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1 / 1)
今日的菜看着就很有食欲,红色的茱萸炒出来的菜有股辛辣香味,好闻得很,切得薄薄的熏肉炒了一番已卷了起来,淡黄的水芹随着符骁驭的翻炒散发出好闻的香味,自到得这里,蓝君就没吃过茱萸做的菜,如今难得见着肉食,瞬间就馋得很,忙挨着符骁驭,认真的盯着锅中翻炒的菜,抿着嘴唇。
那模样好似一只垂涎的猫盯着美食一般。
符骁驭见蓝君这样,只觉得好笑,不由勾了勾唇角,道:“去布碗筷,马上吃饭。”
那不再冷冰的话语让蓝君顿时精神一振,愉悦的应了声好,自去拿碗筷摆在桌上,又去灶房将装着米饭的锅端来摆好,这才眼巴巴的等着符骁驭端菜来。
符骁驭直接将锅端了过来,锅里的油还滋滋作响,符骁驭端着锅吩咐道:“桌下有个竹圈,拿来放在桌上。”
蓝君忙在桌下拿来竹圈放好,符骁驭将锅安在上面,才拉开竹椅坐下,蓝君早已添好了饭递给符骁驭。
这顿菜既辣又爽,熏肉被符骁驭切得很薄,也不腻人,皮肉都很有嚼头,水芹则又辣又清脆,简直爽口异常,两人手中竹筷来来往往,蓝君不时被烫得直吸气,却仍是停不下筷子,不片刻锅中的菜便吃去大半。
蓝君心想,符骁驭几乎无所不能,什么都会做,他小时定然吃过许多苦,才会磨炼出这样沉稳又善劳的人。
大快朵颐后,两人皆抱着肚子靠在竹椅上休息,蓝君瞧着昏黄的灯光照不到的屋梁,若有所思。
屋里静静的,符骁驭轻咳了声,忽道:“今日不是有意凶你,你别放在心上。”
蓝君闻言扭头看向符骁驭,只见符骁驭望着屋里一处,刚毅的侧脸鼻梁直挺,薄唇菱角分明,俊美得很,他面无表情,方才的话似乎不是从他口中发出,仔细瞧去,却见他眼皮不住轻轻动着。
蓝君倒是不在意,毕竟知晓符骁驭是因为担心他,“我知晓符大哥是一片好意,我又怎会多想,倒是我,总给你添麻烦你也不嫌烦。”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符骁驭轻声道:“你从前叫我不必客气,却总是凡事小心翼翼,倒不知是你见外,还是我太过死板,让你惶惶不安。”
蓝君听得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竟不想平日沉默寡言问一句才说一句的符骁驭会说出这样的话,忙解释道:“我并未惶惶不安,我只是......只是对别人的好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尽力去回报,又总是做不好罢了。”
符骁驭这才转头看向蓝君,却是将信将疑,诈道:“仅是如此?我总觉得你有其他的心事,是否因最近发生的事让你心生不安,且与我有关,嗯?”
符骁驭直视着蓝君的双眼,那深邃冷漠的眼神认真且带着探究,蓝君一时难以移开视线,两人对视片刻后,蓝君心里叹了口气,原来符骁驭都看在了眼里,于是把心一横,决定与他说清。
蓝君轻叹一声,云淡风轻的道:“符大哥,我打算离开此地。”
符骁驭闻言剑眉微挑,“因二嫂她们昨日那番话?”
蓝君并未说话,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却是心念电转,撒了个无伤大雅的慌,道:“是,也不是,我打算去闯闯,自小到大,我都未曾好好出过蓝府,无缘府外的大千世界,总是向往得很,如今了无牵挂,自是想趁机去走走,看看。”
符骁驭却蹙眉,“你身无分文,又无亲戚友人,可曾想过该怎样解决三餐温饱,入夜又去哪里落脚。”
蓝君一时被问住,楞了楞,他身无分文,寸步难行,自是难以圆说方才的话,只嚅嗫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法子的。”
“若我不同意呢。”符骁驭见他这般吞吐,自是猜到了这不过是他的一番说辞,至于真正要离开的原因,联想到这两日蓝君总是小心翼翼,又总说给自己添麻烦的话,符骁驭便知晓了。
定是因为两个嫂嫂的话,他怕连累自己深陷舆论,才想离开吧。
蓝君的心思很好理解,只不过他当时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也不曾注意,却不想这人竟对自己如此上心,总怕连累了他,符骁驭清楚人言可畏,蓝君同样也知晓。
“啊。”蓝君未料符骁驭会这般说,呆呆的啊了一声,等反应过来后,脸徒然一热,竟是因他这话不好意思了,眼神游移片刻后看向符骁驭,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
符骁驭也不知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见他脸庞逐渐泛红,一时也有些尴尬,只觉自己太过唐突,却仍是淡然道:“别人说什么,听听就可以,总是为了自己活,若时刻因别人的话受影响,于你于旁人,无任何益处,你又何曾想过自己。”
“我倒不在乎外人怎么看我,自小到大受过的闲言碎语也不少,早已习以为常。”蓝君道:“可却不愿因着自己拖累你。”
这话说了出来,蓝君顿时觉得心里轻松多了。
果真如此,符骁驭心想,却不能把话说得太明了,这人脸薄,不定要怎样尴尬,只装傻道:“只要不是做鸡鸣狗盗的事,又何惧他人怎样瞧我,他们说,我听着,好坏自己斟酌就好。”
蓝君自是对他的话深有感触,却仍觉得他在意的事压根不是对他人的闲言碎语置之不理就能解决的,他蹙着眉想了想,索性豁出去了,难堪道:“我怕因为我的缘故,让他人误认你有断袖之癖,日后若是因此对你受到影响,我又该如何处之。”
符骁驭未曾想蓝君会这般直接,险些被口水噎了,忙自镇定了一番,他本是不好明说只得绕着弯的委婉,想让蓝君不必在乎他人的说法,奈何蓝君却生怕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不知其中厉害,直接说了出来,顿时让符骁驭有些措手不及。
话说到这种地步,符骁驭想装傻也装不下去了,只得掩唇咳了声,才缓缓道:“若真有那日,再一起应对,你这样冒失的离开,若有何不测,又叫我如何处之,我宁愿面对流言蜚语,也不愿自己救下的人又因我而出事。”
蓝君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失神,符骁驭眼神坦然,却让蓝君心脏莫名的乱跳,茫然的看着符骁驭,不知说什么。
这是蓝君有生以来听过的令他最震撼的话。
有人愿意为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做到这种地步,那人该是何等的荣幸。
符骁驭则是没太多想法,他确实不愿意蓝君因此离开,比起蓝君离开后可能遇上的种种不测,他宁愿深陷舆论,毕竟他也不在乎外人对他的眼光,别人可以戳他脊梁骨,却断然管不了他要做什么。
“符大哥,我知晓了。”蓝君豁然开朗,眼神晶亮,符骁驭不惧怕,他也是不会退缩的,他感觉得到符骁驭是真的关心自己,蓝君心脏不由跳得有些快,随着那跳动的心脏而泛滥的还有对符骁驭的亲近与好感,一时也不知如何压抑自己的心绪,便冲着符骁驭笑了起来,那眼中的钦佩与好感一览无余。
符骁驭看得分明,心下一紧,竟有些不敢看他那耀眼的笑,却是不由被蓝君的笑感染,倏而莞尔。
蓝君没了心结,顿时又恢复如初,不再总是失落惆怅,那难得失控的情绪也被符骁驭一席话化解。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先后去了屋后茅厕回来,关好灶房的门与堂屋的门后,纷纷睡了。
翌日,因昨日下了一场雨,今日早起出门,竟难得瞧见了东升的初阳。
蓝君心情大好,一路不时蹦跳两下,尽显少年天真雀跃本质,那冉冉升起的太阳虽然不如热天那般明亮辉煌,如今被薄雾遮着,却是美得不可方物,天边淡淡彩霞,看来今日是个好天气。
蓝君转身倒着走,对符骁驭道:“符大哥,今日该是个好天气,夏季也该来了罢?”
符骁驭显然心情也不错,扬着唇角,眼睛似乎有些不适应渐渐升高的太阳光,轻笑之际,睫毛微微垂下遮住光,道:“还早,离天热还有段时间,不过这几天定会是好天气,过段时间又该冷了,再冷过那段时间,就真正要热了。”
对于天气蓝君不像符骁驭般清楚,懵懵懂懂的,往年在蓝府天冷有暖炉,天热有地窖里存的冰块消暑,自是不曾将心思用在时节上,符骁驭却不同,因为要种地,总是对天气与时节比较了解。
蓝君似懂非懂,只点点头,仍旧倒退着走,刚要与符骁驭说话,却见符骁驭脸色一变,忙道:“小心脚下。”话间却是来不及了,蓝君未曾反应过来,已不幸绊上脚下凸起的石头,惊叫一声,就往后仰去。
符骁驭迈出一步,将人拦腰抱住,却被惯性带得往下扑,慌乱间蓝君一手忙勾住符骁驭的脖子,一屁股跌在了地上,符骁驭一手往地上撑,却是重心不稳,随着蓝君倒去,电光火石间,符骁驭手撑在地上,腿成前弓步,稳住了两人。
蓝君脑袋往下一沉,几乎磕在地上,符骁驭手上使力,将蓝君揽起,那惯性直让蓝君往符骁驭压去,一瞬间,天地似乎静止了般。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瞪大了眼。
方才符骁驭拉蓝君时用力过猛,收不住去势,一瞬间的冲击使得蓝君猛然往前倾,柔软的唇霎时贴上符骁驭的唇角。
蓝君只觉脑袋里轰然一声,彻底懵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了,他他他,他居然......居然亲了符骁驭。
符骁驭显然也怔住了,脑袋里有一霎的空白,贴在唇角的嘴唇干燥柔软,蓝君细腻的皮肤近看更是几乎瞧不见毛孔,如陶瓷般,那黑白分明的双眼干净澄澈,此刻正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直到轻微的鼻息拂到脸上,微微痒了,符骁驭才惊觉两人的姿势有多不妥,他忙抬了抬头离开那柔软的唇,顺势一把将蓝君揽起来。
蓝君:“......”
蓝君手足无措,忙自拍着衣服,白皙的耳朵却通红,脸也泛着阵阵红晕。
符骁驭:“咳咳。”
符骁驭只觉得被亲过的地方热得发烫,忙掩饰性的握拳于唇边咳了两声。
两人皆尴尬得很,任凭符骁驭平日里淡然惯了,此刻也淡定不下来,唇角火烧火燎的,那柔软的触感总挥之不去。
蓝君则是瞧符骁驭一眼的脸也没有了,紧抿着唇,脑袋却快缩回衣领里去了。
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符骁驭不自觉的清了清嗓,打破这尴尬气氛,道:“没摔着就走吧,时候不早了。”
蓝君心里松了口气,应声跟着符骁驭朝前走,却不似方才那般活跃了。
两人心中各怀心思,蓝君跟在符骁驭身后,不时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符骁驭的背影,心里不住回味方才那一吻,只感觉刚刚紧张的很,亲上去是什么滋味现在细想起来竟是记不清了,但心底里那难言的悸动却是平息不去,时而欢喜时而忧。
他既怕符骁驭会反感他会尴尬,又在符骁驭身后控制不住总是上扬的唇角,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欣喜莫名。
可为什么会觉得欣喜,蓝君又蹙了蹙眉,有些不解,片刻后又将之抛之脑后,翻来覆去回味与符骁驭亲近的感觉。
符骁驭则是走着走着就会觉得手脚僵硬,感觉怎么走姿势都不对,蓝君又跟在他身后,简直把符骁驭弄得浑身不自在。
符骁驭有生以来第一次与年龄相仿的人这般亲密,却是在这突发的状况下,对象还是个少年,虽然这仅仅是个意外,符骁驭却总觉得心中怪异,不是反感厌恶,自然也不是喜欢,可却并不讨厌,脑海里甚至还不禁回味了下那温热柔软的触感......
符骁驭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顿时色变,不禁抬手揉搓了一阵脸,有气无力的往前走。
到得北泉镇后,亦似上次来时热闹非凡,符骁驭如今心里怪异,方才又发生了那事,自是不可能再像上次一样抓着蓝君的手,只走着走着就回头看一眼,确定蓝君仍跟在身后又往前走。
人潮拥挤,蓝君费力的跟紧符骁驭,这次符骁驭并未背背篓来,不是特别显眼,蓝君好几次险些跟丢了,好在往前走几步都会看到符骁驭正在前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