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1）
一连数日，两人于马上试招。
难得棋逢对手，冷血越与铁手交手便越觉痛快，若不是记挂着须早日赶往扬州，冷血已想与铁手打上一场了！
试招与比斗不同。
试招便在马上，随手出掌，一心可二用。
真若比武，他人也罢了，但像他俩这般高手，那就非得打起十二分的用心不可。
每每想到六年前与铁手初见时已曾有过比武的约定，可竟到如今他们都还没好好比一场。
——冷血便觉十分不甘。
“二师兄，等这案子办完了，我们再比一场罢？”他始终念念不忘于这事。
“好！”铁手爽快答应。
这两日他可算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弟最喜欢的是什么了。
如此一路，不日，他们已到了扬州。
酥软的阳光照在四方大街上，行人们打着青纸伞遮阳。
瘦西湖风光俏丽如豆蔻少女。
谁可想象这儿不久前发生过一起惨绝人寰的多人命案？
不可想象，但却有许多人亲眼看见了。
那么多具尸体横陈街头，官府不想让百姓知道是根本不可能的。
于是，近日扬州百姓说得最多的便是这一件事。
铁手与冷血一进城遂于湖边找了个茶摊坐着。
买两盏茶，解解渴。
还有，听人谈话。
轻微的声音，听在冷血耳里很是清晰，但好几座客人讲话声混在一起传进冷血耳里，他就得细细分辨了。
抬头见铁手，却听得轻轻松松。
冷血只是无比佩服：二师兄的内力实在是太好。
听来听去，总是一样。
某日，天才刚刚亮，城中无数百姓于同一时刻推开自家大门，迎着朝阳往外走，谁想没走几步便见一具尸体。
而那一日，几乎城中半数人都跑到官府报案。
铁手微一沉吟，随即叫了邻桌客人一声：
“兄台。”
那客人侧头一瞧，见旁桌这两名青年相貌皆是英俊非凡，心下遂生好感，即刻应道：
“这位兄弟是在叫我？”
“敢问兄台一句，”铁手道，“这城里的乞丐竟无一幸存吗？”
——果真如此，那就难办了，想要打探一下这些死者生前有无异常都不能够。
“怪就怪在这里，无一幸存！要不信你们这几日仔细在大街上瞧瞧，保证一个乞丐都见不到！”
举目望去，还真是一个不见。
又聊几句，茶钱付了，铁手与冷血起身往府衙走去。
景色鲜明，行人如织，铁手见冷血一直默然无话，不由问道：
“有想法吗？”
冷血道：“有。”
铁手道：“说一说。”
“两点。”冷血不客气，“第一，凶手定然不止一个人，不然任凭武功再高，也断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杀完一城所有乞丐。第二……二师兄，我听说，江湖上是不是有个叫丐帮的门派？”
丐帮曾是天下第一大帮，闻名于整个武林，而今虽已没落，不如七帮八会九联盟以及京城风雨楼六分半堂七圣盟等门派组织后来居上，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依然还是很有点势力的。
但冷血是真不晓得这些。
他初入江湖，对武林掌故都知之甚少，最后那句对铁手的询问也是真心希望铁手能多告诉他一些事。
“是，但如今的丐帮早已不如曾经那么辉煌了，各地弟子并不太多。”铁手明白冷血的意思，解释了冷血的疑问，言语中很有些感慨，顿了顿道，“你怀疑是有人与丐帮有仇？”
“不然呢？”冷血反问。
“可是我却觉得不会。”铁手道。
他用的是与冷血的商量探讨的口吻，神气中却有一种自信。
冷血诧道：“为什么？”
“四师弟，你还记得刚才那些人的谈话吗？那一夜里城中百姓人人一觉睡到天亮，完全不曾听到什么声响。”
“我明白了！”冷血一点即通，“丐帮的弟子都会武功，必然不会等死，而打斗的动静不可能不吵得百姓惊醒。”
“或许这其中也会有几个丐帮弟子，但他们人不多，动静便不大。”铁手道，“总之，这次案子大部分的受害者还是……”
他沉默地看向了照在街边瓦房的暖色阳光。
“四师弟，你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冷血闻言愣了一会儿。
发愣的原因则是因为：他有点吃不准铁手是真因疑惑而询问，还是对自己的考量。
铁手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尽管与其相处时间并不太长，但冷血深知这一点，也毫不忌讳承认这一点。
冷血本就向来钦佩有真本事的人！
所以他才不信铁手会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就是对自己的考量了？
“破案可从三点入手：现场，尸体，死者生前的人情关系。”冷血的骨子里颇有点争强好胜不服输，当即证明给铁手看，自己才不差，“已经过去这么久，现场怕是早毁了；而死者既然都是乞丐，恐怕也不会认识他人，如此便不能向他的亲朋打听消息。现在，我们也只剩下一条路可以先走——”
其实铁手只是习惯性问一问别人的看法。
不过他有没有想法，他都一定要先问一问同伴，这不但是对对方的一种尊重，而且：
——说不定对方有比自己更好的想法呢？
而今看来四师弟的想法倒是与自己没什么不同。
这更他喜悦。
“嗯，我们就去看一看死者的尸体。”
但凡命案，凶手一般总有个犯案理由。
为财乎？为仇乎？为情乎？
这案子却不同。
况且，乞丐的朋友只有乞丐，如今全都死了，捕快们又到哪儿打听线索去呢？
没奈何，当地官员这才上报了刑部求助。
没想到，铁手和冷血来得这么快。
刑部的人终于到了。
当孟振听说这个消息时，兴奋得不顾他一州父母官的身份，忙忙一路跑出去迎接！
跑的时候，心中却仍是犯起了嘀咕：
——来人真是铁游夏与冷凌弃？
——按汴京到扬州的距离，他们怎么能够来得这么快？
直到他跑到了大厅，与铁手冷血会了面，再见铁手与冷血拿出平乱珏，心中疑惑这才即刻打消。
做不得假的平乱珏。
以及对面两人无比出众的好相貌与好气质。
怎么会是普通人？
“两位大人，这案子的情况你们都清楚了罢？”孟振问道，“现在可有什么打算吗？”
“带我们去看看尸体。”冷血道。
显然他是一点不懂在官场与人说话的方式，至少该寒暄一番，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后来他懂了。
懂了他也不愿那么说。
——悬案未破，死者的在天之灵在看着，说那么废话做什么？
这一点铁手亦是一般的想法与做法。
因此尽管他比冷血要懂人情世故得多，他还是接着冷血的话问：
“还有一句话想问孟大人，这几日的太阳不小，尸体的保存都如何？”
但孟振不计较。
他正巴不得铁手冷血多多关心案子，立刻道：“放心，尸体都放在冰室里，铁大人冷大人请跟我来！”
死者里有他的儿子。
只此一点，他是最希望能早日找出凶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