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恶果(1 / 1)
娇娘咬牙道:“你有什么手段尽数试出来好了,要我离开余郎,除非我死!”
可那余姓男子却显得十分害怕,一把甩开娇娘挽他胳膊的手,颤声道:“你……你竟然是只妖精?”
此话一出,娇娘原本狰狞的面庞瞬间流露出哀戚之色,“我是妖那又怎么样?我自问从没有害过你,反倒日日为你端茶送水、铺被暖床,难道就因为我是妖你就要嫌弃我吗?”
那余姓男子的目光扫过娇娘花朵般娇艳的面庞,又扫过她风韵十足的躯体,喉头动了动,深吸一口气而后转向怀悟,道:“大师,你方才说她吸食男人精气,那被吸食之后会怎么样?”
怀悟认真答道:“轻则伤身,重则死于非命。”
那余姓男子思忖了片刻,而后迈步挡在娇娘身前,眼中含泪对怀悟哀求道:“这位大师,实不相瞒,我和娇娘本是两情相悦,她离不开我,我何尝能离开她?不如我就在这家里设一小佛堂,让娇娘日日在此礼佛诵经,化解她身上的……嗯,罪孽,大师觉得如何?”
怀悟摇头道:“不可。”
那余姓男子继续劝道:“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段姻缘。大师若强行将娇娘带走,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怀悟依旧摇头:“你与她不是姻缘,是孽缘,还是早日放手,莫要泥足深陷才是。”
那余姓男子见软的不行,就打算来硬的,语带威胁道:“好你个老秃驴,我看你是出家人,这才好言好语地同你商量,没想到你却不识好歹,你若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我就去府衙里告你,请青天大老爷把你捉起来狠狠打上一顿。”
怀悟微微一笑,不再与他纠缠,一脚随意踏出便忽地闪到了娇娘面前,伸手去抓娇娘的手腕。娇娘娇嗔一声,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向后倒飞了出去,轻巧躲过了这一抓。可她双脚刚刚落地,怀悟竟也如影随形般地紧跟了上来,依旧伸手去擒她的腕子,娇娘这回却不再闪躲,双手凭空一晃,将一对短剑握在手里,朝着怀悟的心窝直扎了下去。
慕白看得认真,明渊则在一旁不时地为他讲解对战二人用得术法和招式,就见这时怀悟一掌向娇娘肩头击去,娇娘避无可避,眼珠一转,不躲不闪,反而身子一歪挺着酥胸迎上前去。
她原以为这和尚绝不好意思一掌打在自己丰满的双峰之上,必会撤掌闪躲,岂料那怀悟是个□□的主儿,就算她整个人脱光衣物、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他也能心无旁骛地下手。电光火石之间,娇娘胸口已然中掌,被打得后退数步,脊背重重撞在旁边六角亭的立柱上,震得那亭子不住颤动。
这一掌颇重,娇娘唇角溢出鲜血,慢慢顺着立柱滑座在地上,妖力在体内乱窜无法凝聚,由妖力幻化出的外表渐渐消散,显现出了她本来的面貌。
那余姓男子正欲去扶娇娘,却见那原先娇滴滴的大美人,在一息之间竟突然变成了个丑婆娘,惊得下巴差点儿没掉下来,伸出去的手也猛地缩了回去。
娇娘对自己容貌的变化犹不自知,艰难地向他抬起手,叫道:“余郎……”
那余姓男子却是一面摇头一面后退,口中不停道:“你不是娇娘……你究竟是谁?你把娇娘藏到哪里去了?”
园子里刮起一阵风,吹得娇娘的发丝向前扬起,她茫然地掬起自己的头发,发现一头乌亮青丝已然恢复了原本的枯黄稀疏,慌忙抬手去摸自己的脸,终于明白事情已然败露,再对上情郎冰冷嫌恶的目光,不由得心如刀绞,向前爬了两步,拽着他的袍角,轻泣道:“红粉枯骨,换了副皮囊,娇娘不还是娇娘吗?难道之前的山盟海誓都是虚言不成?难道你就不再心悦于我了吗?”
那余姓男子奋力挣脱却不成功,被缠得烦了,索性一脚将娇娘踢开,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余付谦可从来就没喜欢过你,我本有发妻,是你整日在我面前搔首弄姿,举止放浪,像你这样轻浮的女人,我本是瞧不上的,可既然你非要倒贴,我也是不用白不用!”
娇娘嘴唇抖了几抖,似是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是颓然伏在地上,喃喃自语道:“你不过是嫌我这张脸丑,所以才说出这番违心之言,你最终还是喜欢我的……喜欢我的……”
余付谦却背过脸去不再看她一眼,反而凑到怀悟面前,讨好地笑了笑,道:“大师不是要收妖吗?何不快些将这妖孽带走?我家在这城里也算是书香门第,要是被人知道曾跟个妖精有往来,实在是有辱门楣、斯文扫地啊。”
慕白忍不住走出水气包裹,对着那负心人厉声道:“你刚刚还说和娇娘两情相悦,此刻又将她弃如敝屣,前恭而后倨,真真是个小人,竟还自称书香门第,恶心!”
余付谦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也是妖精?”随即还往怀悟身边又靠了一靠,怀悟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了挪。
明渊挥袖将水气收了,信步走到娇娘面前蹲下,将一枚小小的药丸塞到她嘴里,道:“你还是乖乖和老和尚去山中清修吧,这人世间并不适合你。”
娇娘眼中划过一丝青芒,她盯着自己吐出的那摊鲜血,森然道:“不,我不走,要我离开余郎,除非我死!”
明渊轻轻踢了她一脚,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而后才慢慢道:“你可知自己为何于感情一途上总是难得善果?”
娇娘恨恨道:“还不是因着我这张脸。”
慕白将目光放到娇娘脸上,见她不仅生着一双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嘴角还长着一颗指甲大小的黑痣,就连头发也不似其他姑娘那般油亮润泽,不仅干枯发黄,发量稀少,竟还隐隐有秃顶之势,不由得叹了口气,世人多爱美色,她这副尊荣也确实……
岂料明渊却摇了摇头,道:“问题的症结从不在于你这张脸,而是你这个人。”他看着娇娘不解的眼神,继续道:“先前你以银钱为交换,想要换得与那书生夜夜温存;如今又以美貌为饵,想要得到这人的真心。可那银钱本就是身外之物,美貌又是幻化而出的镜花水月,并非你所拥有,你用物件将他们栓在身边,他们也只会将你当做一件物件去对待。”
娇娘死盯着明渊,喘着气道:“可除了这些,我还有什么能牢牢吸引住一个男人?”
明渊见她依旧执迷不悟,瞟了一眼余付谦,忽道:“你说你爱他,可又究竟爱他哪一点?”
娇娘一呆,开口道:“我爱他……”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停住,她竟真的想不出自己究竟为何要爱眼前这男子。
明渊冷笑道:“他或许家世不错,可对于你一个狐妖而言,富贵与否、显赫与否都不重要;而我听刚刚他强要你出去陪酒,可见既是个没本事的窝囊废,也对你不够疼惜。看来看去,也只有这张脸有那么一丁点儿可取之处,难不成你就是为着这个爱上他的?那待他人老色衰之时,你又当如何呢?”
娇娘攥紧拳头,一声不吭,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拼命地去回想初见余付谦时的怦然心动,却发现什么也回忆不起来。
明渊见她不言不语,冷哼一声,道:“你并非爱他成疯,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因相貌丑陋被人讥笑,不甘心孤孤单单无人疼爱,你只是想要那些英俊的少年郎对你神魂颠倒,只是想要像其他族人一样享受众星捧月的快感,享受两情相悦的滋味,至于那个人究竟是谁,其实根本就无所谓。”
他抓着娇娘的胳膊将人强行拖起来,推搡到余付谦面前,道:“好好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爱他。”他先前遇见这些情情爱爱、纠缠不休之事,只会觉着矫情,看都懒得看一眼,更别提去管了。可自从心悦云一却又不可得后,终于明白个中的欲断难断、苦痛纠结,每每见人挣扎其中,总会不由得生出一种兔死狐悲之感,也就想要帮她一帮。
娇娘目不转睛地看了那人许久,最后收回视线,轻抚着自己的脸庞,凄然道:“我曾以为,美丑不过是浮于表面,无需太过介怀,更瞧不起那些只知依靠倾世容颜魅惑男人,从而吸□□气修炼的同族,到头来这些不屑竟然都是嫉妒……到头来我也走了这条路……”
她转头双手合十,对怀悟诚心道:“大师,我愿意随你去山中清修,不过走之前,我想和明公子单独说两句话。”
怀悟刚要点头,明渊却挥挥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此事我绝不会答应,你死心吧。”
娇娘咬唇道:“我愿将全部家当尽数奉上,只求恩公能……能……”
明渊不为所动,将慕白揽过来笑道:“拖油瓶一个的话也算是个伴儿,可两个的话就已经嫌多了,何况一下加上四个。我可没有那份耐性。”
娇娘还想继续哀求,却见他突然一指门外,笑道:“拖油瓶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