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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似是而非
第二天我去看了舅妈。徐意刚伺候她吃完饭，让我惊讶的是，阿霞居然也在。我进去的时候，她正背对着门自顾自跟徐意说话。
“我昨天看到李治了，很失魂落魄的样子。”
“是吗。”徐意淡淡的应了一声，收拾着碗筷头也没抬，她手腕上那只镯子不时撞在桌子上，叮当作响。
我于是在门口停住了，刻意的不想进去。
就听到阿霞又说：“你呀，是不是故意跟他分开，都说了别顾及我嘛。”
“你呀，我要说多少遍啊，根本不是为了你或者为了他，我不爱他。”
“那你要是不老实交代你喜欢的是谁，我就会这么想。”
为了她？阿霞难道喜欢李治？
徐意无奈摇头：“别闹哈，你这么说让你男票怎么想？也不知道谁爱自己男票爱的死去活来的，怎么还有空在这操心李治哈。”
...我果然想的很多。
“你走开！不许跟我男盆友说啊。你要说了咱们就友尽！”
徐意嚷着：“哎哟你个重色轻友的！”一巴掌就挥过去了，打的阿霞哀嚎着：“我错了徐意，咱们友谊长存，友谊长存哈。”
徐意扬了扬头，应该是一个傲娇的表情吧，没再继续修理阿霞。倒是舅妈，在旁边笑的很慈祥。虚弱的声音传来：“哎...想当初李治你们几个，关系多好啊，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了？”
“婶婶啊您就别纠结了，那都是李治自找的，你看看他怎么对意儿的，你还不知道还没毕业的时候她做的那些破事...”阿霞说着说着就激动了，“阿霞，别说了，都过去了。”徐意开口打断她的话，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很不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那份小心翼翼看得我的心一阵抽疼。
她果然没有把全部的事告诉我，关于那些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李治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百无聊赖的阿霞左顾右盼着，终于发现倚着门站着的我。先是吓了一跳，很快那标志性的夸张语声就响起：“哎呀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在那一动不动的，突然看到吓死我了。”
我还来不及开口，徐意就迅速的回过头来。眼神交汇的瞬间，那种怦然心动，那种瞬间迸发出的欣喜——这个人，不管是多少回，都还是教我心颤啊...
她很快收起那一瞬间的惊喜，换了平静的表情，淡淡笑道：“语儿来了？进来啊。”我于是在三个人的注视中进了房间，来到桌旁，冲拥着毯子缩在摇椅里的舅妈笑了笑：“舅妈，你还好吗~”
“好很多了，哎...难为我这姑娘了。”舅妈的声音依旧很虚弱，但是面色还好，此刻她正用一种及其怜爱的眼神在注视着一旁不语的徐意。徐意正给我递过一根凳子，听到这话，勉强一笑：“妈，你说什么呢，我是你女儿啊，照顾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接过凳子挨着舅妈坐下，冲对面愣愣盯着我的阿霞笑了笑。她很明显一个激灵，扯了扯嘴角，眼神躲闪不敢看我的样子。但不时又将目光转向我，若有所思。
这一连串的举动顿时让我心生疑窦，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而我没能得到消息。回忆起考研之前徐意那个电话，电话里的犹疑，是的，她跟我说不是什么大事，回来再告诉我。阿霞这种反应，莫不是和她有关？
不想猜了，累得慌，要是真的跟阿霞有关系，徐意总会找个机会告诉我的。
大家闲聊一会，舅妈情绪看起来很不错，照这个样子恢复下去，很快就能到以前那种健康的状态了吧。我的心情一片大好，既是因为她病愈的缘故，更是...其实这个原因我自己有几分不愿意承认，那就是徐意终于可以去X城了，我们今后不必再承受这样的离别。但是，有这样的想法我总觉得理亏，这似乎是不应该的。舅妈病刚好，徐意作为女儿....而我还盼着她跟我一起走，这说起来有点过分。
“意儿啊，婶婶病好了，你是不是也快出去了？”阿霞突然发问。我注意到舅妈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徐意波澜不惊的面庞也带了淡淡的怒意，但她仍笑道：“这件事，过阵子再讨论吧。”
舅妈却是叹了口气：“意儿，你不能就在城里，或者就在K城找个工作吗？这样离我也近些。”
“妈妈，我...其实不想在这里，如果呆在这里，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我还想到处带你看看呢，怎么能困在这里呢？”
“一辈子怎么过不是过啊...是，妈知道，你想有个好的前途，可是女孩子不用太累的，嫁个好人，过的轻松一些，不好吗？”
“...妈妈，你把一辈子赌在爸爸身上，结果呢，他什么事都不管，一切都是你在操劳，以至于现在...”徐意吞吞吐吐说出这些话来，却陡然瞥见舅妈发白的脸色，生生的止住话头，痛苦的低下头，喃喃道：“对不起妈妈，我不会把自己的未来赌在某个人身上...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吧。”
我也赶紧说道：“说的是啊，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就算去了外面，意姐这么孝顺，舅妈您担心什么呢。”
舅妈冲我苍白的笑笑：“哎...是啊，意儿这么孝顺，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只是，当妈的总忍不住为了自己的私心，把儿女留在身边，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说着还吃力的伸出手来要摸我的头，我心头一惊，赶紧低了头将脑袋往舅妈手掌下凑。徐意看在眼里，噗哧就笑出声来。我瞬间涨红了脸，啊啊啊要命了，这完全是担心舅妈身子太虚累到的下意识举动啊。这...这看起来莫名的滑稽是怎么回事。
郁闷的接受舅妈爱的摸头，我一抬眼，正好看到阿霞在那头，脸上带着一抹复杂的笑意。
舅妈也被我这举动逗笑了，脸上恢复了些血气。大家又聊了一会，徐意小心的不触碰禁区，而我更是不敢提到自己考研这件事，毕竟舅妈还不知道我要考的是X城。而阿霞，从刚才起，我就忍不住对她留了心，这个女孩儿，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开始提起李治，徐意就明显不想谈了，之后更是提到这个问题。她想做什么？她在试探徐意？...她在试探我？！
这个猜测让我瞬间遍生寒意，感受她似有似无飘在我身上——我脸上的视线，只觉得可怕。
正好舅妈吃了药之后有些困乏，徐意于是说：“那去我那里吧，妈妈有事叫我们，手机就在手边，快捷键的一键，别忘了。”帮她掖好被子，守着她迷迷糊糊闭眼睡了，我们几个才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刚进徐意房门，就听得走在前面的徐意很无奈的说道：“阿霞，你想怎样啊。”
阿霞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下，淡淡道：“我就是想知道，你爱的人，到底是谁。”
“哈，我都说了，这件事是我的事，那个人又不知道，何苦说出来心烦。”
阿霞幽幽的拖长了音，说道：“不知道？我看不见得吧，是不是啊妹妹。”说着目光就直直刺在我脸上，哟，这人是诛心来了。顿时一股怒气升腾，我故作惊讶道：“啊？什么是不是？”
果然阿霞惊讶的转头看徐意，惊道：“你没说？”
“说什么？”
“...意儿，别闹，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你妹妹！”
徐意的表情瞬间冷下来了，那一闪即逝的可怕模样，我第一次见，仿佛那一瞬间她要将阿霞生吞活剥。
我打着哈哈：“开什么玩笑啊，徐意喜欢自己妹妹？徐玟知道这事吗？”
二人无语的看着我，只是徐意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然后徐意冷着脸说：“阿霞啊，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你再这么下去，我就要挠你痒痒了！”
“好吧，你还是不肯说那我也不逼你了。只是这么多年从没见你这么紧张过，看来你果然很在意那个人啊，希望那个人不要辜负你才好。”阿霞手一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并且，她悄悄瞥了我一眼。
这就很明显了，她果然在怀疑我俩的关系。
又过了些时候，阿霞家里人打电话过来，于是她就走了。走之后，徐意才告诉我说，因为阿霞实习的地方就是省城，所以几乎天天跑过来跟徐意一起照顾舅妈。而我每次跟她打电话，阿霞几乎都是在的。说来也是，我有空的时候和她有空的时候，可不就那两个时间段么。
“所以她多方试探已经很久了。”
“那回来要告诉我的也就是这个咯？”
“是啊，虽然她是个很可靠的朋友，但...”徐意无力的摇摇头，说道：“但她跟李治关系也很好...可以说这件事之前我们的关系都很好。我不能冒这个险，把我们相爱的事告诉她。”
我坐在她身边，欺身抱住她，忍不住低语：“李治啊...你从来都没给他一点希望的，能坚持这么久，可见他是真的爱你呢。”
“其实我不敢确定。就像你说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跟自己较劲也说不定。我当初跟他断了才来找你，也是不想有任何的品行的亏欠，但是啊...最有可能的是他的爱已经扭曲了...是我的错，既然没法同他在一起，就不该给他任何希望，无端生出这么多事来。他痛苦，我愧疚。”她将脸埋入我的颈间，气息拂得我浑身都发软了。僵直了身体困难的虚虚搂着她，这人还不自觉的靠的更紧，继续说着：“语儿，就那一次，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想同你有未来，但愿这不是害了你。”
“既然开始了，就不要后悔，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我知道当时你的想法，你就是怕我还存着一点希望，所以才那么狠。”
“所以都是报应，要么我就再狠一点，要么一开始就不顾一切的跟你在一起。语儿，我当时是怕了，一想到你...”
将食指轻轻放在她唇上，堵住她接下来的话，我摇摇头笑着看她，说道：“一月下旬初试成绩就出来了，过了的话我是要在家里准备复试的。你愿意陪我去复试吗，到时候？”
“我愿意的，还问什么呢？到时候直接跟我说：来，陪我复试去，不就好了吗~没有为什么，没有理由，就直接跟你走啊~”徐意笑的调皮，从我颈间抬头与我平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