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章】迟来的荣耀(1 / 1)
在Loki的生命里,这份父辈的荣誉和信任来得太晚。
【第十章】迟来的荣耀
Odin看着这个被自己的表面的冷淡和偏心逼到尽头的儿子,此刻仍没有放弃之心,对自己、对国家充满希望。Odin想着,这并不是他与生俱来必须承担的孤独和责任,他应该有更多的自由。
“Loki,如果真的发生了战争,你也要保护好自己。”Odin不无担心地说着自己心里最真实的希望,他害怕结果真如Loki的誓词一样。
“即使Asgard毁灭了,你也一定要活着。”
他说,“我会的。”在Loki心里最波涛汹涌的时候,往往会选择最平静的语气。
天父点点头,说不出话来。喉咙沙哑,红了眼眶。
在众神之父的许可下,Loki多年的执着和坚持把自己推出了走廊上那红色的幕帘,Asgard那扇幽玄之门朝他缓缓开启。
Loki开始参政。
他以现存王子的身份渐渐参与到Asgard的政务中。在他悉心建立起的关系网中背后,巧言起了很大的作用。他曾经仔细分析怎么样的神情去跟人说话会让人乐于接受,怎么样的话从口中说出才更悦耳动听。能做到的人很少,但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他从一个不用负任何责任的次子,到成为肩负保卫家园的战士,他最大限度地发挥了自己的长处。在全心全意地实践自己的誓言时,他第一次发觉自己身体里藏着如此大的能量。
在御国之道方面,他做得出色,博得众人称赞,但其中并不是没有异声。
部分的朝臣长老曾在人前人后,或多或少地质疑过,这个习得黑魔法精髓的小王子能否支撑起Asgard。他并不强壮的身躯似乎也无法像他哥哥在敌前一样雷霆万钧。他们私下猜测Odin的心智是否糊涂,甚至在大殿上当面直谏。相比霜巨人的威胁,似乎Loki更是一场无法避免的灾难。
Odin对此只是沉默不语,或顾左右而言他,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也许,他认为异议对于一个参政的王子来说,实属正常,他也想看看Loki对于这种逆境的处事方式和心态,索性收手不管。但朝臣长老对于众神之父的缄默再三,集体不满,怨气积累到一定程度,终于爆发。
有好多次,Loki这个Asgard的王子,叫不动任何人去做事。这当然是他们的杰作。一方面,长老们资历深厚,曾经跟随Odin征战无数,在Asgard有众多亲信;另一方面,虽然现在Loki已于儿时不同,恶作剧亦有所收敛,但还是有人对曾经的他不满。综合起来,让Loki做事屡屡碰壁。很长一段时间,他无法顺利完成Odin交给他的任务。
一开始他不想去在乎,不去理会他们刺耳的话,哪怕他们的舌头上卷动的东西能摧毁他的尊严和骄傲,因为他们并不是邪神所在乎的人。直到后来他们开始质疑Odin的眼光,甚至开始扰乱Asgard的凝聚力,他才开始有所对策。
一次,Loki准备带着一队人马去查看Asgard防卫系统的修葺情况。在他跨上马背,收紧缰绳,习惯性地说了一声,“出发。”却没有听到他等待着的齐刷刷的马蹄声,Loki转身看去,只有两三个人跟随而上。剩余的人都在原地不动,脸上有着漠然的表情。
那两三个人似乎也被这表情所影响,犹豫踌躇着,马蹄不安地踢动着地面。
“我们该出发了。”Loki重复了一遍,确保人们都能听清楚。
时间尴尬地在流淌,双方依然僵持不下,大家都没有动作。犹疑不觉的两三个人看着Loki脸上的表情,似乎想看出点指引方向的答案。意外的是Loki并没有愤怒和生气,眼神里透出的,仿佛仅是单纯的疑惑。
“你们没有听清?——”
突然有人打断他,“我们为什么要听命于一个术士?”这话说得底气十足,似乎有人在背后狠狠地给了一把力,挺直了腰杆。
厉害的挑衅,用的是最恶劣的字眼。
嘲弄在Odin支持下的Loki,无疑是自取灭亡,但这确确实实发生了,显然是因为有无形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你在说什么?”有人在反驳,声音却轻微胆怯。
“难道不对吗?”质问的声音清脆利落。
Loki依然表情不变,他绿色的眼睛越发地深邃,似乎感兴趣地问道,“为什么不能听一个术士的?”
“术士不堪一击,没有巨大的力量,无法帮助Asgard抵御霜巨人的进攻……会法术并不能带我们打胜仗。”
“噢?是吗?”Loki的表情如初,却好像带上了一丝笑意,他收紧马缰,“我觉得你们理解的有些片面,对法术缺乏必要的了解。”
说着,他慢慢地地在队伍前面来回骑马踱着步。
只听见“啪啪啪”几下声响,面前的那些人通通摔下马去。
他们身下的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上那些人像被拆筋动骨一般,挣扎着却爬不起来,像是摔得很疼。
Loki看着他们,沉声说,“这就是你们看不起的法术,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不要轻易看不起任何东西,任何人。我们现在站在这里,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保护Asgard。如果你们不满意我这个人,没有关系,但你们不能不去做这件事!打败霜巨人并不是光靠武力就能解决的事情,在生死攸关面前,团结一心才是制胜根本!”
说着,他跳下马,换上轻柔的语气,一个一个搀扶起摔倒在地的人,“我们都是众神之父的子民,没有人希望战争。”他轻轻拍了拍他们身上的灰尘,“我虽然喜欢恶作剧,但我不喜欢战争,凯旋而归的人们受到尊敬和拥护,而那些战死沙场者被冰层和雪霜掩盖,很快被人遗忘。这不公平。”
他说,“公平,是我一生中最想要的东西。”
他搀起最后一个人,“等我们回来,你们可以跟那些长老们解释一下,法术到底是怎么回事。并转告他们,改天我定会登门拜访。”
他分得很清,对付年轻人,应该恩威并重,赏罚分明。
对付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家伙,就需要放低身段,攻心为上。
他跳上马,抽紧缰绳,回头笑了一下,“想跟我一起保护Asgard的勇士们,就跟上来吧。”
这次是齐刷刷的马蹄声,这声音在Loki耳中分外亲切。他又一次地以自己的言语和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只是,这次身边不再有Thor。
他望着远处,若有所思。
他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坚定地走下去,虽然他早已被预言,被注定。
回想当初,他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如此镇定自若地面对众人的批评、嘲弄、埋怨和诋毁的,也并非一开始就懂得四两拨千斤的方法去绕开那些荆棘,躲开那些明枪暗箭的。他也挣扎、刻薄、消极、自负,现在这些仍没有消失,只是他更懂得隐忍。
他知道身为Asgard王子,应忍之所不能忍,迥于兄长。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忍得越艰苦,最终的爆发就越强大。
他开始变得非常忙碌,他已经许久不去看地球上的任何人,包括他哥哥。他没有时间去,也不想去,他不想再次接受自己的心被刀子血淋淋地挑开。
哥哥是他的命劫。
只要Thor不在身边,他都觉得孤独。
以前的他也会觉得寂寞,就好像一个人独自在黑夜中,虽然四周漆黑,不时的会陷入恐惧,但只要喊一声,就会有哥哥走近。
现在的孤独,确实昼夜灯火通明,环顾四周却空无一人。
从那时候起,人们在视野里见到的Loki,在谈话间讲起的邪神,在耳朵里听闻的小王子,在昙花一现的记忆里想起的背叛者,都不是真正的他。他给自己设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安全地连他自己都触摸不到。
Frigga明白Loki的心。
Loki最想要的,是Thor。任何东西都无法代替。
她曾经问过他,“这段日子你去哪里了?”
Loki回答得云淡风轻,“我去精灵国打猎,还差点逮住一只金黄的狮子。”
“真的吗?为什么说差点?”
“因为我放它走了,它不属于我。”
“真可惜……”
“母后,如果你想要,我变一个出来给你,我经常在无聊的时候变个狮子出来给自己玩……很傻吧?”Loki像是在说很好玩的事情,笑了起来。
Frigga为似乎毫无逻辑,又似乎毫无破绽的话,喉头涌起一股难以表明的苦涩。她用手抚摸着Loki的臂膀,似乎想摸到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那里,只藏着Thor。
那天的后来,Loki像小时候一样枕在Frigga的双腿上睡着了。
Frigga记忆中,这个孩子经常失眠。这次却很少见地,睡得很沉很踏实。熟睡中Loki的侧脸比正脸还要好看,黑发此刻被脸颊弄乱了,没有了平时的英气,意外地回到了童年的那个脸鼓鼓的小包子时期。Thor那时也有点婴儿肥,时不时还露出小虎牙,非常可爱。
那时他们两个,形影不离。
每年Asgard庆典上都会燃放轰鸣的烟花爆竹,Thor总是会用手把Loki的耳朵捂起来,虽然他自己也怕得要命。每次Thor被Odin训斥了之后,Loki总是会变戏法哄哥哥开心,虽然有一次变出了一条会吐火的黑蚺把Thor吓哭了。
Thor无论到哪都要带着Loki,Loki也习惯了跟着这个傻哥哥。
Frigga有些怀念地回想着这些往事。他们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是一体的。宇宙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灰。分开的两个人,谁比谁更容易。
Frigga看着曾经格格不入的Loki如今成为Odin的有力臂膀,深感欣慰。这个倔强的孩子除了用最大的努力让人们看到他的实力和用心外,真的别无他法。
Loki全身心地投入Asgard的战备状态,像以前Thor一样训练着士兵,也最终不负期望地收得了很好的效果——他超越了哥哥的成功。在注重军队战斗力的同时,他更注重了战略战术,他教士兵怎么解读对手的心理,怎么样在逆境中自我调节,鼓足勇气投入战斗中。他的演讲让人心潮澎湃,他的口才让人心悦诚服。
他虽然笑容里带着寂寞,但是仍然是在笑着。这让他们的母后相信,事情会慢慢地好起来,他们会等到Thor归来的那天。等Thor回来,自己会告诉他,他的弟弟是多么地出色。
那一天,不会太久。
在这之前,只有等待。
后来Loki做了梦,梦中有母后身上的香味。
有金黄的光线和影子。
“哥哥……”
他开始低声呢喃,靠近了才能听清。
在梦里,那棵叫Loki的树长满Asgard,目之所及是一片枝繁叶茂的绿。
那是让人心安的绿色。
回到Asgard的Loki很少做梦。即使做梦也很少如此美好。
他的梦里总是会有灰色的东西出现,时不时还带了点猩红,像被鲜血污染后的冰层。他看到一个婴儿,蜷缩在厚厚积雪的路上,哇哇大哭。几条野狗围着这个孩子转悠,尖尖的犬齿若隐若现。
在野狗快要吞食掉婴儿时,梦就醒了。浑身冷汗淋漓,梦中的恐惧感还擒住心脏。他举起双臂,看见渐渐透出灰蓝色的皮肤,透明地能印出红色的血管,跟梦里的婴儿一样。
他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回想着他一直以来特殊的体质,只感到身体发冷。
小时候,只有生病时,才会露出灰蓝色的皮肤,那时父王,有时是母后,就会用双手温暖他的身躯,让他恢复常态,他曾经问过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父母只是解释说在生产时受了风寒刺激,留下病根,他嘴唇抿了抿也就相信了;后来在激动和虚弱的时候,也会露出灰蓝色;在和Thor的霜巨人国之战,他又是如此,被霜巨人擒住手臂时,他有一种血脉相通的感觉,那种相通带给他的不是温暖,而是黑暗和恐惧,他似乎会被那个霜巨人拖到几万米深的地底,寒冷、阴暗、不见天日,没有Asgard到处可见的廉价阳光。
那次离开Jothuheim之前,他曾经看见几个霜巨人远远地看着他,不敢靠近,似乎突然被传染一样对他有所顾忌。他看着它们——那群怪物,丑陋的脸上有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倒像是它们在看一个怪物。但那几双眼睛看着他,猩红的眼珠里,本有些萎靡不振的神采忽然又发亮起来,显得那么可怖。
那时的他,还不了解那眼神背后的含义。
他似乎一直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逐着,完全躲不掉,平时众人看到的只是他平静的外表,他的内心其实非常恐惧,有一种感觉很清晰,那个黑色的标签埋在自己身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刮去皮肉和组织,洗去血水,自己到底是什么,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他又一次地毫无意外地被惊醒了。
他走到了地下宫殿,站在了霜巨人的远古冬棺前。他非常非常冷,绝没有料到这就是他触碰远古冬棺之后的感受。远古冬棺里的灵魂冷漠地传递着信息,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它说,“你来了。”
这个声音,熟悉而陌生,在他鼓膜上不断回荡。
他茫然地沉默着。
它又说,“你知道了。”
他压着颤抖的心,问,“知道什么?”
远古冬棺闪了两下微弱的蓝光,熄灭了,没有说话。
“你是谁?”他大吼,但仍得不到回应。他的声音一点一点颤抖起来,比他的心抖得都要厉害。他用力地晃动着远古冬棺,却发现他的手上、臂膀、颈颊都沾染上了远古冬棺已熄灭的光,幽蓝此刻似乎像影子一般蔓延上自己的身躯,像蛇一样在自己的脸上盘出图腾。他不断地摸着自己的脸,他还没有坚强到已经可以承受失去它本来的样子。他急切地想要甩掉这些难看的颜色,却发现是从自己皮肤下渗出的浓腻恶心的汁液。
他已经彻底变成一个灰蓝色的怪物。
“Loki!你在干什么?”父王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像是远古的回音。
“我被诅咒了吗?”
“没有。”
Loki站定,慢慢转过灰蓝色的身体,露出冰冷的笑。
“父王,看看,你养的怪物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Loki Laufeyson。”
他站在光和黑暗微妙衔接的地方,脸上打下重重的阴影。
“这名字真不错。”
看着Odin的脸,他笑着沉默了片刻,朝父王走去。
“我一直以为,我做什么很重要,可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更重要。我一直以为我做得不够,但没想到……”
他的嘴唇不能控制地震颤。
“我才是最蠢的那个。”
他的眼泪突然淌了下来。
Loki从众神之父的寝宫离开,在母后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走着。空荡的走廊上回响的不是自己的足音,而是心疯狂跳动的声响,他想那不是心跳,是一种绝望的□□或者啜泣。
他没想到自己再次离开Asgard的速度竟会如此之快。他去了地球。这次他没有通过彩虹桥而是走了秘密通道,这个秘密通道以前只有Odin才知道。而众神之父已经入眠。
他扔下了整个Asgard,没有带走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