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我站在他家门口。
五分钟前，已经按过门铃，没回应。敲了门，没回应。再试，还是没回应。
我又站了一会儿，回过身去，一屁股坐到门口的台阶上。
真是烂俗的桥段。我向来看不上把生活搞得很戏剧化的家伙，可现在我在干吗？出演坐在对方家门口等着跟对方道歉的戏码？怎么不再下场雨来配合一下？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开了。我赶忙起身，快步走过去。
“本尼。”我站在门外。
“嘿。”他看起来很憔悴。他为夏洛克而留长的头发蓬松杂乱。穿着一件半旧的睡衣，料子看起来很薄。门半开着，他一只手扶门，身体靠在门上，挡住门口。
两个人沉默了一秒，我明白本尼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忽然感到嘴巴发苦，胃里一阵反酸。这是我应得的。
我清清嗓子开口道，“本尼，我是来道歉的。我真蠢，那是个馊主意……”
“不，你不蠢，你从来都不蠢……”他盯着我，“你只是不在乎我。”
我的呼吸停止了，有一只手抓住我的心脏，慢慢在收紧。我想反驳，说我在乎，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你从没想过我有多难熬……我的心情对你根本不重要……”他说。
我楞了几秒，开口道，“对。可不是吗？真抱歉我不是你的忠犬，真抱歉我没有事事以你为优先。显然我是没资格得到你的原谅了……不过有件事说出来也许会让你感到安慰——拜你所赐，我的生活也一团糟，你会看到我恶有恶报的。”
“马丁……”
“顺便说一句，谢谢你的火，那他妈的可真温暖！我就像住在地狱里一样暖和！”我迅速转身打算逃走，否则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我的脆弱。
但我没能逃掉，本尼一把抓住了我。他的眼圈发红，嘴唇发抖。
我拼命甩开他，色厉内荏的对他大吼，“滚你的吧，谁稀罕你的原谅。少在这儿假惺惺了。凭什么你想要的都是天经地义，我想要的就是罪大恶极？滚回家对你的保姆哭吧，也许她能给你摘到月亮呢。”
本尼再一次抓住了我，不肯放松。
“放开我！觉得我还不够惨是吗？还想怎么惩罚我？”我挣扎着。
“对不起……”他用一种令人心碎的悲伤眼神望着我。
“你道什么歉？我们当中的那个混蛋又不是你！一直扮演圣人你不累吗？”我停止挣扎，恶狠狠的瞪着他。
“我们到里面说吧，会被人看到。”他低下头小声说。
“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这句台词是我的吧？毕竟我才是那个胆小鬼不是吗？”我冷笑。
“马丁……”他抬起头，小心翼翼捕捉我的视线。我看到他眼里噙着的泪水终于还是滚落下来。“我不该这么说的。我明知道你在乎我……我只是……很难受。”
很难受，是的，我知道，这种滋味已经陪伴我太久了。
我用刻薄搭建起的自我防卫瞬间坍塌，所有的自控如处核爆中心般化为轻烟，支配我的只剩欲望，强烈到可怕的欲望。那不止是愤怒，不止是疼痛，它比愚蠢更加愚蠢，比疯狂还要疯狂。我想要毁灭一切。我猛的上前一步，贴住他，伸出双臂把他箍在怀里，像要勒死他那样紧得无法更紧，低吼着告诉他我有多恨他……他僵了一下，继而顺从的回应了我。
我们不顾一切的在他家门口缠在一起。
一进客厅就能闻到很重的烟味，桌子角落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我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冲到窗前，把所有窗子都打开，回头对我抱歉的笑笑，“没想到你会来……你愿意在卧室待一会儿吗？那儿没这么呛。”
我点点头。
他显然在吸烟的时候进出过卧室，但只要不是对烟味特别敏感，已经很难察觉到了。不过，他还是立即把卧室的窗也打开了。
“没必要开窗，现在可是十二月。”我想阻止他。他只穿了件薄薄的睡衣，刚才在门口又待了那么长时间。我握了一下他的手，果然很凉，“你冻坏了，快去找件厚外套穿一下。”
他转过身来，先是打量我，似乎在看我是否完全恢复了冷静，然后稍微转了转头，避开我的视线，低声说，“嗯，我冻坏了，你能抱抱我吗？”
我无力的笑笑，脱掉外套，再度紧紧抱住他。我们的身体只隔着他的睡衣和我的薄开衫，我想我的体温应该可以帮他取暖。
他家明明供暖状况良好，我们却开着窗抱在一起取暖，这样简直傻透了。不过，如果犯傻能让我们心里好过些，又何妨去做呢？
我们抱了一会儿。我先是满怀愧疚的用手在他背上摩挲，轻吻他的肩头跟他道歉。没过多久，他呼在我耳边的气息开始让我蠢蠢欲动。我抬起头，寻找他的视线。感觉到我身体位置的改变，他也把头从我肩膀上移开。我们的视线交织在一起。我抬起头，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他睁大眼睛看着我，似乎在确认那真是我想要的，然后他把他的嘴唇贴上我的。
我们相互温柔而缠绵的吻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了下来。我望向他，他似乎天人交战了一下，还是开口说，“窗帘没拉。”我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拉低，继续吻他。
当这个吻告一段落的时候，我走到窗边，关上窗子，但没去动窗帘。我走回他身边，拉住他的手，“你似乎暖和过来了。”
“嗯，你让我暖和起来了。”他回握我的手，“对不起，马丁。我真自私，把你的生活搅得一团糟，把你拖到挣扎痛苦当中……我居然觉得自己有权利去爱你……我应该一直忍耐，不去打扰你的。”
我凝视着他，“不，是我想要你……你给了我太多太多美好……而我却是个自私的混蛋……”
“不，不是这样的。”他把手□□我头发里揉了两下，阻止我继续说下去，“马丁，我知道你很难，我应该更体谅你才对。”
我感激的把头靠上他肩膀。
他偏了偏头，脸颊贴着我的头发，“真希望我们刚才被拍到了……”他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嘟囔着，“抱歉，我不该这么说，这种想法真自私。”
我把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苦笑一下，“那倒是一了百了，我也不用再拼命挣扎了……”
“真的？”他眼里有一瞬迸发出灿烂的光芒，但马上黯淡下来，“但你会因此恨我。”
我伸出手覆在他脸上，轻轻抚摸他的脸庞，“本，我知道我一直对你很坏，也知道一个懦夫的爱一文不值……但我确实爱你。我以为你知道。”
他先是呆呆望着我，好一会儿才跟慢慢苏醒过来般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开始微微晃动。我收紧双臂，拼命抱住他，就像不这么做他就会摔倒似的。终于，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呜咽，像个受了太多委屈的孩子一样，在我怀里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