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夜晚（1 / 1）
两人回到露营的地方，和离开时的心事重重不一样。明悦一脸开心的样子怎么也掩饰不住。让众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夜晚悄悄的来临，大家都收好东西返回湖心岛去。帐篷已经搭好，只是现在睡觉还为时尚早。所以，众人围在一起做游戏。
早就准备好十个台灯的众人齐刷刷拿出五个放在各方。明悦和楼锦挨着，袁泉在明悦的对面。
围成一个圆圈。众人就开始做游戏。各种各样的游戏轮番上阵，输了的人要出去表演节目。
喧闹声在寂静的公园里闹腾，白色的灯光映在这些年轻人的脸上。为夜色增添了一抹生气。
像楼锦这种脑子灵活的，做个游戏对她来说叫小菜一碟。没有哪个游戏，她输过一次。倒是明悦不时地会被上帝眷顾。
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明悦也拿出了本事让众人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们部长还是个多才多艺的！袁泉看明悦的眼神越发地深沉了。
大家一直闹到十一点才停下来。深夜里湖上吹来的风很冷。多数人只穿了一件薄短袖，不少人都开始打喷嚏。
明悦看着晚了，也让众人分两波去上厕所，再回来睡觉。
第一波离开，剩下的人有袁泉，明悦，楼锦，吕梁四个。袁泉看此刻也是大好时机，所以，壮着胆子站起身，走到明悦身旁。
今晚的月色很亮，平日里少见的星星也多了不少。晚风习习，灯光朦胧，湖水摇曳，是个表白的好时候。
“明悦，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你能跟我来一下吗？”袁泉还是很腼腆和不好意思。若是只有吕梁他还不至于这么紧张。
只是今天多了个不认识的学姐，他有点紧张。
因为台灯的光线并不是很亮，明悦看不清楼锦的脸色，只是知道楼锦依然平静地在和吕梁说话。她知道，吕梁是故意的。
“好。”早晚都要解决的。早一点说出来，以后也有借口远离了。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楼锦心不在焉地附和。吕梁看人走了，也渐渐地不说话。营地一时陷入了沉默。
堵！这是楼锦的心情。当终于有人要抢走她的人的时候，她怎么觉得那么难过呢？
楼锦，你不能去，也不能冲动。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局？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不对不对！换一首！刚背出一句，楼锦在心里打断自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不对不对！换！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噌！
不能去？去他丫的不能去！
“学姐？”
吕梁看着突然站起来的楼锦，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不解地问。
“没事。我去上厕所。你在这儿等他们回来吧。”楼锦说着往明悦的方向去。
“学姐，等会儿吧，我陪你一起去。”吕梁赶紧喊住，他怕楼锦出事。
“不用担心，我是跆拳道黑带九段。”
这句话传来时，黑暗里已看不清楼锦的身影。吕梁莫名地哆嗦了一下。看起来明明那么文静的人，居然是黑带。。。
明悦和袁泉并没有走多远，只是选了一条人少的路，在某个拐角处停下。明悦也不想走得太远，怕不安全。
“就在这里吧，你想说什么？”
月光下，一身白衣的明悦清纯地像个仙子，袁泉不自觉得靠近一步。
“袁泉。”这次的声音却是疏离的。不和平时玩笑的时候一样。
“明悦。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袁泉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
楼锦就站在他们不远处的黑暗里，听着这句话站住脚。不动了。
期待，矛盾，难过，纠结，害怕。
沉默。明悦看着袁泉，像是在思考可能性，又像是在想着其他的什么。纠结，皱眉，困惑，回想，最后豁然开朗。
可难为了一旁等着的两人，将心一点一点地提到了嗓子眼儿，悬着。
屏气，凝神。等着回答。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明悦满含歉意。袁泉心如死灰，楼锦的心接着提起来，又摔下，然后死寂。
原来听着自己心上的人有喜欢的人是这样的感受。一下子，一颗心裂开了缝，然后有个不知事的孩子在上面胡乱地抓着。
伤口拉扯开，有血喷溅出来，除了窒息的疼痛什么都没有。脑子里也嗡嗡地叫着，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愿再听见。
生无可恋的感觉。
“是，谁？”袁泉毕竟预料到了结局的一部分，但是没想到却是这样。
“一个对我很好的人。”明悦说这话的时候，眼前浮现出楼锦的样子来。不自觉得笑了。
被这抹笑而打击，袁泉酿跄地离开，虽然已经知道结局。可是却没那么容易的接受。
袁泉走了，明悦松了口气，收拾了心情，准备回去找楼锦。走过转角，不经意地在某个阴暗处扫到一抹白。
明悦大喜！楼锦来了？也就是说她是在乎自己的对不对？！有一种被五百万砸中的幸福感冲击了明悦的心房。带着甜蜜的傻笑，小心地走过去。
再小声也不会没有声音。只是楼锦的思绪在别的地方去了，根本没听见。明悦走过去，月光下楼锦清冷的身姿有点单薄，身上的气息是那么的悲伤。
“楼锦？”明悦不知道楼锦怎么了，所以开口询问眼前的人。
“嗯？”很快地回神看着眼前人，“叫学姐。”
“可我不想叫学姐了，怎么办？”明悦看着楼锦的眼睛，认真地说。
“你是学妹，我是学姐。”声音很冷淡。
你有喜欢的人，我们就这样，挺好。这话，楼锦在心里对自己说。
“那又怎么样？”
对，那又怎么样？学妹和学姐一无血缘关系，二也不是什么狗血的继父母。
“这是礼貌。”
“可我现在不想讲礼。”这就是所谓的无理取闹。
不说话，楼锦走了。没有结果的交谈还是不要有比较好。
“你为什么来？”
没人回答。
“你担心我？”
前面的人继续往前走，只是不是回营地的方向，而是向公园大门走去。后面的人赶紧跟上。
“楼锦！”
依旧不回头。
可明悦就是知道，楼锦是在担心她，所以才会跟去。或者说是在担心她会不会答应。
“啊！”明悦尖锐的声音穿破楼锦的心。
“怎么了？”
明悦只觉得眼前一白，自己就被人拉离了原来的地方。
“怎么了？”楼锦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树林茂密，又是夏天，很有可能会遇上蛇。这也是楼锦迅速回身的原因。
明悦看着一脸紧张的楼锦正在查看周围的环境。她笑了，一切都了然于胸的笑了。
确认并没有什么出现的楼锦松了口气，回转身想问明悦有没有怎么样，却看见了一双得意的眼睛。
“楼锦，你在担心我。”笃定地语气。
楼锦是有气不敢出，她没想到自己一世英明却被明悦整了。最近白眼狼好像开了外挂似的，战斗力直飙，这让她直觉危险。
“担心学妹有什么奇怪的。”楼锦反问，连点波澜都没有的声音。不是问句，是个陈述句。
“……”对，担心学妹没什么奇怪的。明悦哑口无言。
于是，楼锦依然在前面走，明悦在后面跟着。想着刚刚楼锦没有纠正自己的称呼，小小地得意了。
两人一路上遇上不少返回的人，大家彼此打声招呼又走了。不少人关心明悦两人出来的安全，说要陪同。明悦直接以楼锦跆拳道黑带的借口把所有人打发走了。
跟着楼锦在黑夜里行走，明悦很开心。对于她来说，楼锦是在乎她的这件事就是她的兴奋剂。她怎么也停不住自己的傻笑。
直到在厕所门口偶遇了方雅。
真是冤家路窄。楼锦看了一眼，自己先去上厕所了。留下明悦和方雅二人大眼瞪小眼。相看两相厌。
等楼锦出来，明悦才进去，只是她不是很放心方雅。
对于楼锦的出现，方雅是喜出望外。没想到上厕所也能遇见楼锦，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所以，为了珍惜上天给她的机会，她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说一会儿楼锦会送她回去。虽然众人不信，但是看到楼锦从厕所里出来，还是走了，留下方雅。
“楼学姐。”方雅按住小鹿乱撞的心，踌躇地往路边的楼锦挪去。
“嗯？”没回头也知道是那个欺负她白眼狼的坏人。
“我喜欢你！”
饶是楼锦定力好，也经不住方雅的直白。整个人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看着方雅。眼神是莫名其妙。
“我从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那时候你在跆拳道社纳新的地方表演，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你。那时候的你真帅，帅得让我以为自己看见了我未来另一半的模样。”方雅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厕所里出来的明悦呆愣当场。她有点体会刚才楼锦站在树后的感觉。那种整个人站在生与死之间的感觉。只要那个人的一句话，你就能生，也能死。
这一刻，她也体谅了袁泉。可她只能站着，等楼锦的答案。尽管她知道楼锦和方雅不可能，可还是不敢肯定。万一呢？万一呢？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楼锦的拒绝是理所当然的。
“没关系，我知道的，只是学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方雅的执着也是意料之中的。然后，她有点失落的跑开了。
能鼓起勇气表白，方雅花光了自己所有的胆量。但是表白失败却依然让她伤心欲绝。不敢再去看那个人，只能懦弱地落荒而逃。
只是，落荒而逃地某人，此刻只有她自己。
楼锦看着人跑开，又看着明悦站在身后，怕方雅一个人不安全，也来不及和明悦说点什么。自己先跟了上去。
“跟紧我，别走丢了！”楼锦对还在傻愣地明悦喊。
她得去跟着方雅。明悦呆头呆脑地跟上，心里不是滋味。
“都说了不喜欢人家了，还追上去干嘛？！追回来不成？”明悦跟在身后小声的嘀咕。
不过她不知道楼锦听到了，所以只是跟上。楼锦真是头疼，大步流星地跟着方雅，看她回了他们的营地才停下来。
身后人有时候还真是让人无语，嘭地撞上她的身子。将楼锦撞出去两三步，头磕在树干上。四周落了一地的树叶。
“楼锦，你没事吧？”明悦担心地上前去查看。
一脸漆黑。可惜，天色太黑，楼锦的脸色，明悦看不出来。
“叫学姐！”楼锦揉了揉头，有点生气地沉声。
“我看看，撞哪了？”明悦自动忽视了那句话，自己凑上去拉开楼锦的手，想借着月光看清楼锦的额头。
只是月光再明亮，有一树的枝叶挡着，明悦也是看不见的。所以，身子往楼锦身上靠了靠。
几乎是紧贴的身子，明悦的馨香钻进楼锦的鼻子。黑暗里黑沉的脸却微微地红了。这样近的距离，楼锦有点眩晕。
鼻尖与鼻尖只有豪厘，樱桃小嘴在她的唇前抿着。有一两缕不听话的发丝垂下来，抚在她的脸上，痒痒的。身体里涌出一种冲动。
可她是楼锦。
“没事！”避开身前的人，“回去吧。”
这时的明悦看着楼锦不自然的样子，才想起自己刚才的动作多么暧昧。脖颈处一阵热气蹿上，直直爬上了她的脸，她的耳，她的眉尖。
“哦。”低低地应声，羞涩地跟在后面，垂着头，却拿眼角瞟着前面人的鞋跟。
夏日里的蛙鸣在四处潜伏着鸣唱，有风声呜呜的吹响着笛。天上的冰轮奏上一曲欢快的月光曲，在鼓起的衣衫间投下银色的思绪。
“方雅一个人，不太安全。”在要看到木桥的某个转角处，楼锦停下来，没头没尾地说。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可不解释她心里总觉得有根刺一样，难受。
“嗯？”“啊？”“嘭！”
只看鞋跟的某人又撞上了。
“看路！”楼锦转身咬牙切齿，自己的脊梁都快给撞断了，还真是个白眼狼！每次都让她受伤！
“对不起。”明悦的气势一下子回到解放前。低着头不敢再出声。可心里却乐开了花。她刚刚好像听到楼锦在解释。解释追上方雅的原因。
有戏！绝对的有戏！看来楼锦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喜欢自己呢！
“走了！”大步地往营地去，楼锦脸色很难看。只是，这是晚上。
回到营地，袁泉已经睡了，只留下吕梁还在等她们二人。看她们回来，问候了两句，也准备回自己的帐篷。
楼锦走向她和明悦的帐篷，站在原地，心思复杂。虽然有睡袋，她有点介意不说，要和明悦一起睡，这事怎么看怎么危险。
“学姐？睡吧。”明悦很开心地对着楼锦笑了，那声学姐也喊得十分欢快。
她们的帐篷在所有男生的帐篷中间，帐篷之间还有不远的距离。所以，若是小声地说话，其他帐篷里的人是听不见的。
这让明悦很高兴，哼着小曲儿脱了鞋，忽视掉那些睡袋什么的清洁问题。期待地看着楼锦。
淡定地脱鞋，钻进帐篷，看着那两个还没打开的睡袋，楼锦皱眉。她很不喜欢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我们可以不睡里面的。就这样躺在它上面，我们可以搭件衣服的。我多带了一件外套。”明悦已经自觉地将两个睡袋都展开来铺好。
这种妻子铺床的即视感对楼锦的冲击实在是太大。她随意地躺下，闭着眼，心里默默地背诵诗词歌赋。
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听。什么都不要再有。这是楼锦的忠告。
明悦挨着楼锦躺下，她也有点紧张，跟喜欢的人共处一帐的感觉简直像在坐云霄飞车。
心脏急剧地收缩，浑身发热得难受，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身下的睡袋，以缓解自己的紧张。
没有丝毫的睡意，想要转头，却又不敢。不转，可又忍不住地想去看。明悦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和自己战斗着。
看，不看，看，不看，看，不看，看，不看……
明悦尚在纠结，楼锦转过了身去。
这下，明悦刷地转过头来。盯着楼锦的背，昏暗的光线里除了背影什么也看不见。可她能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很满足，很幸福。
看了看两人中间的那件衣服，明悦踌躇地想将衣服搭楼锦身上，却是不敢。不过，她可以等，等楼锦睡着。
时间总是在不停地走，无论快慢。明悦数着时间，觉得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仔细地听着身边人的呼吸。没有什么变化，好像很平和，睡着了吧。
轻轻地拿起两人中间的衣服，明悦红着脸，小心翼翼地给楼锦搭上。
衣服搭上的那一刻，黑暗里的楼锦突然转过身来，眼神明亮地盯着半坐起身的明悦，明悦的手还捏着搭在她身上衣服的衣领。
两个人的动作都停下来了。时间定格。她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听不到帐篷外的所有声音。
这个空间，这个帐篷，只有她们。这是她们的世界。与所有人无关。她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能看见彼此眼里的自己。
心若雷奔。
“睡吧。我不冷。”楼锦平静的开口，只是声音暗沉沙哑，浑身僵硬。
“好。”明悦没有将衣服拿下来，只是重新躺在楼锦身边，看着帐篷顶。
睡不着。
明悦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像在耳边鼓动一样。
“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自己的身边传来。
明悦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可她知道，没有。
没有感觉。心里很乱，现在这是在干什么呢？明悦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睡不着。难道只是因为楼锦在她身边，所以她睡不着？
不对的，不对的，不是这样的。那为什么睡不着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明明呆在学姐身边，自己还是觉得有点冷呢？
为什么明明呆在学姐身边，自己还是觉得有点孤独呢？
“唉。”这次，是明悦的叹息。有点失落，有点孤独。
“睡吧。”
明悦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有香味从身边传来，有温热从身边传来。那颗莫名其妙孤独而落寞的心像升起了一颗大大的太阳。
明悦的整个人都开始放松起来，预想中的脸红耳赤并没有出现，只是很自然地安心了。然后钻进身旁人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蹭蹭，不动了。
安静地窝着，听身旁人那和自己一样的强而有力的心跳。手环上身边人的腰，将衣服拉在两人的身上搭着。再也不冷了。
“只此一次。”明悦的耳边是楼锦的低语。
这一次，楼锦终究是放纵了自己。
“楼锦，我喜欢你。”明悦抓着楼锦身前的衣襟，埋着头，轻轻地说。
“我知道。”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紧闭的眼睁开，看着黑暗。
“你喜欢我吗？”忐忑而期待地问。
“我——”那不喜欢三个字怎么也吐不出来。她明明是喜欢的，为什么要说不喜欢呢？可她，还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很久，楼锦都没说出来。所有的话都断在了这个“我”字里。
有一只手指按在了楼锦的唇上。冰凉而颤抖。
“那就不要说了吧。今晚，只此一次。”明悦拿开自己的手指，将头深深地埋在楼锦怀里，手紧紧地环住楼锦的腰。
楼锦无声地吞咽，闭了眼。明悦，对不起。
这一晚，楼锦没睡着，衣襟上的湿冷滚烫了她整颗心。
这一晚，明悦睡着了，梦里的楼锦和她在阳光下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