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正文 第117章 贤君到访(1 / 1)
莹润白嫩,袭人的乳香与香甜的酒糟气息相交缠,阵阵扑入鼻息,让从未见过此物的宁音单单望着,就直吞津液。自幼长在南地,他总听人说北燕人粗犷豪放,倒不曾想过他们也能做出这般精巧的物什。
小心翼翼地将托盘中的彩蝶金纹碗取出,宁音将其慢悠悠地放在桌上,唯恐使这宝贝生了个中闪失。
“怎么去了这么半天?”一边替陈峰吹拂着汤药,卫楚英一边问向他道。
刚站稳身子,总算松了口气,宁音闻言只好尴尬地笑道,“回主子话,总管那边派人过来,并非通传事务,而是来送吃食的。近日,陛下见您终日守在陈主子这里,清减了不少。且,又道旧日常听您提起爱吃家乡的‘糖蒸酥酪’,故而特地从燕地寻了几个不错的厨子,收入御膳房。今天他们头一次做,陛下亲自尝过之后,这才嘱咐底下人送来两碗给二位。”说到这里,宁音不禁一笑,“陛下还说,若主子尝着合口味,就直接拨了人到元福宫小厨房,以后天天给主子做家乡的糕点甜品吃 。”
被伏德佩的行为惹得鼻间发酸,卫楚英此时此刻,也觉得自己连月对她谎称报恙闭门不见,似是有些过了。身为帝王,她肯屈尊降贵费心博自己一笑,也极为难得。
“看来,我今天倒也算是沾了楚英的光。宁音,不是说有两碗吗?另一碗呢?端来给我。”陈峰见卫楚英神色凝重,便故意笑着问道。
“陈主子稍等,小的这就去取……”
“不必麻烦,陈兄就先尝尝桌上这碗罢。”卫楚英说话间,垂眸瞧见碗里的汤药还剩下些许,思索间转而又道,“不晓得这东西和汤药会不会起冲突,要不,还是过一会子?”
身子尚且埋在被子里,陈峰直摆手道,“歇息了一个多月,这汤药我少喝几口也无妨。难得有人献殷勤,我倒迫不及待想借你光尝个鲜。”
“这哪里是……”想到宁音还在屋里,卫楚英只好收声,转而道,“宁音,外面起风了,你先回元福宫替本君取条斗篷来。”
“是,主子。”宁音闻言便去了。
待屋里再次静下,周遭无人,卫楚英方才搁下药碗,取了桌上的酥酪递与他,“终究是我借了你的光,如今的荣宠,都不过是原属于你的罢了。”
轻轻舀起一勺软糯香甜的酥酪,陈峰小抿着,淡淡笑道,“我可以庇荫你的,不过是先前的一副皮囊。而之后的路,还是需要你自己走。这一场横祸,与我剥去了半条性命,但与你却是一个难得的契机。沈君受此重挫,不会善罢甘休。顾而如今,伏德佩对你心生怜意,你自当好好把握时机。”
“这里面加了酒糟,你当心吃多对伤口不好。”才消停了几日,卫楚英不愿这么快再生事端,索性没接他的话。
甜美的酥酪在他齿间处处留香,但碍于身子有伤,陈峰终究不敢贪食,便又将碗递还了卫楚英。
抬手仔细地用帕子为他擦拭唇角,卫楚英一双眸子里都是他,仿佛根本容不下旁人,“你这里偏僻昏暗,上下满共不过三个伺人。不若我向帝君请旨,着你搬来元福宫罢。”
“外头有多少双眼睛,多少只耳朵,可都盯着你那里。倒是这里,总归清静些。”陈峰语罢,不经意间对上他的双眸,心底却是隐隐一颤,“楚英……无论日后我这半条命是否可保住,我都希望你能够替我活下去。这一辈子入了帝王家,着实太苦。”
见他的眼神中折射出忧色,卫楚英收起帕子,面上故作无事道,“上天既然赐予了你我这样的缘分,若我在世一日,你便也不会有半分差池。”他见不得陈峰这样悲观,也不敢去想遥远的以后。
“主子,赵贤君驾到。”门外幽幽传来宁音的通报声,惹得二人一震。
卫楚英见状只好站起身来,稍稍打理衣衫平复了一番心绪,这才开口高声应道,“快请贤君进来,莫要愣着!”
宁音闻言,躬身轻轻将房门推开,且迎着来人便恭谨笑道,“贤君主子,您请进。”
瞧见赵贤君身着件墨绿蟒纹平纹错金大氅,发束翡翠麒麟冠,通身一派威仪凛凛,卫楚英当即便颔首俯身向他见礼道,“臣伺参见贤君主子。”
陈峰吃力地支起身子也想着与他行礼,谁知赵贤君先行上前,侧身在床畔落座,便淡笑着关切道,“陈幸人身子未好干净,莫要如此。”顿了顿,他又回眸看向了卫楚英,“卫伺君不必多礼。”
直起身来,卫楚英对于赵贤君的出现,始终惊讶不已。
“今日是本君来得唐突,只是觉得自上次出了那档子事后,一直没有露面,心中始终过意不去。方才恰好在皇贵君那里坐了会子,便顺道来瞧瞧陈幸人的伤势了。”赵贤君深沉宽厚的声音,让屋内二人原本不安的心,竟渐渐平静了些许。
与赵贤君平日并无过多交集,卫楚英心里猜不透他话中的意思,也只好悻悻道,“说来惭愧,臣伺自入宫后,倒未曾得过机会去长阳殿请安。”
笑意渐浓,赵贤君连连摆手道,“前些年在王府里,还是侧君的皇贵君就已在自己别院中辟了佛堂,终日诵经不闻世事。后来陛下登基,因他是皇长女的生父,赵氏一族在朝中又举足轻重,陛下便封他做了皇贵君。虽然他依旧把自己和外界隔绝,终日在长阳殿里吃斋念佛,但这在当时也惹得帝君主子不悦了好一阵子。”
“他竟……”陈峰一时哽咽,方回过神便急忙收声,“皇贵君如此避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卫楚英察觉到陈峰的异样,自知其中大有文章。但碍于赵贤君在此,他倒也没有急着询问,只是继续答道,“一心向佛是好事。也罢,若是臣伺贸然前去,只怕会扰了皇贵君主子的清静,甚为唐突。”
“陛下登基多年,子嗣并不如先帝当年繁盛。大皇女善璎、本君的善瑶、还有被降为昭人的白氏所出的善璇。以及帝君主子的霆山、霆越这对双生子。宫中的皇女皇子加起来,也不过五个。眼下你正有着身子,理应一切以孩子为重,安心在元福宫休养。这照顾陈幸人的差事,多派几个伶俐的人在他身边伺候着就是。”赵贤君言罢,又看向了身侧的陈峰,“陈幸人,你认为呢?”
陈峰已然猜出了赵贤君话语里的意思,便答道,“劳贤君主子费神,臣伺的伤已好了大半,正想劝着卫伺君他尽早回寝宫休养。他月份渐渐大了,身子挪动不便,是该好生注意。”
不愿让赵贤君纠缠与此,卫楚英道,“既是贤君主子善意相劝,臣伺哪有不从的道理。只因臣伺与陈幸人一同入宫,情同兄弟,因过于担心他的伤势,这才失了分寸。打明天起,臣伺从元福宫拨几个伺人与他使唤,安心静养再不操劳便是。”
“嗯,看到你们兄弟二人如此情深,本君也甚是触动。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能够在患难中相互扶持,相濡以沫。将来你们的日子,不会差的。”赵贤君抿而一笑,终是站起了身子,“也罢,今日见你们身体皆康健,本君也就安心了。前日里帝君主子赐了些金丝雪燕窝与本君,眼下正好,晚些时候本君便着人给你们两处各送一份。时候不早,本君不耽误你们兄弟二人说体己话,便先回寝宫歇息了。”
“承蒙贤君厚爱,臣伺感激不尽。”卫楚英见他离去,复又向他见礼。
“多谢贤君主子。”陈峰也答谢道。
望着赵贤君离去的身影,二人心中的感触,却又添了一丝复杂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