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1)
昨天晚上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一醒来我就不记得梦了什么,睁着眼睛迷迷蒙蒙盯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也是白茫茫一片毫无头绪。我从床上爬起来,套上工作装,这才想起为什么会觉得房子里多了一个人的感觉——我昨晚上的确是留了一个学生过夜。
我做了早餐放在桌上,留了点儿零钱与一张纸条写道:“中午我不回来,出小区门左拐那家馄饨还不错,别点清汤,他们家清汤真的是清汤。”
我去学校去得很早,虽然我第一节没课。我先是去了11班,发现程乖乖的位置还是空着,打开手机发现有他发的Q`Q消息,叫我别担心他。
能不能说人话?
我回复。
结果一个上午都没人理我。
除了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是赵景阳的老师吗,我是他小叔。”
“哦……”我手里的笔敲着桌子,环视了一下教室里埋头做题的学生,走到了外面,“什么时候来接他?”
“您家里地址是…?方便的话我下午就去,我这边现在还有点儿事情处理。”他似乎是在抽烟,烟圈吐在听筒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弄得我都犯了烟瘾。
赵景阳他小叔声音很好听,我莫名觉得很耳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一样。我对他报了地址,他再三向我道谢,才挂掉了电话。
我翻开昨天晚上赵景阳拿我手机发的短信,内容是:小叔,我住我老师家里,你明天能不能来接我?
没阐述原因,这家长居然也没在电话里问我。
下课铃一响,我把课案放回办公室就回了家。
“你不是不回来吗?”赵景阳穿着我的裤衩开着我的空调在我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我甚至怀疑他有没有趁我不在睡了我的床。
但是环顾屋子一圈,我甚至发现他打扫了地,简略收拾了一下桌子,这让我有点儿欣慰。
“我买了馄饨。”我踢掉运动鞋换上拖鞋,把两盒打包碗装的馄饨放在玄关的桌上,“我知道你肯定没吃东西。”
“吃了,”他往我的安乐椅上一躺,“微波炉打的。”
“那我吃两份好了。”我不在意,坐到了沙发上掰开一次性筷子。
赵景阳显然才知道原来我是这种老师。
“不过我还是饿。”他说着,坐到了我旁边,非常霸道地抢走我准备下筷子的海味。
我盯着他,他反倒看我,“怎么不吃?”
我心说,哪儿知道你这么随便呐,摇摇头,我把汤面上漂浮的葱花搅进汤底。
“你小叔上午给我来电话了,”我吞咽着嘴里那块馄饨,含糊不清地说,“他说他下午来接你,你记得开门的时候看一下猫眼,走的时候记得锁门,改天上课把钥匙给我。”
“…哦。”他像是愣了一下才回道。
吃完了馄饨我就准备回学校了,赵景阳问,“下午几点回来?”
“下午三节都有课,我回来你小叔肯定都把你接走了。”半个身子出了门,我又转过头,“这天气估计你衣服也干不了,我发短信让你小叔给你带一身衣服?还是你就穿我的走?”
“穿你的吧,”他笑着,“小点儿我也能穿。”
“那你从我衣柜里随便拿吧,”我挥了挥手,“我走了。”
“嗯,”他应了一声,也挥挥手,“拜拜。”
结果我没想到,下午回来五点过点儿,本以为开门家里应该是不会有人的,结果不仅赵景阳还在,还多了个……一见面果然是见过的人。
听声音就觉得耳熟,原来赵景阳的小叔,就是嫖我堂弟那个禽兽。
但他果然也是不记得我的,即使那次见面我自认为还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看来楼底下那辆大切诺基就是这人开来的,脚边还立着不少烟酒,好几个服装袋子,就跟提亲似得。我随意一扫,就知道肯定不便宜,要是我全部拿去变卖了这一年房租都不用愁的。
赵景阳没发现我的态度,还说,“老师,我小叔说麻烦了人家所以不让我不告而别。”
“等多久了。”我说,看了那个立在旁边的男人一眼。这下可好,全他妈乱套了。
“没多久,”换成他小叔开口了,“谢谢您了老师。”
没事儿,人民教师嘛,换成平常我肯定这么说了,但说实在的,我对这个人实在提不起什么好感度,要不是赵景阳还在,我准抓着他的领子质问,“我弟呢?!”,可最终我什么都没说,一声不吭的态度让场面有点儿尴尬。
“拿回去吧,”我叹了口气,指了指玄关地上那堆不便宜的东西,谁送礼像这样啊,准是百货公司帮忙搬上楼的吧,我一副科老师,“给我送什么礼。”
那男人认真地看了看我的脸,复而低头,“…那我搬回去一点吧,这么多我也不能全拿下楼。”
这么说搞得像我在为难他一样了,我无奈,拉开门送客。
大约是没见过我这样不收礼也不客气的老师,明明看起来也不是两袖清风的模样啊。这对叔侄约莫被我我突如其来的一道送客搞得有点懵,我把门推得更开了,心说,还要我帮你按电梯不成?
兜里手机嗡嗡嗡响起来,没等振动过去,我就飞快按下接听键,妈的程乖乖这兔崽子总算是给我打电话了。
“喂…?”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一道温软的女声,“请问您是程成的哥哥吗?”
“我是,”我扫了两眼立在门口对着那堆我勒令搬下去的礼品一筹莫展的叔侄,抓住了门框,“他怎么了?”
这通电话非同寻常,我一接起来就知道,果然,电话那头的女声说,“我是人民医院的护士,他现在在人民医院……您能不……”
“他怎么了!”我着急地问,指甲死死扣着门缝。
“您不用慌张,差点被车撞了,受了点惊吓,一点儿皮外伤。”
“噢,”我松了口气,没出什么大事儿就好,“我马上就过来,他现在醒着吗?能接我电话吗?”
“嗯,吃了点药睡着了,您过来就可以直接把人接走了。”
“行。”
护士给我报了病房号就挂了电话。
“程老师,出什么事儿了吗?”赵景阳问。
“嗯,你们搬着,我先走了,”我把备用钥匙塞给赵景阳,“搬完锁门,我有点儿事儿。”
“我开车送你吧?”赵景阳小叔贸然开口,一条长腿伸过来,挡住我的脚步。
“我有车,不用了。”我看他两眼,心说我弟弟出事儿肯定跟你脱不了关系,指了指地上,“把那些收拾了吧。”
我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像两扇铡刀缓缓阖上的时候,和赵寅杉最后对视了一眼。
“你这老师…挺……”赵寅杉把酒塞到后备箱最深的地方,他想起电梯门阖上前那人看过来的一眼。
“是不是性格特别好玩?没见过不收礼的吧?”赵景阳笑着,扣上了后备箱。
“不是,”赵寅杉眯了眯眼,“挺…眼熟的。”
“小叔,见谁好看点儿你都觉得眼熟,”赵景阳撇了撇嘴,“我老师已经25岁了,不是你好的那口。”
赵寅杉啧了一声,踹了一下他屁股,“瞎想什么,真眼熟,我肯定哪儿见过。”他敲了一下脑袋,突然有了头绪,“小阳,你们老师开得什么车?”
“问这干嘛?”赵景阳说,“……奔奔。”
“红色?特别丑特别丑的一辆车……?”赵寅杉突然就忆起,那天下午伸进他窗户的手,后面卡着他车位的那辆车。
“你怎么知道?”赵景阳提高音量,“还真哪儿见过啊!”
“…对,见过。”特别不美好的一次见面,难怪要给他脸色看了,他偏过头望着侄子,“小阳,要是你历史不及格了,肯定是我的原因。”那人一看就是公报私仇的类型,保不定在学校里给他家侄子穿小鞋。
赵景阳张了张嘴巴,半天爆出一句“卧槽。”
“你对人家干了什么?”
“别没大没小的,”赵寅杉伸手过去冲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我没干什么。”就算干了什么昨天晚上也弥补了。昨晚上程成来他家门口坐着,很晚他才回去,看到门口一个抱着膝盖坐着的人影。他把人领进屋,也跟那孩子讲明白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毕竟涉及到家庭矛盾上了,他还不想毁了这孩子。
结果他就一直哭一直哭,最后就直接没回头地离开了。赵寅杉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他把垃圾桶里满满的擦眼泪的纸巾全部倒在门外的垃圾处理器里,或许当时还有点儿担心,但睡了一觉他也什么都忘光了。
赵寅杉沉默地开车,旁边的赵景阳突然冒出一句,“我昨天晚上听程老师说,他家弟弟找不着人了。”
赵寅杉一脚踩上刹车,车子轰然惯性使然前冲了一下,他握着方向盘,脸上有点儿后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