很对。被你看破了。”
“陛下那日与我约定，让我伺机而动——”
姜维慢慢掀开帐门一角，一道门外的阳光正好射进来，这一线光落在他一侧的眼眸里，照出他脸孔的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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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笑了。他的眼眸在闪动着奇异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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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今天晚上就结束这一切。”
姜维看着对面军营，袅袅升起炊烟——
“今天晚上，我们去袭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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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回过头来，眼中闪烁森罗乱舞，他轻轻笑起来。张翼眼中看见了一位明炎修罗世尊。他身后燃烧着万丈魔焰，森森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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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让几位部将过来听命——“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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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亲自拉起帷幕，放张翼匆匆跑出去。
当他松手时，帐门落下，他脸上那一缕光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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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突然觉得很轻松。他漫无目的地在帐中徘徊，莫名走到衣架前，平日披在铠甲之上的锦鳞罗帔，如今静静地搭在衣架上：
碧玉蜀锦色，细线绣雪鹮。
这是刘禅赐给他的礼物。天水之战时，他还是魏将，身上披着的是魏国青蓝战袍，上面有母亲为他刺绣的白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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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诸葛亮苦战时，这件战袍被染污损毁。当诸葛亮和刘禅收服他后，细心的刘禅悄悄为他监制了一身相似的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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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禅召他进宫时，高兴地亲自为他披上这新战袍，
雪鹮振白羽，依然衬得姜维神采飞扬，战袍的颜色却换做了季汉的青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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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我伯约，永远是天水当日之风采。“
刘禅的眼眸真诚喜悦，握着姜维的手不放，让姜维脸上忍不住开始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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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轻轻抚摸衣袍上的刺绣。好像那是刘禅的心，好像那是刘禅与他不泯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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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陛下，我要把你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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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身上的血污和肮脏的腐臭都清洗干净。让你可以重新真心微笑——
*让我们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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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的心脏突然感受到一阵奇异地痛楚。他享受这疼痛，目光流转于青绿的蜀锦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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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知道是你的心在呼唤——
*我要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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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这一天的夜好像预知到一切，为一场夺命的夜袭准备出绝佳舞台。
天空无月，阴云密布，无风而郁郁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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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悄然无声，只有河水潺潺，山林发出幽晦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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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率领的奇袭部队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发动了夜袭。密密的荒草丛林掩住他们的足音。他们兵分几路，慢慢向安静的魏军军营潜伏而去。
毫无知觉的魏军还在沉睡。灯火微暗，守防的巡兵似乎很疲惫了，没精打采得晃晃悠悠，走来走去——
簌簌！
这些守防的卫兵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被暗夜的飞箭射穿咽喉，闷声倒地。高塔上的守防同样被冷箭射中，倒在了塔楼的阴影中——
除了几声犬吠，没有人被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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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姜维带着军队，如同暗夜的潮水一般无声涌入魏军阵营时，他们终于感觉到了某种诡异。这里明明是一切井然，却显得那么没有生机——
他们闯入灯火明亮的中军大帐，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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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突然感觉到背上被人浇了一桶冰水一般寒冷。他叫住其他军士，慢慢背对背退到营地空地；他们警戒得如同紧绷的弦——
但是，营地空旷处并没有布置特别的埋伏。没有草垛，没有浇上火油的气味；没有堆放的杂木和火药，没有伏兵。——这里空阔得如同幻境，宛如军营还在，只是其中的人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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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咔。咔咔。
陡然出现的一个巡防的魏兵，让所有人的高度紧张顿时绷坏。立刻有无数支铁□□将那人射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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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魏兵手中长矛随之落地，手臂折裂，然而他却一声不吭，摇摇晃晃不倒，依然行迹诡异地，咔咔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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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人看清楚：那竟是一个机械偶人。
姜维反应过来这是刘禅的作品，更是又悲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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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诸葛亮在设计完木牛流马后，又设计出来的【南蛮奴傀儡】。
那机关设计的草图遗物，只在刘禅身边保管。他降魏之前，尚未研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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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做成了？
他为魏军做出丞相的心血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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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突然起，姜维浑身冷汗，命令自己抑制心绪，定神思量对策。
他对身边的人做了一个手势，暗示准备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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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此时，他们突然看见更远处，陡然军鼓大作——沿着乌玄山山腰与山脚，燃起了一束束火把。魏军居然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又偷偷调出人马，后撤了数里，形成了一个围防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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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森森，弓箭齐开，人人披坚执锐，静以待之。
王元姬现身，骑在高头大马上，冷冷地看着姜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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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此刻旧营附近遍布埋伏，掀然而起，既是一场恶战！——但众人环顾左右，始终不见有伏兵袭来。
情势变得很微妙：
强攻上去，如同自投罗网；撤退却能暗暗保全众人。
对方竟是准备放姜维他们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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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做法，倒是很像刘禅的风格。——
姜维脸色铁青。
被人算破袭营，又被人故意放一马，实在是双倍可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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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如何是好——“
“不必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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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冷声安抚众人，一边按下心火，指挥军士们训练有素地分队撤回本营。
一路似乎居然并无追兵，王元姬他们果然是有心放姜维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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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姜维都在担心自家营地有变，回到营地，见一切如故，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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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马，将戟交付给小兵；
回到自己的营帐内，众人散尽独自一人，他忍不住一脚踢翻火盆，又慢慢将地上的火星一点点踩灭，沮丧之情难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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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抚摸着自己身上的锦鳞罗帔，心中的哀恨之意突然变得绵长起来……
“唉——。“
姜维苦笑以当悲，坐在榻上，呼出长长一口发抖的气。
他将自己的脸埋在掌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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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丞相……“
“姜维，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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