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1）
邱晨睡醒的时候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他怔愣的看了好一阵儿天花板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昨天晚上他愣是从半路走了回来，大概走了四五个小时，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天那么冷，邱晨现在居然没有什么感冒的感觉，但是很不舒服，全身都累。
他费力的挪了一下身子，看着地上有自己的衣服，他叹了口气，用一种很挣扎的姿势把衣服勾了过来。
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下发出去的短信，第一条就是【妈妈，对不起，我今天……】。
他又反反复复的把短信看了好几遍，然后把手机扔在了地上，抚着额头狠狠的叹了口气。
这回好了，什么都说开了……但是老妈没有回短信。
现在已经快要中午12点了，老妈不可能没看手机。这么大的事老妈都没打个电话回个短信，只能说明她已经气的……或者……邱晨一下子坐了起来，心里冰凉。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老妈可是有心脏病，现在还没有完全好，如果……
邱晨不敢想，他连忙从地上捞起手机，给老妈打电话。
没有人接。
邱晨手抖的不行，已经开始隐隐发冷汗。他一遍又一遍的打过去，直到邱晨都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个电话后，始终没有人接。
邱晨吓的一边穿衣服，一边尝试着给老妈的邻居打电话，还好一遍就接通了。
“喂，林姨？你在家吗？你能去看看我妈在不在吗，我打电话她一直不接……”邱晨说话有点发抖。
“啊？行，你等会儿，我去看看。”林姨说着声音小了，应该是出门了。
邱晨穿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耳朵紧紧的贴着手机，生怕漏了一点的声音。
不一会儿，林姨接了电话：“喂，晨儿啊，你妈在家呢，怎么？和你妈吵架了？我说你的电话，你妈不接。”
邱晨松了一口气，说：“有点小矛盾，昨天不是给我介绍对象吗，我没看上，我妈看上了，这不就不高兴了，没事。”
林姨在那边笑了：“你说你妈，这找对象不还得看你喜不喜欢吗，她老掺和啥……”
邱晨又和林姨聊了几句把电话挂了，坐在床上愣神儿。
邱晨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说都说了，剩下的就只能等时间来磨平了。
尽管是如今这个结果，但是邱晨一点都不后悔，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在这件事情上，邱晨已经出了最大的勇气了，接下来如果老妈不来找他，他也不想再去找老妈说这件事情了。
他想歇歇，最近实在太累了。
周五晚上邱晨失眠了。
邱晨很少失眠，他一般都是粘枕头就着的那种人，但是这一次他实在是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王嘉打过电话，说是晚上7点在东路口火锅店集合。
那个火锅店在这里很有名，但是邱晨没去过，没人陪，也没有心情去。
邱晨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还感觉很“兴奋”，一点也不像只睡了4个小时的人。
邱晨很久没有这么用心的收拾自己了，他洗了个澡，特意用了沐浴露，换了一身衣服，还梳了梳头发，一切打理妥当之后邱晨就坐在房间里等着天黑。
他脑子里一遍一遍的想象着两个人见面时的情景，要怎么说话，要怎么动作。
邱晨有点害怕，其实是很害怕。曾经他是那么笃定的认为他已经很了解蒋晟，但是现实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现在邱晨再想起来蒋晟，已经不仅仅是四年没见而带来的陌生感，更是邱晨已经不能够感知到蒋晟到底在想些什么的无助。
邱晨现在感觉，也许他对蒋晟从来都是一无所知。
这让他很疲惫，就像是信仰被颠覆，让邱晨不知所措。
该来的还是来了，六点半，邱晨起身去了火锅店。
火锅店里人很多，十分热闹。王嘉定了一个单间，现在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王嘉还特意说，蒋晟已经过来了，你快点。
邱晨知道自己很紧张，但是他努力保持镇定，直到他抬起手准备推开房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没有血色了，而且在微微的颤抖。
邱晨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
里面坐着王嘉和蒋晟。
看到蒋晟，就一眼，邱晨就已经血气涌到脸上了。
这个人，从来都对他有些莫名的吸引力，有他在的地方，他的心里总是不能平静。
王嘉看到邱晨来，很高兴，冲着他喊：“快过来，我已经把菜下了，直接过来吃！”
邱晨点头，走了过去。他只在刚进门的时候用余光看了一眼蒋晟，这会儿也不敢——虽然邱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再看蒋晟。
邱晨坐在靠王嘉那边的位置上，离蒋晟有点远。邱晨没和蒋晟打招呼，蒋晟也没和邱晨说话。
王嘉是个特别能说的人，从天南扯到地北。
“你可真是不够意思，去美国了都没和我们说一声……你不和我们说就不说你都没和邱晨说啊，诶，你不知道当时邱晨给我打电话，都快哭了，吓的啊……”王嘉没心没肺的，也不看点眼色，自己说得挺高兴。
邱晨怼了王嘉一下，王嘉笑笑，又说别的。
邱晨想着也许王嘉的这些话能让蒋晟有点愧疚，他抬头看了一眼蒋晟，蒋晟也在看着他，但是眼神里并没有愧疚，更多的是邱晨看不懂的情绪——疑惑？不解？
邱晨觉的心里刺进了一把利刃，他实在不知道蒋晟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现在甚至有点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直从来都是他自己在一厢情愿？
“你在国外学什么？”王嘉问蒋晟。
“建筑。”
王嘉：“建筑？那你以后准备回来工作还是在美国？”
蒋晟看了一眼邱晨，说：“回来吧，想在这儿……”
邱晨听了心尖上颤了一小下，他现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象蒋晟也许是为了自己也说不定。
王嘉和蒋晟聊的挺好，似乎是没发现蒋晟和邱晨两个人之间的尴尬，该敬酒敬酒，该吃菜吃菜，然后说着说着就说到自己女朋友，一脸的荡漾。
“诶，蒋晟，你有对象没？”王嘉饶有兴致的问。
邱晨刚才一直在想等会要怎么和蒋晟起个话题，王嘉这个问题一出来，邱晨一激灵，才发现自己似乎把最重要的问题给忽略了，如果蒋晟已经有了女朋友……或男朋友，那说什么都是白费了。
邱晨抬头看向蒋晟，正巧蒋晟也在看着邱晨。两个人的眼神一交汇，邱晨就觉得自己的心里狠狠的颤了一下，有酥有麻，有不知所措，但最多的是难以排遣的疼痛。
蒋晟声音很沉的说：“没有。”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邱晨，明显意有所指。
邱晨心里揪起来，听到这句话又松开。随后避开了蒋晟的眼神。
王嘉一阵唏嘘：“你说你们俩好好的大小伙子怎么都不爱找对象呢？邱晨也是，这几年就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的好……是不是不喜欢美国女孩儿，想着回来找个中国的？”
蒋晟笑了笑，没说话。
尽管邱晨没有抬眼看蒋晟，他也可以感觉到蒋晟存在感十足的目光。
他很不明白，他不明白这种目光是什么意思。如果说蒋晟是喜欢他的，那为什么当初会不告而别，如果他不喜欢或不敢喜欢他，那现在又何必回来？又何必坐在这里？
邱晨越想越烦，越想心越凉。
绕是王嘉心再大，也开始慢慢的发觉邱晨和蒋晟之间不太对劲。他也不敢问什么，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来调节气氛。
收效甚微……
最后王嘉想着大概是多年不见，有些生疏，喝酒喝大了就能放开，于是一个劲的给两个人灌酒。
邱晨基本上没喝过酒。他大学的时候一直不是很合群，聚餐唱歌什么的都很少去，去了也没有人敢灌他，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是多少。
但是他今天很想喝，借酒消愁什么的，早就应该试试了。
王嘉给他倒酒他就喝，最后把王嘉吓到了，不给他倒酒，邱晨就自己去拿酒瓶子，王嘉拦都拦不住。
为了不让邱晨喝死，王嘉草草结束了这次聚餐，生生把邱晨赶出了火锅店。
出了门之后，风有点大，还是挺冷，王嘉家和邱晨家离得挺远，原本邱晨这么一个大小伙子也不用担心，但这次邱晨喝了那么多酒王嘉就不是很放心。
邱晨很平静，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但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应已经很慢了。
“我送他回家，你先回去吧。”蒋晟对王嘉说。
“你送？行吗……”王嘉总感觉这两个人之间有点问题。
“可以吗？”蒋晟偏过头问邱晨。
邱晨反应了一会点了点头，没什么情绪。
王嘉拍了拍邱晨的肩膀：“那你们小心点。”
三个人告别，蒋晟拦了一辆车，两个人上车走了。
车里暖和，放着很舒缓的音乐。
邱晨靠在车窗上，一动不动的，也不说话。
两个人之间诡异的安静。
邱晨自己不太能感觉出来自己有没有喝醉，但是心里有些出奇的躁动，尽管表面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已经压抑的快要爆炸了。
20分钟左右，车就到了邱晨家。
邱晨慢慢悠悠的下了车，心里想着：如果你敢让我就这么走了，我就真的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时间异常的缓慢，邱晨感觉自己像在经历一场审判，只等最后的结果出来。
邱晨的心已经开始滴血，眼泪也快要抑制不住。
当听到身后蒋晟也下了车的时候，邱晨松了一口气，把眼角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邱晨没有说话，向自己楼走去，蒋晟就在邱晨身后跟着，有些小心翼翼。
邱晨租的房子图个便宜，所以挺偏僻的，从路上下车，七拐八拐的才能到楼下。
邱晨走到楼下停住，蒋晟也停下。
邱晨转过头来看着蒋晟，眼神定定的。
蒋晟笑了一下，有些勉强，随后说：“你上去吧，我先走了。”
邱晨没有说话，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眼睛却更冷了。
蒋晟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邱晨的回话，脸上本来就很僵硬的笑容更加维持不住，只能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邱晨看着蒋晟的背影，有些东西在慢慢的抽离。那些压抑了很久的想念，怨恨，疑惑等等等等，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邱晨的眼泪已经储存了一个晚上，这会喷薄而出。他为了这个人，在无数个夜晚里，已经流了不知道多少的泪水，他的心，在一次次念而不得的挣扎中已经千疮百孔。
邱晨撕裂开了自己的嗓子，冲着蒋晟渐行渐远的背影，拼命的吼：“蒋晟，你个混蛋！你怎么不去死！！！”
那声音，回荡在这小区里，承载着邱晨这四年里锥心难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