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不会再离开(1 / 1)
暴雨大得像是要将这个城市淹没,乔言却听不见半点雨声,此刻所有注意力都在身侧之人身上。
他的一个眨眼,一个抬手,一个愣住,都能掀起她心中的波澜。
可是,席伦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都不曾动过。他的脸依旧看着前方的公路,看着那冰冷的雨幕,冷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乔言捏紧了电话,这次说话谨慎了许多:“爸爸,我这边雨很大,我和席伦现在被堵在了西环路上,车子基本动不了,恐怕还要很久才能到。嗯,好的,拜拜。”
乔言本想靠着眯一会儿,可腿关节忽然开始疼了起来,疼痛并不强烈,但是却一直持续着,让人无法忽视。
前面的车子慢慢开始挪动,席伦发动车子跟上,乔言用手按住了膝盖,希望能减轻一点疼痛。怕被席伦看到,她又拿包包遮住了手。
车子走走停停,乔言的额头上已经有一层薄汗,脸也开始不正常地发红。她已经发觉自己的不正常了,将头埋得很低。
前方交通慢慢疏散开了,乔言看着眼前玻璃上依旧不曾停歇的雨珠。头渐渐开始发昏,她不停地在心中鼓励自己,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车子过了红绿灯,往另一条路转了进去,这不是回她家的,也不是去席伦家的,乔言诧异:“你要去哪?”
“医院!”
冷冷吐出两个字,席伦便没有再说话,车子飞奔了出去。
乔言愣了三秒,转头看着席伦,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席伦没有说话,乔言感觉自己已经一身冷汗。他没有不舒服,那要看病的,自然就是她了。
可是,去医院就意味着会被席伦知道她的身体……不行,不能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我没事,席先生,你送我回家就好,谢谢。”
席伦没有反应,车子依旧往医院的方向行驶。
“我真的不去医院,我一点事都没有,真的,拜托你送我回去好吗?”
“席伦,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作多情,我说了我没事,送我回去,我要回家!”
席伦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说了我要回家,你要是不掉头,我只能自己打车回去,停车!”
说着她迅速解开了安全带,去开车门。
车子猛的停了下来,乔言身子狠狠撞到座位上,门已经被打开,她起身准备下车,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了回来,随后车门被锁死。
“你……”席伦忽然翻身来到她身前,怒瞪着她。
车里空间本就狭小,这样一挤,两人呼吸相间,她一但起身,脸就立刻撞到席伦身上了,只好坐着不动。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席伦终于开口:“你要是再任性,我只能用自己的办法了。”说完,席伦帮她系上安全带,回到驾驶座上继续开车。
车子抵达医院,雨已经停了,乔言弯腰出来,推开席伦的搀扶,自己往前走,可没走几步,人就失去了意识。
她并没有倒在地上,席伦走上前扶住了她,然后直接将她抱进了怀里,大步走进医院。
医生诊断出来,席伦连忙走上去:“医生,她怎么样了?”
“请问你是病人的?”
“我是她男朋友。”
“年轻人,你女朋友情况十分不好。”
席伦皱紧了眉头:“是什么迷药?她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摇摇头:“这不是迷药的问题,迷药只是普通的迷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药效了。主要是情况是,她的腿。”
“她之前出过车祸,腿受过伤。落下风湿,时常膝盖会痛,特别是阴雨天,痛得很厉害。医生,您有办法治好她吗?”
“年轻人啊,她要是普通的风湿还好。她的腿受过严重的伤,原本应该截肢,不过,那时应当是有技术好的医生,保住了她的腿。可是,后来保养不当,现在,虽然看起来她的腿没事,只是偶尔会疼一下,但是,随时有失去知觉的可能。”
“……医生,您是说,她随时有可能会失去走路的功能。”
医生面露悲伤与无奈,点点头。
席伦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像是失去了骨架的纸鸢,不再具有飞行的能力,在冷风中,颤抖着,一点点下沉。
他远远地看着病房里那个还在睡梦中的身影,看着她苍白的脸颊,看着她悲伤的表情,三魂七魄仿佛已经被黑白无常勾走,只剩下空壳。
乔言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满目的白,耳边,是点滴的声音,身边,什么人都没有,没有……他。
好像无数次做完手术出来时的场景,消毒水的味道,仪器的声音,刺进皮肤里的针管……所有的东西,都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她失去了最疼她的爸爸,失去了最骄傲的舞蹈,失去了他……除了回忆,她什么都没有了。
失神的刹那,她看到了他。
他从灯光渐隐处缓缓走来,面容有些憔悴,表情悲伤至极。
甚至,比九年前雨中的那个少年还要悲伤几分。
她看见他缓缓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脸色苍白,似乎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走到她床前,握住了她的手。
经历了无数次梦醒时的绝望,这一次,乔言急忙反握紧了那只手,好像松一点点,那个人就会再次消失了一样。
“不要走……不要走……”
嘀咕着,眼眶里的泪水立刻滑落,她记得席伦说过她哭的样子很丑,但是,她顾不上这些了。
席伦眼眶发红,她也没有发觉。
她抱住了席伦:“爸爸去世了,妈妈不再是我的妈妈了。我失去了双腿,我没法跳舞了,我没法再为你跳舞了,不要走,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你要走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会走,苒苒,我回来了,就不会再离开你了。”
在无边的绝望和痛苦中,乔言再一次陷入了昏睡,席伦小心翼翼将她扶回床上躺下,握住了她没有打点滴的另一只手,好像一辈子都不打算放开。
乔言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做了的梦,梦里席伦回来了,他来看她了,他说他永远不会离开她了。
终究只是一个梦而且,自嘲地笑了笑,她起床,准备出院。
“你醒了,苒苒。”
听见熟悉的声音,乔言反应过来了,知道是席伦送她来医院的。
可是,听到后面的那两个字,她像是被人点了穴道,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席伦也愣住了,端着粥,木讷地站在门口。此刻点滴已经打完了,护士来帮她拔了针头,嘱咐了几句便出去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席伦缓缓走了过来,坐到床边。
他把乔言扶了起来,打开了刚买的粥,用勺子舀起一勺:“你应该饿了,我买了粥,吃点吧。”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