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在我还能护你之前(2)(1 / 1)
朝歌愣了一愣,呼吸间是卫衍身上熟悉的气息,卫衍优雅低沉的声音似一阵风吹散了她脑海中的嘈杂躁乱,后脑上轻抚的大手似要抚平她焦躁不安的心情,朝歌睁开
面前的手臂突然被锋利的匕首划开了衣袖,随之划开的是衣袖之下的一层血肉,那一条线在皮肉之伤慢慢地变红,渗出了血来,因为距离近,刀刃锋利,尖锐的一端微斜挥开,因而刀锋入肉,划得很深,卫衍几乎眼也未眨,似根本不曾察觉到丝毫疼痛一般,只用修长的手臂将恐慌无措的朝歌搂进了怀中,受伤的那只手抬起,落在朝歌的后脑勺,轻轻地抚摸她的脑袋,他的声音呢喃,既像魔鬼可以撩拨别人的心智,也像神邸可以镇定她的心神:“好孩子,学会自保,并没有那么困难,你做得很好,不是吗。”
一只大手忽然绕过她的后背,将她弱小的肩膀搂住,朝歌猛然一惊,极度的恐慌和不安之下,她本能地迅速重拾就在手边的匕首,用力地往前一挥,似害怕任何人的靠近。
朝歌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好痛,好痛,连心口的位置都好痛,好像会有一个恶魔从心口钻出来,把无邪的朝歌带走,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因为脆弱而死去的人并不可悲,你要适应鲜血,适应杀戮,因为结束这一切的方式,唯有推倒它,在废墟之上,重建一个世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面皮,温润淡泊的怀之,真正的样子是什么?曾厌恶特权的墨耽,也是尝到了权力的美好,才甘愿为卫衍效力吗?卫衍呢,他们说他暴政无道,荒淫奢侈,可卫衍真正要的,又是什么呢……歌儿呢,若歌儿变得不再是从前的歌儿,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卫衍知道朝歌的情绪有些失控,触目惊心的红色刺激了她,血腥的味道令她不安和暴躁,失去庇护会怎样,她无邪无忧的世界是假象吗,怀之哥哥曾说过,你看到的美好和向往,或许撕掉面皮便是血淋淋的腐朽骨肉,你看到的残酷和罪恶,或许恰恰保全了这浮屠世间。怀之哥哥不是真正的怀之哥哥,那现在的朝歌,是真正的朝歌吗?
朝歌不断用小手敲打自己的脑袋,似要把脑袋里争吵得让她头疼炸裂的声音全部赶出脑海,她的面色仓惶无神,仿佛根本听不到除了大脑深处以外的声音:“啊!是歌儿错了,是歌儿的错,歌儿杀了人,歌儿才是坏人!”
“歌儿。”卫衍微微皱眉。
朝歌的脑中很乱,似有两个小人在争论着,朝歌只觉得头都要炸开了,她忽然崩溃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尖叫出声:“啊!是歌儿,是歌儿的错!”
可是当时的她害怕极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向卫衍求助了,可卫衍并没有回应她……
卫衍的话像是戳中了朝歌最羞耻的心事,从头到尾,卫衍都不曾逼迫她做任何事,甚至那男孩都是死在她的匕首之下的……尽管,尽管她是在荒乱之下……
就像那个奴隶,明知道是以卵击石,仍是发了狠地扑过来。
“倘若旧梁之人谋反,就如同如今的西秦人的下场一样。”卫衍嘴里轻飘飘的说着,似在说一件再微不足道的事,这不过是在回应朝歌方才的问题,见她跌坐在地上,卫衍方才又好气又好笑地轻叹了口气,俯下身来,抬起一只手,若无其事地将朝歌凌乱地粘在脸颊上的碎发别到了耳后:“歌儿,你的善良是可贵的,但若失去了庇护,唯有像方才那样,才能自保。自保并不可耻,为了所庇护的子民牺牲更多的人也不可耻,任人宰割才可耻。”
乱世即天下不定,祸心四起,坚不可摧的城池随时可能会被推倒,而贫瘠的土壤之上随时可能会造就新的英雄,站得越高,能庇护她的人将越少,世间华美虚伪的外衣将慢慢被剥开,露出血淋淋的真相,而踏过这鲜血和皑皑白骨的人,将主世间沉浮,缔造新的大厦。
“这不是个乱世……”朝歌甚至还不太懂,乱世是什么。
“这是个乱世,歌儿。”卫衍每靠近一步,朝歌便如同见到恶魔一般恐惧的往后退一步,直到朝歌的脚后跟绊到了那男孩的脚,朝歌退无可退,一个踉跄,跌坐了下来,卫衍低头看着她,嘴角是极其冷淡的笑意,但那笑意丝毫不曾进入眼底。
“若是梁人呢,你也会和北越人对待西秦人一样对待梁人吗?”朝歌的心底受到了莫大的震撼,卫衍为什么要她面对这一切呢,是在提醒她什么,还是在警告她什么?朝歌不懂……
使用权力的滋味如何?既然是美妙的,何苦又要恐惧它。
“权力是美好的。”卫衍的声音仿佛是地狱间而来的深深的蛊惑,撩拨着人性最脆弱的**,他缓缓向朝歌靠近了一步,而这个刚刚才苏醒的孩子,显然还不习惯世间真正的样子,他是最有耐心的老师,循循善诱:“而你能肆意从我这儿饶了一个又一个,不就恰恰在使用你的特权?”
朝歌是真的不明白了,他们都告诉她这个世界远比她所知道的要残酷,可这么残酷的世界,她为什么要知道呢?人们都想要权力,是不是就是因为有了权力,就可以不被杀掉,而肆意杀掉别人呢?如果她不是父亲母亲的孩儿,如果她不是国师府的三小姐,是不是她就会像那个男孩一样要死呢?
朝歌小小的身体有些颤抖:“为什么我们要伤害他们,是谁将人变成了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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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