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正文 第119章 祸起萧墙(1 / 1)
取了些薄荷膏揉着发涨的太阳穴,纵然入了夜,伏灵均依旧坐在书房里,查阅着齐国传来的一封封密函。
短短一月内,大燕又打下一座城池,齐人根本措手不及。只用了三个月,已有过万齐军降兵被收入大燕军中。大军如此轻易倒戈相向,由此便可料想,如今齐国境内,百姓的日子并不安逸。
“主子,这是内务府派人送来的册子。陛下吩咐,新入宫的崔氏与江氏,位分和封号皆由您定。”从门外走来,双手将雕花檀木托盘中的明黄册子呈上,韶溪俯身垂首恭谨道。
抬眸望向那册子,伏灵均避袖伸手取来,倒也没有多作言语,便在册子上用朱笔批了文,复而拓了印鉴。
见伏灵均一脸的淡然,韶溪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主子,您……”
随手将册子扔回托盘,伏灵均平静地道,“你去回了内务府,册封崔氏为内三品伺君,封号为‘宁’。至于江氏,暂且封为内五品良人,封号为‘嘉’。”
“主子,容小的多嘴,这二位是什么来头,怎么没到选秀就……”
“你的确多嘴,且下去办事罢。”打断韶溪的话,伏灵均继续埋头处理信笺,顾不得其他。
晓得自己多嘴,韶溪急忙收声,便端着册子退出了房门。
故作沉静地坐在原处,待屋内再次空无一人之时,伏灵均方才抓起一张纸,用力揉成一团丢了出去。
一切都应了卫楚瑜的话,褚宛翕既然登基为帝,身边只会有越来越多的男人。她虽单单为拉拢臣心,巩固势力,这才迎崔楹的长子和杜春珉的表兄入宫。但平白多出两个男人在她身边,他如何能够完全不介怀……
难道,这就是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吗?
……
随着日子的渐进,宫里的喜庆味道也多了起来。各宫上下忙碌一片,打扫的打扫,换新的换新。齐宫中的一切,都在谭玉笙的掌控下,井然有条地进行着。
直到除夕当天,因战事每况愈下,家宴上伏德佩全程面色铁青,神情严峻。舞伎们精妙的姿态,乐师们巧绝的雅乐,在她耳目之中,皆是无物。
阖宫上下见此情景,皆不敢再在人前言笑。不过是一餐饭,诸君用得战战兢兢,十分拘谨。直到入夜后,大家各自回到住所,才稍稍松懈。
熬到正月里,因调养得当,陈峰痊愈大半,已能下地行走。反倒是卫楚英,因身子越发沉重,鲜少踏出元福宫。又因伏德佩终日被军务缠得焦头烂额,无暇分心于后宫。故而除却陈峰偶尔的探望,他几乎对所有人都闭门不见。
年后,恰逢先帝祭辰,伏德佩采纳了谭玉笙建议,于后宫中大加封赏。一来为振奋朝中人心,二来也为萎靡的战事冲喜。
待到二月草长莺飞,天气渐暖。御花园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男子们的笑声,再次成为这寂静深宫中的绝佳点缀。
“难得这样暖的天气,出来听听鸟鸣,倒也是好的。”端起伺人刚递上的茶,不久前刚恢复伺君位的白氏,如旧日一般语调轻盈。
闻言,对面的赵贤君只默然品茶,并无意开口接话。
谭玉笙搁下茶杯,微微一笑,“是该出来散散心。今年朝中不太平,委屈大家。”
“帝君主子何出此言,燕国人滋扰边境,臣伺们理应为陛下分忧才是。”初晋伺君的周如深,身着黛蓝织金团灵芝的长衫,发束青莲纹素银冠,甚是端庄得体。
赞许地点了点头,谭玉笙对他很是满意,“周伺君如此识大体,甚好。”
“周兄出身名门大家,自幼饱读诗书,当然比一些寒门之辈要更重大局。”前不久刚封为良人的白翼然,见状便迫不及待地在旁添了一句。
众人闻言,皆对他所指心中有数。一时间,看玩笑的心思,倒也添了几分。
孙幸人抬手执杯,垂眸间笑意盈盈,“想来,元福宫那位倒是许久不曾露面了。”
觉得饶有意味,白伺君也开了口,“虽有着身子,但听说自他那次冲撞陛下之后,陛下可少往元福宫去了。上月陛下封赏六宫,独独漏了元福宫。看来……”
“卫氏始终有着身子,当初处理陈峰那档子事时,你那样待他,着实不妥。”沉默许久的赵贤君,竟忽然开了口。
听见赵贤君发话,谭玉笙心间暗自一紧,转而向他投去了目光。原本,赵贤君在宫中无可厚非,沉默寡言。今日他兀自替卫楚英说话,其中着实有蹊跷。
说来也奇怪,明明当初卫楚英深得伏德佩之心,可一朝之间莫名失宠,的确让人匪夷所思。毕竟一直以来,他都对卫楚英有所忌惮。
“也罢,那些事便不提了。许久不闻周伺君的琴音,今日难得一聚,倒可一饱耳福。”沈君面色阴沉,仍对卫楚英一事郁结在胸,索性改了话题。
周如深沉沉一笑,起身行至琴桌前后,颔首见礼后复而落座。举手投足,尽是雅态。如玉般的双手触上琴弦,随着一个轻挑,琴音便似不断流淌的山泉一般,伶仃扣入众人心扉。
阖眸细细品味这绝妙之音,赵贤君此刻脑海中,却是另一个人挥之不去的身影。当年,是那个人让自己初次所闻,何为青空绝响!寥寥七弦,与他指端幻化于无影无形,为人赞叹。
为何那样清绝的男子,收场却是那般惨烈?时至今日,他都无法忘却当年太女府中,那漫天的火光和伏德佩歇斯底里的哭喊……
他知道,伏德佩始终是在意那个人的。
在众人正沉醉于琴音之时,外面忽然有一个伺人一路小跑而来,满面焦急,当即跪地便道,“启禀帝君主子,今早宫人清理卫伺君旧居时,无意间发现一些书信,便呈了内务府。陛下查阅后大怒,当即传卫伺君至御书房问话,亦召您前去。”
琴声戛然而止,周如深抬头看向谭玉笙,一脸茫然。
“你们继续听琴,本君先去看看便是。”谭玉笙缓缓起身,暂且摆手示意道。
冷眼看着谭玉笙远去的背影,沈君心中默默盘算着,唇畔却不由得划过一丝笑意。世人总是爱自欺欺人,当真亘古难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