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叛逆少年爱情故事（1 / 1）
方弈秋从音乐中回过头来，正对着黎少白明亮的双眸，她奇道：“十年前你你就听过我弹钢琴？”
“是的。十年前，哥哥带我去拜访校长与方老师，希望他们能对我多加关照。那个晚上，我们兄弟来到方老师的家，在门外我便听到悠扬的钢琴声。我们轻轻敲门，当时是伯母开的门。她把我们迎进去。我第一次到你的家。那晚我隔着珠帘，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年轻女孩端坐在灯光下弹琴，当时我看不清你的脸，只记得你那晚穿着黑色的小洋裙，长发披肩，美丽的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泽。我还记得，你弹的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方老师，谁在弹钢琴？’我当时忍不住问道。‘是我的女儿弈秋。’方老师回答。‘弹得不错。她学了多久了？’我哥哥也问。‘上个月才学的。’‘上个月才学钢琴就弹得这么好？’我当时惊讶之极。‘这孩子像她的母亲，有很强的音乐天赋’说到这儿，方老师露出淡淡的笑容。
可能因为我主动谈到音乐，让方老师知道我是位喜欢音乐的男生，便主动和我们谈起音乐。那时我虽然是个处处惹事生非的小混混，但在十七岁之前，由于家庭原因，我几乎学会了所有高雅的兴趣爱好。所以我谈起音乐来头头是道。本来，我对哥哥带我去拜访方老师极为反感，想一言不发的，可自从听到你在屋里弹钢琴，我就产生一种渴望，希望你能从门里走出来，让我看一看你，所以我在方老师与哥哥面前卖弄自己的音乐鉴赏能力，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不过，让我失望的是，那晚直到我和哥哥离开，你都没有出来。弹完《致爱丽丝》后，你便做起功课来。”
“丁铃铃，丁铃铃”，门铃声有规则的响起，等了一会，门开了，一位身材苗条的服务员端着一盘新鲜的水果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又悄无声息地退回去。
待服务员走后，黎少白递给方弈秋一块水果，续道：“成为高三二班的插班生后，我叛逆依然，没过多久就结识了H市几位像我这样不爱读书的狐朋狗友，又开始了以往的生活，每天吃喝玩乐，无所顾忌，方老师找过我谈心，没用，就这样，我愚蠢地亦步亦趋地走着其它纨绔子弟的老路，用人们司空见惯的方式毁掉自己的前程。两个月过去了，我的成绩稳居班上第一，不过是倒数的。哥哥与母亲对我失望透顶，对我凭自己的实力考上大学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弈秋，你知道吗？我那晚会在方老师面前滔滔不绝卖弄知识，是因为青春的悸动，让我对帘内的你产生一种神秘的向往，其实以前我认识很多会弹钢琴的女孩，你只是其中一位而已，我当时很快就对你抛于脑后，这才会继续自己的纨绔子弟生涯，因此，让我对你真正产生印象的还是两个月后，那天，我在学校的后山遇见你。“
”遇见我？“方弈秋吃惊地问道——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我们是在学校后山认识的。“顿了顿，他忽然苦笑起来：”其实，算什么认识呢，我们连正经八百的谈天都没有……你现在就对我毫无印象。不过，我、我确实记住了你……
那天黄昏，出于无聊，我在离宿舍不远的小路上散步。我走到小山岗时，看见你一个人坐在山上的一棵小树下，静静地看书，身穿校服的你很朴素，一头乌黑透亮的好头发，小巧的身子，瓜子型的脸儿，一缕斜晖透过树梢照射在你的头发上，它微微发亮，透出一股温馨的光芒，你的眼睛又黑又亮，神情是那么的甜美自然，温柔真诚。我知道你的思想已经飘浮，如同古壁画中飘浮的飞天女神，被那遥远的、令你颤栗的梦想引入到另外一个世界。忽然间，不知书上有什么故事拨动你的心弦，你的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浮起一丝会心的微笑，那浅浅的微笑，就像一朵不胜凉风娇羞的水莲花，令人不饮自醉。
关于你，我当时不可能知道多少，我只是觉得你很神秘，很恬静，有股让人嫉妒的近于诗情画意的书卷气，你那捧着书本如处无人之境的神态，更使我感到一种凌然超人的精神优势，在你面前，我感觉就像是一个狂躁无知、不学无术的毛头小子，总而言之，你让我自惭形秽，但我不服气，我认为你在故作清高，附庸风雅，可我又觉得你并不是那种人……虽说我那年才十八岁，虽说我读书不用功，但在家庭熏陶下，已熟读唐诗宋词，又看了大量的杂书，所以我也有我的傲气，加上本身已经历了一些风雨，自认与那些读得脸色发白两眼发红喘不过气来的同龄人有所有不同，我觉得自己比他们更能准确的判断事物。凭心而论，班上的女生我一个都看不上，班中的女生有点不大方，动辄说打扮说吃喝，或者就只会埋头苦读教科书，而外面认识的知识贫乏目光短浅的社会女青年更加不用说了。
你还记得《平凡如我》吗？那是你十年前在校刊《晨星》中发表的，我对它印象非常深刻，我想我会永远记住这篇文章，当我初次看到这篇文章时，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就好像被轻轻地划过一般，虽然你自认为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并不追求卓越，向往的只是平凡从容的人生，但我从行文中，却分明地看到一个平凡但绝不普通的女孩独自在林中慢慢地散步静静地思索，思索人生思索前程，平凡而不乏卓越，安静却不乏激情……那篇文章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少年的心就好像烈火炙烧一样，我深深地记住了你的姓名：方弈秋。那时我在想：方弈秋，不就是方老师那个会弹钢琴的女儿吗？没想到她除了会弹钢琴，还能写一手好文章，当时我还有种奇特的想法：这位方弈秋会不会就是那天黄昏我在学校后山中看到的那位姑娘？会是吗？
单凭一支钢琴曲，单凭一篇文章，单凭一次邂逅，虽然可以让人感动，叫人难忘，但一般不会长久，不久以后发生一件事，让我有幸更加了解你：那天黄昏，我回宿舍时经过女生突舍，却见宿舍围了一大堆人，闹轰轰的，我走近一问，才知道学校有个女生被煮沸的开水烫伤了，原来刚才去冲凉时太多人了，有个女生跟厨房的人熟，便去厨房煮开水，之后提着一桶热水走出来，谁知走到半路，也许是水桶太重了，一个趔趄，女生向前扑倒，开水正好倒在前面走路回家的女生的脚上，提水的女生毫发无损，另一个在她前面的女生却被烫伤了脚。我拨开人群，见你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小脸通红，紧咬牙关，两片嘴唇颤抖得就像在打战，泪花花儿在眼窝儿转，却强忍着没哭出声来，旁边蹲着两个女生，一个拼命给你的右脚抹万金油，说：‘没事，没事……’另外一个女生手足无措地站着，脸吓得煞白，只是一迭声地说：‘弈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声音颤抖地说：‘没……没什么……’
原来你就是方弈秋，我全身都几乎战栗了，我大叫一声：‘快去采些芦荟。快点。’说完，我箭一般地冲到老师宿舍，跟老师讨些芦荟，别的女生也如梦初醒，顿时大家摘了不少芦荟，把芦荟挤成汁，沾在你的脚上，你的脚肿得就像一个大小若卜，我看着看着，心中如同被针刺一般，在这一刹那，我猛地发现自己不一般的感觉。我想进去帮忙，但你身边围了不少人，都是女生，她们早就自觉地敷芦荟汁在你的脚上，见芦荟还未能消肿，有人说到校医那儿去，我想你会大声痛哭，换成别的女生都会这样，但你只是无声流泪，却没有哭出声来，你甚至安慰那位将你烫伤的女生……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生会这个样子，之前之后都没有看过，我不由想起那个黄昏你在看书的情景，想起你的那篇《平凡如我》，想起我初读这篇文章时所受的震撼与感动……
我把芦荟汁挤在碗上，走近你的身边，递给你，你抬头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轻声说
‘谢谢。’
你可曾知道这个微笑，给当时的我带来多么大的震撼？我奔出宿舍，下意识地双手抱住一棵树，似乎过了很久，长久得像一个世纪，意识才逐渐复生，而灵魂则离开我的躯体远去，这时我才觉出我的脸在发烧，伸手一摸，滚烫滚烫。
从那以后，我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你，我知道，你常常会一个人走到那片小山岗中散步，脸上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有时很淡漠有时却异常的丰富，有时你会不由自主的微笑……
请你别误会，你留给我的不单是一种单纯的温馨、美好的回忆，不，不只是这些……自从我知道你就是写《平凡如我》的方弈秋时，我就再也没有勇气去见你了，我以前是个很急躁的男孩，做事只顾自己痛快，从不管别人的感受，可面对单纯美丽的你，我却不敢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当时我根本不敢跟你说什么，我怕你知道我的过去后会吓跑，就连普通的朋友也交不上，因此我只能远远地望着你。如果我不说出来，你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在十年前，就有一位男孩子在默默地关心你……“
方弈秋依稀记起，似乎曾有那么一个影子，老是离她很近，但又非常陌生。
一股热乎乎的东西在她心中涌现，弥漫了她整个心房，她很想把这突然的热乎乎的感觉说给他听，她很想向他形容一下她心中这突然的发热，她知道这一股情绪叫做感动，可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唯有哽咽地说：
”谢谢。“
”没什么……“黎少白望着她的目光有点恍惚。过了好一会，才定过神来，说：
”我越来越为自己的成绩害臊了，我知道我为什么首先把思想的焦点强烈地凝聚在这个问题上。是的，我在人品上在学习上已经到了这般落后的地步，我怎配让人尊重让人爱慕呢？我一定要考上大学，然后有一天带着清华或北大的校徽，站在你面前，自豪而又深情地跟你说：‘正是因为见到了你，我才会站在这里。’
“那时我每天都在关注着你，你住在教师楼，离学校不远，每天放学，我都会不由自主地跟在你背后，看着你背着书包走路回家。好几次我还悄悄溜到你的家门外，倾听你的钢琴声。我那年十八岁，炽热沸腾的感情在心里越烧越旺，如此过了一个月，我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够忍受下去了，我一定要去见你一面，让你知道我的存在。
那个黄昏，我再一次来到你家门口，倾听你在屋里的弹的钢琴曲，一曲终了，我鼓起勇气想去敲门。就在这时，有人在我背后轻轻拍了一下，我回头一看，是方老师。
方老师约我到学校的操场，我们沿着跑道慢慢走着，他开门见山，一见面就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说是的，问他为什么会知道？他说从他认识我的第一天开始，就注意到我，我是个聪慧的学生，只是逆反心理太重，才会变成这样。他曾想改变我，找我谈话，奈何我听不进去。最近我的行为大有收敛，不再与狐朋狗友混日子，让他意外之余更加注意我，结果发现我的一个秘密：我几乎每天都会跟着她的女儿，在门外倾听秋儿弹琴，他就明白：我早恋了。
我以为方老师会教训我，说出一大堆早恋的坏处，让我悬崖勒马之类的空话。但他没有，他当时说他完全可以理解我，因为他曾经年轻过，也是这样过来的，明白这种爱情的可贵，更明白我的真诚，他尤其赞赏我没有去打扰她的女儿，让她一直安安静静地读书。他说，他希望我一直这样下去：秉怀着对美好爱情的憧憬，努力上进，过着更加充实人生。
我脱口而出，说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爱情了。他微笑着说，我相信你能控制住的，因为你本就是这种人，你天资聪颖，领悟力极强，如今年少气盛，锋芒毕露，逆反心强，但这只是你青春时代的一个小插曲，其实你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清楚，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只要能戒骄戒躁，你长大后定能成为这个社会中最优秀的人才。听到方老师这么赞美我，我激动不已，问道：老师，你真的相信我是这种人？他说我相信。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说秋儿今年才十五岁，是个未成年少女，什么都不懂，作为她的父亲，我有责任来保护她，让她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健康成长，所以，希望你现在不要去打扰她，不要让她年纪轻轻就陷入情感的漩涡。我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后，秋儿高三毕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凭她的成绩，她一定能考上名牌大学。那时她已经十八岁了，做为父亲，我不会再去干涉一位十八岁少女的爱情。
当时我激动地道：方老师，三年后我就可以追求秋儿了？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是的。我很看好你。不过，在这三年中，你不能和她有任何联系，不能主动和她见面，通信，视频什么的，你能做到吗？我经过考虑，说我能做到。
从那天后，我开始向自己宣战了，拼命，苦读，头悬梁，锥刺股，闻鸡起舞，朝天发誓……总是在中午放学后留在教室里学习，总是在午夜以后所有的人都已睡了，还点着电火筒在宿舍被窝中读书。当然，在开始时，想做到这些谈何容易，如果没有你，我会像以前一样，因为难以忍受这种枯燥无聊的读书生涯而选择逃离，但是这一次我成功了，因为你那身姿神态，那眼神，一直在我眼前闪。你知道我当时最好的‘休息’方法是什么吗？就是拿着一本英语书，独自踱到学校后山去，坐在你曾经坐过的树下，喃喃地背单词。有时，我故意来晚，希望能遇见你，我只是远远地看着你在落日的余晖里，在鸟儿叽叽喳喳声中读书的身影：坐在草地上，戴着一顶白帽子，举着书，一动也不动，夕阳如歌，树木挺秀，花草含香，鸟儿啼唱……关于你的往事，我已多少有些知晓，关于你的性格，我也不能说是一无所知，可是，我当时并不想跟你打招呼，出于男人的自尊心，我不想在如此紧张的学习环境中向你倾吐真情，一则是怕影响学习，二则……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说真心话，我是怕遭到你的拒绝，使我丧失了继续读下去的勇气……渐渐地，才华、毅力、激情，这些我早已经陌生的东西，似乎不知不觉中回到我的身上，我也不再需要你常常在我面前督促我了，可是，我的眼前仍然离不开你的身影，因为有你，我才不觉得学习有多苦，才会因为生命第一次的情感遭遇而让青春的心充满期待呵。
终于，我如愿考上大学，当我拿到北大的通知书时，高兴得几乎发狂，那天我奔到方老师的家里，当时］我的真很希望你在家，能与我分享喜悦，可惜，那时放暑假，方老师说你到外婆家去了。还好，方老师和伯母都在，你妈当时特地给我炒了一桌好菜，买了一瓶好酒，我和方老师坐在一起喝酒，说喝边聊，最后喝得酩酊大醉。后来伯母说，我醉后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秋儿，我爱你，我爱你。’”
黎少白一口气讲到这儿，猛地停下来，声音急促，微微喘气，好像将所有的感情都喷发出来后，不知再说什么好了。
一股热流猛地窜过方弈秋的全身，她的心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