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正文 第154章 含恨归营(1 / 1)
号角高鸣,战鼓喧天。山风卷着旌旗在空中翻滚,挣扎,似要冲破天际。
烈日晒得大地滚烫,列在阵中的将士们汗流浃背,大敌当前,却只能顶着毒辣的太阳迎难而上。
“苏将军回来了!”正与几名手下在沙盘前讨论战术,听见外面通传,贺副将忙转身匆匆出了营帐。
带着一队人马风尘仆仆赶来,褚宛翕顾不得抹下额头的大汗,见与贺副将等众人,便问道,“现下如何?”
“回禀苏将军,如今三军已分多路部署包围肇州城。大路沿肇州北城门外二十余里驻扎,击退了齐军小队人马,迫其回城。”贺副将如实答复,却见回来的人个个愁容满布,不禁心有疑虑。
褚宛翕闻言,斩钉截铁道,“极好。我们沿途与沈将军她们相遇。圣上有命,已将沈将军另调它路。如今,大家原地休整,待命攻城即可。”
赵副将知晓褚宛翕是在稳定军心,也没敢戳穿,只是帮着附和了一句,“沈将军既然奉旨调往别处,我们且听苏将军的便是。”
“是。”贺副将道。
众人回到营帐中,褚宛翕尚未来得及缓口气,已听得回营的探子,在外面匆忙通传道,“报——南方野林中发现齐军部队千余人!”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守着,后方的齐国人定越不过去。前面的人马,怕是声东击西之术,切莫中计。”赵副将因连续奔波,此刻已是焦头烂额,落座后,只是不住地揉捏着自己的眉心道。
心间的悲愤久久充盈,褚宛翕知道自己不能发作,故而努力克制,咬紧牙关才生生逼出了一句话,“无需理会这些人马,我们即刻拔营,由西面绕过,直接攻城!”
“是。”贺副将领命后,便开始吩咐手下们去传令了。
走了几步,褚宛翕转身坐在赵副将身侧,扯下腰间的水囊,猛地仰头灌了一口水,随即用手背抹了下唇,总算换过神来,“真不知道,其他几路打起来,也像咱们这样愣头青吗?”
一拍桌子,赵副将长长吐出一口气,“只亏着其他几路掩护,倒怕咱们早就被盯上了。”
指尖轻敲着桌面,褚宛翕细细忖度着,骤而低头嗅见满身的汗臭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几日几夜都没有停歇下来了。
“苏将军,齐国人派人送了书信来,说要交给您。”帐外的将士急忙赶来,行至褚宛翕旁,躬身双手呈上了一个信封。
赵副将担心信纸中有诈,便先行取了来,远离鼻间小心翼翼地将其拆开,检查无误才敢将信纸递给她。
接过书信,褚宛翕抖开只是看了几眼,却是一笑,难免百感交集。
“苏将军,齐国人为何要写信与你?”赵副将见她表情如此,心中难免有疑虑。
低头看着下文,褚宛翕淡笑答道,“此次派来守城之将领,是我的一位旧识。这封信上写的都是昔年往事,无关军情。”
“大齐虎贲校尉石尚俭,竟与苏将军相识?”贺副将瞥了一眼那信封,有点沉不住气。
赵副将担心贺副将误会褚宛翕通敌,忙打起圆场笑了笑,“苏将军待人仗义,人脉就是要广些。”
想起那年在围场上的较量,褚宛翕已觉得恍若隔世。若当年灵均替自己谋前程时,自己当真专注地放完那三箭,拔得头筹,胜了石尚俭,享用大齐的高官厚禄。也许,如今自己也会在齐国朝堂得过且过一世罢了。
回过神,她抬头道,“信里不过是叙旧的一些话,应是她们怕了燕军,不敢轻举妄动,过来讨个饶好让咱们松懈。”
“无缘无故,齐人未出兵怎会讨饶?莫非有诈!”贺副将警觉得向前迈了一步,似是要上前夺信来看的架势。
见状,褚宛翕忙将信收好,站起了身,“你们先行收拾收拾罢。无论她有诈与否,总要与她兵戎相见了。”
“末将领命。”贺副将抱拳道。
……
服用过汤药,伏灵均用帕子轻轻拭去唇畔的药渍,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密信,思绪变得越发尘杂。
送信的女子依旧跪在地上等候调令,见他迟迟没有开口,膝盖直发酸。
摘下灯的素纱罩,伏灵均抬手提起信纸,任由其在火光中化为了灰烬。垂眸细加思索了片刻,他方扶着额头道,“伏德佩此番派石尚俭前来,凑巧罢了。”
“陛下从军出征之事,起初连您都瞒着。这……齐国应是未曾收到消息罢。”女子有些不确信地道。
“伏德佩以此为耻,早已告诫宫人谨言慎行,也断不会告知石尚俭此事。石尚俭向来自恃慎高,若当真与陛下的军队交战,胜算实则不高。她的软肋,军中还有谁能比陛下更清楚呢?”伏灵均提笔而书,不紧不慢地道。
女子见他如此态度,也不好再多言。
将书信写好,他轻轻折起塞入信封,仔细封口拓了印鉴,推与女子,“交给那个人,告诉她,现在可以向外传达了。”
起身上前双手接过书信,女子恭谨地退出了房门。
站在一旁观察许久,韶溪见伏灵均额间尽是细密的汗珠,忙上前擦拭,心疼不已,“主子,您还是早些歇息罢。月份这样大了,常用那提气的汤药来吊着,总是不好的。”
“越在这个时候,本君越不能有任何松懈。沈将军出事了,陛下现在处境困难。若本君不料理好这些琐事,还有谁可以出面呢?”指尖紧紧扣着桌角,他一手捂上隆起的小腹,冷汗阵阵淌下。
从未真正地生育过,伏灵均不清楚男子在这个月数,应该会面临着什么。这个孩子,终究来得太不是时候。
“主子,您……您这是怎的了?”韶溪见他咬紧了牙关,立刻警觉起来,“来人,快去传太医来!”
呼吸变得逐渐急促起来,伏灵均一把扯过韶溪的衣袖,艰难地道,“要是真出了事,只管保孩子。本君若真去了,也莫要告知陛下。”
“您说的哪里话,主子吉人自有天相,大吉大利啊!您忍忍,太医马上就到了!”韶溪急直掉红了眼,可并不懂医术,也不知自己该做些甚么。
痛得想要起身,却无力地从椅子上滑落而下。伏灵均倒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一样。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他心里燃起了浓重的危机感。
弯腰忙扶起他,韶溪豆大的眼泪啪嗒直掉,紧紧拖着伏灵均的身躯,也被吓得脸色煞白,脑袋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嘴边碎碎念着,“主子,会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