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正文 第172章 帝君之议（1）（1 / 1）
意识朦胧，身上仿佛压了千斤巨石，使他动弹不得。不知在无数个梦里游走了多久，最终停在她的身旁，他再也不愿离去。可是，当自己越想靠近她，身后却又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将自己向后拖拽。
“宛翕！”歇斯底里地大吼着，他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完全迷失在了漫天的大雾之中……
揉着发涨的额头，伏灵均终是睁开了双眼，恍惚间才意识到方才都是一场梦。
韶溪端着汤药进了屋，见他苏醒，总算松了口气，“主子，前几日您宿醉一场，惊动得太医院集体来给您会诊。眼见着您又睡了一天一夜，身子可好些了？”
“近日总觉得乏，想歇息歇息。终究这些年摆弄政务，本君真的有些累了。”伏灵均静静倚靠在床榻边，似是自言自语道。
韶溪将汤药搁下，凑近他问道，“您还是不舒服吗？”
空洞地望着头顶的帐幔，伏灵均再也没有多言语一句。
“先让小的服侍您喝药罢。”韶溪见他自那日郊迎大典后便一蹶不振，倒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不愿理睬任何人，伏灵均侧过身去，合眸静养，双唇紧闭。仿佛世间万物，此刻都与他无由。
自屏风后而入，她徐步走到韶溪身侧，端起桌上的药碗，便坐在了床榻边。
“都退下罢，本君只想静静。”伏灵均感受到身后的动静，以为韶溪凑了过来，不禁有些恼火。
“这几天，朕也思量了许久。有些事，想与你当面谈谈。”褚宛翕右手端着药碗，久久没有触碰他。
猛然转过身来，伏灵均怔然对上褚宛翕的眸光，却觉得像是过了千年一般没有见过她。极力掩饰住心中的惊讶，他不禁开口问道，“陛下军务繁忙，为何要来此处？”
“你先喝药。”褚宛翕凝眸道，目光很是坚定。
见她端着药碗的手已然有些略微颤抖，伏灵均恍然想起她仍有伤在身，终是抬手接过了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韶溪见状喜出望外，忙上去接过了他手中的空药碗，又看向褚宛翕道，“陛下，那小的们就先到外面伺候了。”
点点头，褚宛翕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伏灵均，目光从未有所转移。
直到，殿内伺人尽数退下，她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泛黄的信封，扔在了伏灵均的床榻上，面无表情地冷冷问道“打开看看，朕想知道，帝君的心思。”
低头瞧着这信封，伏灵均迟疑了一下，看看她，方才不紧不慢地拿起它，抖开里面的信纸，细细瞧了起来。
“这些年，倒是多谢帝君耗尽心思扶持朕了。”褚宛翕紧紧盯着他，嗓音略显沙哑。
难以置信地缓缓放下信纸，伏灵均重新看向她，面色已然煞白，“难道，你是因为看了这个，所以才忽然……”
猛然起身，褚宛翕扬起衣袖，径直指向了他，“帝君心里不应该更清楚吗？尽管身侧无数人都跟朕说，帝君一早就知道真相，一早就有意借大燕之力对付谭家。可是！可是朕由始至终都没有相信，没有相信与朕同床共枕多年，相濡以沫近十载的夫君，竟然只是在利用朕！”
“宛翕……”
“帝君这几日，好生调理身子便是。”褚宛翕不愿再与他多言，转身便离开了此处。
……
连年交战后终于平定大齐，四海之内百废待兴，纷杂的事务如潮水一般涌来，让褚宛翕独自一人无力承担。
转眼间，她已回朝数月，总算卸去了些许出征时的疲惫。乱世当道，回朝后的崔楹又被派往了南地镇守齐都，肃清大齐残余党羽。
沈振鹤尸骨至今未曾寻找到，褚宛翕唯有以她生前盔甲兵器入葬，替她建造了一座衣冠冢，更追封她为“安国侯”，将她侧夫所生的唯一血脉接进宫中抚养。
而此次军功显赫的杜春珉，终是被调任回京，官升三品，被任命留朝驻守。
所有出征的将士及朝臣，褚宛翕一一按照军功大加封赏土地庄园，未曾有任何吝啬，此举倒是使她更加深得人心。
清晨，提着一壶上等的葡萄醉，方延瑞兴致勃勃地叩响了上官宅的大门。
“方姨娘，您回京了？”正在院子里背书的上官颐喜，瞧见管家引着方延瑞进门，很是惊讶。
打量着已亭亭玉立的颐喜，方延瑞不禁笑道，“二丫头都长这么大了！这再过两年，可不就该娶亲了吗？”
“颐喜正是考功名的年纪，你莫要胡闹。”上官逸逡自厅内走来，不自在地瞥向方延瑞，面上略为惊讶，“怎的？你从边塞陪夫君归宁回来了？只知道找我的麻烦！”
“就想找你喝点酒，没别的意思。我知道，陛下一日没有下旨杀伏德佩，你心里可是一日都不会太平。”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方延瑞指着厅门道，“进屋再说。”
吩咐了颐喜几句，上官逸逡迎着方延瑞一并进了厅。伺人们见状连忙沏茶呈上，却被方延瑞一手制止。
让管家取了两只杯子，上官逸逡屏退众人，方才冲着方延瑞轻笑了一声，“酒瘾犯了就直说！”
方延瑞替二人一一斟酒，分为感慨，“我是真的替你打算！听说你又上奏废帝君了，让陛下很不痛快。虽说历朝历代，没有亡国之帝可以保全性命。这次听说因为帝君求情，不仅伏德佩保全了性命，连她的两个皇女也都免于一死。可你觉得，陛下自己就不怕留有后患吗？”
“这伏灵均以男子之身干政已是礼法不容，处置伏德佩乃是关乎到大燕社稷之事，岂容他这样蛊惑陛下！如今，我虽不理朝中诸事，但身为人臣，我绝不能让大燕江山断送在这蓝颜祸水之手！”上官逸逡紧紧攥着酒杯，满腔怒火无法宣泄。
方延瑞速来知晓上官逸逡脾气暴躁，不得已暂且先行宽慰道，“陛下只是先将伏德佩软禁了起来，迟迟没有降旨处死罢了。我这里心烦意乱，也是害怕最后陛下真的动摇，放过她一命。这件事，说来好解决。几个大臣一块上疏劝劝陛下，提点一下大燕与伏德佩结下的仇，我倒不信陛下当真会放过她。”顿了顿，她看向上官逸逡的双眸，“这与帝君无由，你也别冲动，人家终究是皇上，不是当年的小丫头片子了。我来你这里，也是想跟你提个醒，这件事上，你务必要收起你的暴脾气。”
昂首吞入一口酒，上官逸逡很是愤懑，“伏灵均对你有知遇之恩，你定然不愿充当这忘恩负义的小人。”顿了顿，她又道，“你不敢触犯天颜，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