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正文 第45章 绝情之念(1 / 1)
端着一碗参汤迈入书房,见上官逸逡依旧在挑灯处理政务,上官颐瑞只好放轻了动作。她缓缓将参汤送到书桌边,见上官逸逡一脸憔悴,不禁便低声道,“母亲,您还是歇歇罢。这几日您精神恍惚,每日进食得极少,这样下去着实对身子不妥啊!”
“瑞儿,你方才过来时,你方姨母房中灯可还亮着?”将手底下的几封手令放入了抽屉,上官逸逡端过那碗参汤,复而道,“这几日,我心里确实藏了些事,只觉得愧对于你姨母。”
“方姨母已然就寝了。”上官颐瑞答道,“母亲,您一直说对姨母有愧。瑞儿不明白,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闻言,只是止不住地叹息,上官逸逡沉默许久,终是埋下了头,苦涩答道,“我与你姨母,当年共同拜在先师门下,又是一同参加乡试与会试。你姨母满腹才学,奈何性子不加收敛,得罪了权贵。故此,她便遭了朝中重臣的迫害,最终名落孙山。后又因作诗辱骂圣上,而被削去了所有功名。”
上官颐瑞闻言不免有些惊讶,“姨母她……她之前贵为齐国尚书令兼宫中太傅,怎么会……会是燕国人?”
“没错,她是燕国人。”上官逸逡继续道,“当年,我与你方姨母共同参加京中一年一度的翰轩诗会,结识了你父亲。你父亲将我们二人作的诗难分上下,引得我们二人争执不已,却也都对你父亲有了倾慕之心。后来京中文人几次雅聚,我们皆得以与你父亲同席。几番见面,三人倒也熟络了起来。”
不禁浅笑,上官颐瑞叹道,“想不到,这却是一段风流韵事。”
“你外祖起初最为欣赏你姨母,可就在已然准备定亲之礼时,你姨母却被革了功名。这些东西,我也是事后才知晓的。”上官逸逡复而道,“两个月后,我得了官职,你姨母始终对我避而不见。你外祖传我入府,与我彻夜长谈,终是将你父亲嫁给了我。但就在大婚当日,你姨母只身前来大闹会场。当时诸多宾客皆在场,为保人前颜面,我当即装作不识得她,让家丁将她连打带骂地轰出了府……”
一时哽咽,上官逸逡心中满满皆是愧意,“后来许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再一次见她时,便是在十二年前的那场大乱中了。当时她一身锦绣衣冠,神采飞扬地在齐国军营中出谋划策,为齐国人所敬重。我那时才得知,原来她在八年前被我轰走后,竟一怒之下投奔了齐国,且受到了齐皇的重用。”
“大燕,始终是姨母的一处伤心之地。今日闻听母亲所言,瑞儿日后必当尽心侍奉姨母,以宽慰母亲之心。”上官颐瑞眸光中透出了一丝黯然。
一个月后——
坐在客栈厢房内,仅穿着一套便服,苏维祯缓缓将茶杯递到唇侧,不禁抬眸望向了对面之人,“既是如此,你回去便告知沈大将军,让她勿要急躁。攻城虽易,守城却难。如今虽是夺下了蕲州,却也惊动了褚宛懿的朝堂。看来不久,那边便会有所动作,我军必须时刻警惕,不能有所懈怠。”
“殿下所言甚是。”来人若有所思地答道。
“眼下,你且转告大家,务必极力安抚城中百姓,不能迫害民生。继而,定当要严加守城。只要保住了蕲州,那离攻入王都之日,怕是不远了。”苏维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这几日,我会密切留意齐军的动向。一旦伏德佩有出兵的意图,我当即便会飞鸽传书与你。”
“属下明白!”
傍晚时分,苏维祯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早早回到了行宫。
在屋里稍加梳洗打点,她刚换回侍卫的官服,便听见门外伺人的通传声。
“苏大人,王君传召。”
应了一声,苏维祯提上配剑,匆然出了门。穿过院子,她终是抵达伏灵均的书房。
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夕阳,伏灵均听见苏维祯进屋,久久没有回过身去看她。
怔然望着伏灵均映着金色余晖的背影,苏维祯只觉得他今日未免有些反常。
沉默许久,伏灵均望着这北地的落日,以沙哑低沉的嗓音终是开口道,“我们,止步于此罢。”
“不知王君何意?”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
屋内再次陷入了死寂,他暗自愁思着,片刻后,继而哑着嗓子徐徐开口道,“本君以后……不需要你护卫了……”
苏维祯心底一沉。
“回到你长姐身边。”伏灵均的声音更加低沉了。“苏维祯,你走罢!”
晨间出门时,他还与自己打趣了几句。这一日也不知发生了甚么,他竟口出此言?
“还请王君给予属下一个理由。”苏维祯抱拳躬身问道,根本没有挪步之意。
轻轻一笑,伏灵均微微侧眸看向了她,“今日晌午,陛下的旨意传至。半个月后,本君便贵为大燕贵君了。你要本君给你一个理由,本君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本君贵为王君,而你不过是一个侍卫。以你微薄之力,何以能给本君富贵荣华?”
伏德佩竟然降旨让他嫁给褚宛懿?
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闻!
上前一步,苏维祯依旧抱拳道,“王君若是贪图富贵荣华,当初又为何会与维祯交心?”
“交心?”他嘲讽地一笑,便转过身完全看向了她,“本君若是想要面首,抬手间便可应有尽有。只是本君早已玩腻了面首,觉得你比较新鲜罢了。如今,对于你,本君倒也倦了。本君本无心,何来交心一说?”
“王君……”
“去燕国之前,本君不希望周围再传出一些和你的无由之事,惹得燕皇不悦。天黑之前,你尽快收拾行囊离去罢! ”伏灵均眸光暗淡,对她的语气也是极为冰冷。“苏维祯,本君已经厌倦你了,有点自知之明,且走罢!”
他的一字一句都让她心如刀割,她仍是不相信,便又道,“王君说过,香囊佩在腰间,便是一世都不得取下了。如今,王君反悔了吗?”
闻言,他笑着一把拽下腰间的香囊,拿起桌上的剪刀,随意地将其剪成了碎片,且扔在了地上,“本君不过与你玩玩,你竟还当了真?也罢,本君不想与你废话了,你若再不走,休怪本君派人送客。”
联想伏灵均昔日在外的种种行径,今日又见他亲手毁掉了二人定情之物,苏维祯周身尽是寒意。
茫然地望着满地残碎的缎片,她努力克制着心中的绞痛,终是沉重地躬身答道,“既是如此,祝愿王君新婚大喜,一世平安。今日,属下就此别过!”
转身阔步向门外行去,苏维祯紧紧攥着腰间的配剑,在跨出门的那一刹那,热泪竟瞬时间尽数淌下……
静静地站在房中,直到入了夜,伏灵均几乎寸步未曾挪移。夜色已深,伺人推门进来掌灯,不禁望向如此落寞的他,只得悻悻禀道,“王君,苏大人已然打点好行囊离府了。”
抬头望着窗外的月色,伏灵均袖中的指尖紧紧扣着窗沿,指节已然泛白。
淡然地应了一声,待伺人离去后,伏灵均这才弯下身子将那满地的缎片揽到了一处。用帕子将香囊的碎片包好,他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了二人之间的种种过往。
……
“五年前,我方在花灯下看到此谜,转身间便遇见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