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正文 第31章 问道治学(1 / 1)
“帝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想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苏维祯念罢,不由得看向了身侧的伏灵均。
点点头,伏灵均笑道,“正是此理。总此十思,弘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与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从门外端进来两杯茶,汝幽不禁低头浅笑道,“苏大人这样终日与王君在此治学,小的倒还以为王君的书房改为了私塾呢!”
伏灵均闻言,瞧了一眼身侧的苏维祯,便也跟着打趣道,“先生正在带学生,怎的还有书童进门端茶送水?此处哪里是私塾,倒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家学。”
“此番,倒是有赖先生教导有方了。”苏维祯接过汝幽的茶,先行端至伏灵均面前。
见状,汝幽暂且将另一杯茶递到了苏维祯面前,这才掩面笑道,“苏大人这学生,当得也是尽责。如此快,便学会了侍奉师长。以后教我们这些书童,如何在先生面前立足呢?”
“近来你倒是越发缺乏管教了!”白了汝幽一眼,伏灵均却也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躬身向两人见礼,汝幽这才抱着托盘,忍着笑道,“不打扰二位治学了,小的告退。”
待汝幽离去,屋里才再次静了下来。
抬手替她翻到了方才所讲那一页,伏灵均指着上面的字句,却不禁向她投去了迟疑的目光,“维祯,这些日子你总是来向本君请教学问,可是因为……你想要考取功名?”
尴尬一笑,苏维祯不愿惹他起疑,故此并未急着否认,“女儿志在四方,维祯有心进学,却让王君见笑了。”
“哪里的话,你若有心,便是极好的事。”伏灵均微微笑着,稍感释怀。
悻悻地抿嘴笑着回应他,苏维祯心里燃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负罪感……
初春已至,北地却依旧无法摆脱寒意。一月期限匆然到来,苏维祯特意换了新衣衫,前去拜访上官逸逡。
知晓今日苏维祯要来此处,上官逸逡早早让人将书房打扫得一尘不染,且亲自泡了一壶好茶,又托了沈振鹤亲自出门置办几件点心回来。
初进门来,苏维祯以面见师长之礼,先行向上官逸逡作了长揖。这一举止,倒是惹得上官逸逡受宠若惊,连忙躬身向苏维祯回了礼。
来到书房里,上官逸逡迎着苏维祯落坐,复而又让喜儿给苏维祯斟了茶。
细细打量着苏维祯,上官逸逡只觉得她神采飞扬,一拂过往的忧愁之态,不同寻常。然而,虽心内好奇,上官逸逡却并未急于询问。
将自己所写文章呈与上官逸逡,苏维祯不禁颔首恭谨道,“维祯以上月先生所设之题,著此拙作,还请先生过目。”
接过她的文章,上官逸逡见她落笔铿锵有力,亦有矫若游龙之态,不觉暗自称奇。上官逸逡逐字逐句埋首细看,只见文章条理清晰,字字珠玑,洋洋洒洒毫无顿塞。通篇论述精妙,皆远超上官逸逡所料。
再次抬起头时,她的双眸间已难掩称奇之色,这才忙开口问道,“殿下经年疏于治学,竟作得如此文章,委实着微臣刮目相看!”
“维祯惭愧,先生所列之书目,当中甚多生涩字句,着实让人不解。故此,维祯只得请教了友人,代为讲解。”苏维祯本是满心忐忑,如今得见上官逸逡肯定了自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上官逸逡闻言,不禁叹道,“五殿下的这位友人,确实非比寻常。他日若是得此人相助殿下左右,这大燕江山,殿下志在必得!”
闻言,苏维祯只是一笑了之,并未多加作答。
“如今,各家势力虽已打点妥当,然五殿下也需尽快拥有自己的兵马,方可自保。”沈振鹤从外间进来,上前便向苏维祯抱拳见礼道,“还望殿下于一年之内,起兵造势!”
猛然起身,上官逸逡怒气瞬时上涌,“振鹤,休要胡言!”
苏维祯先行劝住身侧的上官逸逡,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这才看向了沈振鹤,忙不迭问道,“如今维祯毫无一兵一卒,亦无粮草钱财。不知大人为何有此提议?”
不安地看了一眼苏维祯身侧的上官逸逡,沈振鹤复而答道,“启禀殿下,如今北地朝堂一片混乱,内斗不断。当今圣上,更是大肆于朝中铲除异己,贪图男色,恣意取乐,进而惹得民声载道。这般多事之秋,自是您起势的大好时机!”
“短短一年之内,殿下如何……”
“前日,振鹤已然秘密与旧部有所联系。眼下倘若殿下起势,必当在朝堂之上一呼百应。当今圣上排挤贬谪之人,其间不乏可用者。”沈振鹤顿了顿,复而又道,“振鹤尚有一计,不知当讲与否?”
听她所言,一时间,苏维祯倒是来了兴致,“沈大人但说无妨。”
微微抬起头,沈振鹤略有迟疑地看了苏维祯一下,这才定了定神,缓缓开口道,“殿下……大可拉拢齐国……崇安王君……”
原本面上的笑意僵在了脸上,苏维祯紧闭双唇,却是没有言语。
沈振鹤见她面色骤变,急忙解释道,“那日灯会,振鹤本无意尾随殿下与崇安王君。只是……既然殿下深得崇安王君之心,大可利用其在齐国之兵力,助……”
“不必说了。”苏维祯立刻打断了沈振鹤的话,骤而怒喝道,“就算即刻死在褚宛懿刀下,我也不会打灵均的主意!”
“可是……”
“此事,始终是我大燕的家事,岂容外人干预?振鹤你考虑得实在有些欠缺了!”上官逸逡终是按捺不住,开口劝解。
苏维祯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稍稍放缓语气,“如今崇安王府上下朝不保夕,谭家已然将崇安王君逼至绝境。何苦,沈大人还要在崇安王君身上雪上加霜?”
沈振鹤一时语塞,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只好抱拳答道,“是微臣思虑不周,请殿下见谅。”
“妙哉啊妙哉!”上官逸逡忽然放声叹道,倒是让其余二人皆是一震。
满面疑惑地望向上官逸逡,苏维祯对她此言极为不解,“先生这是何意?”
上官逸逡低头浅笑,眸中再次闪现出了光彩,“想必,殿下的那位友人,便正是崇安王君了?”
尴尬地一愣,苏维祯只好点头应道。
“素闻大齐崇安王君盛名,以男儿之身却尽负天下之才。这样当世难得的男子,怎会甘愿一世屈居一方呢?”上官逸逡端起了手边的茶盏,且抿了一口热茶。
联想这些日子所发生的种种,苏维祯不禁恍然大悟,忙看向她道,“王君他是在等……等待着一个良机,从而向谭家……”
“这大齐朝堂之上,真正想要置伏灵均于死地的,其实并不是谭家人。”上官逸逡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闻言,苏维祯竟是周身一震,“先生是说……伏德佩?”
笑而不语,上官逸逡只是静静看着她。
“王君之所以避退至北地,并非因为京中流言,而是为了示弱与伏德佩,从而让伏德佩渐渐对他放松警惕?”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苏维祯只觉得世间之事越发令人发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