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35 章(1 / 1)
祝鮀一惊,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在说弥子瑕做奸细一事吗?怎么提到了当初弥子瑕分桃、驾车一事?当日君王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日文武百官都说弥子瑕不敬,我们的君王不是百般维护,说他又是有孝心,又是爱寡人,根本就没有罪,反而说那些臣子是嫉妒弥子瑕吗?
祝鮀眨着迷茫的眼,刚要开口询问,姬元黯淡的背影伸出手招手挥退。
祝鮀怔怔的阖上了嘴巴,道了一句:“诺。”退出了宫殿。临走前,再看那窗前的剪影,突地感到一种哀伤无力感从里面传来,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未见,上一次见到,还是孟縶死的时候,姬元跪在兄长陵前三天三夜滴水未沾的时候。
突地,祝鮀又想起姬元小的时候,那时候,他是姬元的太傅,他已经记不得是因为何事,他问着小姬元:“世子,如果一边是你挚爱之人,一边是天下权利,你会选择什么?”
当时的姬元毫不犹豫的答道:“权利和天下!”
“为什么?”祝鮀显然一惊。
“只要拥有了权利和天下,还怕没有挚爱之人?”稚嫩的脸上透出了雄心,当时的姬元已经过早的成熟。
祝鮀只当童言无忌,小小年纪没有尝过情爱,所以不懂得情爱,于是笑着道:“世子,既已是挚爱,当然只此一份,天下再无其他。如此您还要选择权利和天下吗?”
姬元沉吟,片刻才坚定道:“当然!”
“为何?”祝鮀笑问。
“孤家寡人嘛,既然要做君王,定是要舍弃些东西的。”他说的轻巧随意。
祝鮀暗暗摇头,又笑问:“如果你将来后悔了呢?”
“后悔便后悔罢了。”
当时祝鮀还不理解,现在回想却觉得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在大王心中权利和天下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些情感他会心痛、会后悔,可是如果时间倒转,再给姬元一次机会的话,他还是会那么做的。这是一个帝王的绝情,对自己的绝情。
已然对自己如此绝情,还如何期盼他对其他人留情?
地牢
“哐当”一声,地牢的锁落地,有几个奎武有力的汉子走了进来,凶神恶煞一把拽起昏昏欲睡的弥子瑕,连拖带拽弥子瑕被拖到了一个案席上。
弥子瑕微眯着眼,适应着外面的强光,突地一道格外闪亮的光芒闪过他的眼前,他还没有看清那人手中拿的是什么,他就已经被擒住四肢,按倒在案席上。
他以为那人是要杀他,心中生了解脱的感觉,可是那人的匕首渐渐往下移去,当停在他膝盖处时,他才猛然惊醒,那人是要生生挖去他的膝盖骨!时人多是宁死,也不愿受屈辱的,有几人如孙膑一般忍辱负重,图谋大事?何况当时的弥子瑕已经心灰意冷,只求一死。
他猛然挣扎起来,身后牢头一时不查,竟让弥子瑕挣脱,弥子瑕又迅速踢开抓着他腿的人,只是长久虚弱的身体终究不敌,才一个用力,就透支的喘着粗气厉声道:“我要见大王!”
牢头根本不理会弥子瑕,一拥而上,弥子瑕再次被按倒在地,牢头对着弥子瑕呸了一声,满口的唾沫吐到弥子瑕乌黑的面上,那样的面容,还如何有当初倾倒众生之态?众人眼中只剩下一个乞求卑微的罪犯。
“你当你还是大王身边的宠臣?!”牢头鄙夷的讽刺,“大王已经下令,要处以你刖刑!你当日将剩下的桃子给大王、擅自动用君王的马车,现在不过是自食恶果!”
“就是,以为长得一副狐媚样就勾引我们的大王,现在大王不要了,等你刑完刖刑,就是我等享用的时候!”
“哈哈哈——”
那些人的笑声一直回荡在弥子瑕的耳边,他却不在意了,锋利的刀子伸进他的膝盖生生剜除一块骨头的时候,他面色苍白的昏死了过去,地上的血流一地。
原来,不爱便是如此……
真是残忍。
“爱我忘其口味以啖寡人。”
“弥子一瑕片孝心,不惧刑罚,何罪之有?”
……
这些甜言蜜语,现在都是穿肠毒|药!当时有多爱,现今怨就有多深,弥子瑕知道自己背叛他的宠爱,背叛卫国,是难逃其咎,他甘愿一死已谢罪,可是那人却宁愿折磨他,宁愿如此羞辱他,他对自己已经恨之入骨。
浑浑噩噩,晕晕沉沉,弥子瑕躺在潮湿的席上,一直紧闭的双眼从未睁开,身下的伤口被虫蚁爬过啃食,开始腐烂发臭。
弥子瑕已经没有太多知觉,当那些牢头再次打开牢房,嬉笑在将他的身子翻下,一拥而上,覆在他身体行淫|欲时,他只是浑噩如大海中的一片孤叶,随时都有可能被海覆灭。
那些人牢头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再次有意识时,是两个熟悉的声音,焦急担心,与那些牢头的淫|笑不同。
“子瑕!子瑕!”
有人在喊他,有人紧紧的握住了他的冰冷的手,有人在用痛心怜悯的眼神望着他,有人在替他处理身下的伤口和淫|秽……
弥子瑕费力的半睁开眼,迷茫的眼睛没有焦距,片刻后,他才渐渐看清身旁的人,是公子朝和蒯聩。公子朝眼睛湿润,抱着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蒯聩蹲在他身旁已经潸然泪下,呜咽出声。
“他们竟然这样对你……我要杀了他们!”蒯聩湿润的眼闪过杀机,哽咽不止。
“太子……”弥子瑕虚弱的道,声音如蚊蝇。
“子瑕,父王好狠的心,我一直在他宫殿求情,可是他……”蒯聩呜咽,弥子瑕迷蒙的眼闪过痛意,公子朝一个冷眼就回过去,蒯聩才猛然住嘴。
“太子,朝,子瑕能在死前见到你们已经很好了。”弥子瑕扯出虚弱的笑容,还在安慰他们。
他总是先替别人着想,才会想到自己。如果他能多想想自己,哪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子瑕,我们不能久留。但我们一定会救你!”公子朝没有忘记来的目的。
“你们想……你们想怎么……”弥子瑕还未说完,公子朝警惕的环视了四周,就附耳在弥子瑕耳边道。
“不行!不行!这样会连累你们的……咳咳……子瑕死不足惜,决不能让你们再……”
“子瑕,这件事是我和太子深思熟虑的,绝对没有问题!”公子朝坚定道,多年前,他不能改变南子的命运,让她承受着非议和宫斗,多年后,他定要救出弥子瑕!
历史?!什么是历史?历史当真不可改变?他公子朝偏偏不信?!历史也是由当时的人决定的,后人总结而来。他公子朝就在当世,为什么不能决定历史的走向?!而后世的人又有多少误撰?!这些都是生机,他若是放弃,枉为拥有现代几千年文明的人!回去后岂不是也让那些历史学家耻笑?!
弥子瑕不知公子朝所想,只觉得此计太过凶险,连连摇头:“朝,我已经是残废之身,若是再让你们犯险……”
公子朝却打断:“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不会放弃你!”
他的眼神格外坚定,弥子瑕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喘着粗气,只听公子朝心痛的目光落在他伤口累累的下身,道:“子瑕,你好好养伤!一定要相信我们!”
牢房外
公子朝走的极快,蒯聩在后面追着,其实他一直很讨厌公子朝,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也只有公子朝是和他站在一线。
“你准备怎么办?”蒯聩肃然拉住公子朝的步伐。
“先把弥子瑕救出来。”公子朝道。
“我知道!”蒯聩厉声道,这不是废话吗?!!
“那种地方不能住人,先把他救出来,再设法免他的罪责。”公子朝解释。
“怎么救?”蒯聩急道。
“太子刚才也看到弥子瑕的情形,只怕是个人都会不忍。”公子朝道。
“什么意思?!”蒯聩道。
公子朝看着这个榆木脑袋的蒯聩,想他幸好是生在卫国,要是在其他王室争斗的国家,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不过也许也正是因为生在没有世子斗争的卫国,才养成蒯聩现在这种个性。不过这种个性,总比姬元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好多了。
公子朝无奈在蒯聩耳边耳语,蒯聩登时脸色大变,不豫的道:“不行!这样会毁了弥子瑕的名声的!”
“他命的都快没了,还在乎什么名声?”公子朝挑眉,然后看着黑着脸的蒯聩,勾起一抹笑容挑衅道:“难道是太子自己看见弥子瑕现在这副残废和不洁的身体,嫌弃了?不愿意费力相救?如此,弥子瑕,臣自己会救。”
蒯聩立刻暴怒:“我爱他,怎么会嫌弃他?!你最好能救出他!要不然,我定然也要你和南子身败名裂!”
蒯聩怫然而去,公子朝唇角勾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