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1 / 1）
我努力工作，比导演要的给出更多，不抱怨，不发脾气，带着一种类似无情的冷静，只把情绪放在角色身上。
“很好，马丁。你眼看着一起经历过千难万险的朋友正走向自我毁灭……就是要这种以无奈和痛苦为底色，压抑着的愤怒。”彼得总是擅于鼓励而非指责。
“哦，我希望我做到了。你知道，为了演出疲惫的感觉，我还故意熬了几个晚上的夜呢。化妆师很高兴不用特意帮我画黑眼圈了。”我干笑几声，提示彼得这是句笑话。
“哈哈哈，你才不需要，你是专业的。”彼得大笑着拍拍我，“好好休息，注意身体，我们的男主角可得一直保持最佳状态。”
我笑了笑。
我也想好好休息，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在床上翻来覆去几小时睡不着的。
本尼说得对，我想要他。我承认我被他吸引，他让我神魂颠倒，可是很多抉择不会那么简单的只取决于某一个问题的答案。阿曼达没做错任何事。我们在一起十几年，我怎么开得了口？这不单是悲剧，更会是闹剧。要是以为那些吵嚷着要夏洛克和约翰在一起的人，会同样支持本尼和我，可就蠢得过头了，人们也许会热烈追捧银幕上的异类，但仍会厌恶住在隔壁的古怪邻居。还有《霍比特人》。电影上映前如果爆出丑闻，彼得该多失望，好莱坞的投资人更会宰了我。我将失去所有的机会。
本尼去了基督城，还有其他新西兰的观光胜地。也许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清楚一些事，我也是。
每天晚上本尼都会发手机邮件给我。多半是他拍的风光照，偶尔也有他的自拍，附上几句简单的观光流水账，最后以 “想你”、“吻你”收尾。
理智告诉我，我们不可能，拖越久越难收场，但我的感情仍贪恋着……哪怕像现在这样无法触碰，哪怕我能得到的只是他发来的几个单词。
更可悲的是，我还要对付来自身体的渴望。我更原始的大脑根本不理会可怜的理智，夜深人静的时候，关于他的画面会不请自来。而我的身体会马上给出反应，就像我只有十六岁。
他让我感觉年轻、快乐，感觉真真切切的活着。我没办法不去想他。
我曾试图花更多时间和阿曼达讲电话，跟她讲讲片场发生的鸡毛蒜皮，问一些我完全不感兴趣的生活日常，或是回首当年，聊几句我们刚在一起时的趣事。有时我怀疑她在电话那头可能已经猜到有什么不对了。但她聪慧而体贴，只说心疼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寂寞，说她和孩子们在等我回家。这倒是能给我带来一些愧疚，可惜对忘掉本尼并没有什么帮助。
负责动作捕捉的技术人员终于病愈归来，本尼也从皇后镇回到惠灵顿。
他说起观光地的景色，说潜水和跳伞有多好玩，说他多想我，下次要和我一起。我望着他微笑，却满心凄楚。我知道他的期待，却没办法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马丁，你有决定了吗？”他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一题。
我逃无可逃，只能引颈受戮。“对不起……我不能……”
他没说话，眼神中带着惶恐。我看到他受伤的表情，就像被人在肚子上打了一拳。
“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你不能一直欺骗自己。”他强作镇定。
“没那么简单……”
“我看不出有多复杂。”
“我和她在一起这么久，我们还有两个孩子。”
“如果你不再爱她，勉强在一起也是种伤害，无论对你，还是对她。”
“你说的我都懂，但生活不仅仅是书本里的是非对错。你永远不知道推倒第一张多米诺骨牌之后会引发什么。一个草率的决定可能会伤害更多人，会让更多人失去一切，不止是我，不止是我们……”我嘟囔着。
“我不明白……我总是想你，想和你在一起，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感到快乐……我以为你也是……”他神情有些木然。
“我当然是。”我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我的这种表白有多自私，但我决定放任我的自私，“我从没这么快乐过。只是，人不能只追求一时的快乐，更不能只靠快乐活着。”
“……我明白了……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是认真的。”他声音平静的像在陈述事实。“这不怪你，马丁。我应该多给你点儿时间，你需要时间接受自己，也需要时间认真考虑我们的关系。我会让你相信我的。”他的神情郑重，语速涩滞的几乎不像是他，不像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孩子，“在此之前，我们可以暂时保密……”他拉住我的手，让我们十指相扣。
我盯着我们紧握在一起的手，“本尼……我……”
“即使婚姻也不能把谁变成谁的财产，何况你仍可以选择。”他在我耳边发表他的人权宣言，声音因为太过低沉而显得含糊，“给我们一个机会。”
“这对你不公平……”我几乎不敢直视他。我知道他做的是怎样的妥协，他向来单纯率真，绝不会想要一份见不得光的感情。
“这是我的选择。”他犹如初春清晨般纯净的眼睛同时杂糅着痛苦与希望，“我会等你。”
“本尼……”我带着类似劫后余生的眩晕，拼命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东西，但我鼻子发酸，尾音破碎。
他用两只手捧住我的脸，低头吻我的眼睛，然后一路吻下来，在他吻我嘴唇的时候，我尝到咸涩的味道。
开始只是些纯洁的吻，带着谅解、抚慰和承诺。随后，在我的积极回应下，那些吻变得越来越炙热。
我知道在我疯狂想念他的那些夜晚，他也受着同样的煎熬。
……
在如宇宙大爆炸般神智四处飞散之后，我感到疲倦，同时也感到宁静、舒适和温暖。紧绷的肌肉忽然放松，我跌落在床垫上。他也随之而来，随着一声不加掩饰的低吼，他把高高扬起的头垂下来，整个人趴在我身上。
我们就这样紧贴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一片洪荒之中，最后的两个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