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罪人（1 / 1）
1。
我不知道，这是我的故事，还是我和她的故事。
我没有出色的文采，自然写不出流畅优美的文字，可我还是想记录下来，记录下那些和她一起的点点滴滴。
可是，每当我拿起了笔，脑子里便一片空白，明明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好多好多的事要写，可是，可是，一个字，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我烧了香，拜了佛，求了几百遍菩萨，磕头磕破了额头，跪礼跪到抽瑟，可是，可是，依旧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我只得咆哮着砸了神像，折断钢笔，撕碎所有稿纸……望着一片狼藉的房间，第一次，憎恨脾气暴躁的自己。
冷静思考后，我决定找人帮忙，让他来记录，我和她的故事，恰好，在我了解的情报里，有这么一位人，可笑的是，他现在，就陪在她的身边，好久好久。
从没和他见过面，又不敢直接找她，好在QQ里还留了些当年初中同学的账号，费了些功夫，总算从她的“第一任男友”杜醇那里拿到了流夏的电话号码。
杜醇说：“你的意思我懂了，我会转告给他的，但是，求你远离杭溪，还有，和流夏好好交流”
这是条件吗？看来是了，我答应了杜醇，虽然我脾气恶劣，但是，我严遥落向来遵守信用。
除了，十年前和她的约定。
他说：我们一起去墨高吧！即使不在一个班级，也没什么关系吧！
她当时只是呆呆地喔了一声，但他知道，她是答应了。
杭溪大学毕业后又回到墨桑县，现在在县人民医院担任中西医临床主治医师，而流夏，在他们的住宅不远处开了间古色古香的小书店。
“杭溪流夏”
听说牌匾还是一整块玉雕刻的，杭溪害怕被盗，每次打烊前三分钟都会把它给锁起来。那里有个专用的保险柜。
为了见到流夏，我辞掉了六年未变的工作，经理问我辞职原因时，我撒谎说年纪不小了，回家找对象。
经理惋惜不已，说公司好女孩这么多，怎么不找一个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我还兔子不吃窝边草呢，笑聊几句后经理送我去了汽车站，给我买了张回家的车票。
“早点回来，要两个人啊！给你包红包”
窗外的景色飞也似的倒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十年未见，说不想见她肯定是假的，至于心里是否还有她？我还有资格说吗？
拜托流夏写好这个故事后，我打算彻底留在外地，经理人还不错，工资也还养的活自己的，最重要的是，没有旧地，就少了回忆，对彼此都好吧。
第二天中午，我到了墨桑，让我意外的是，十年时间，墨桑居然没什么变化，就连车站门口卖卤菜的老阿姨都没有变，真是太奇怪了。
人们依旧，为众多学校打着工哩。
给流夏打了电话，没人接，心想这人好没……那啥？有点气，心想算了，先找个地方住下，逛逛县城吃吃老食街，还得去一中看看，看看那棵见证多少历史的老银杏。
正当我提着箱子准备打的离开，旁边男孩叫住了我。
“是严遥落先生吗？”
很年轻，很阳光，明明穿的平平常常，个子小小的，文文静静的，身上却散发着天然的气场。
“流夏？”
“正是，遥落，这边走吧！房间餐厅都准备好了，你只要准备说就可以！虽然，大多数事情我都知道，但杜醇那小子差点哭着求我，我也不好拒绝，不小心答应了！真是搞不懂人类啊！”
他一边走一边自顾自的说，听起来好像很有亲切感，可是偶尔回头那一瞥，那眼睛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原来，他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人啊！这样也好，各有所需罢了。
“最后，也是我的条件，我会好好把你的故事整理成书，但是你，不能出现在杭溪面前，不能让她察觉到你的存在，如何？”
这次，他很认真的看着我，眼神冷冽无情，我想，如果我否定了的话，他肯定留了后手马上把我送出墨桑吧！
原来，这就是杜醇那句‘好好交流’的含义，这样的人，怎么会留在墨桑这个小地方了，果然，是因为她吧！
“你放心，我会……”
“我不放心，说真的，人类太习惯一秒钟的诚实了，再者，你背叛过杭溪一次，我很难相信你”
这一次，他的气场比刚才还要强大，明明比我羸弱的多，这份气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是因为担心杭溪吗？
“十年前是我不对，但这次我会信守承诺”
看着他毫无动摇的神情，我只得说出杜醇给我的杀手锏：“十年前，杭溪没有流夏，而现在，杭溪有了流夏，我还怎么去见她？”
“知道就好”
听到她的名字，他的面色都柔和了不少，他是有多爱杭溪，我已经无法想象了，对于杭溪而言，或许，也同样如此吧！我总算理解了，‘杭溪流夏’这四个字的重量了。
吃了饭，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早来到约定好的地方，是他和她常去的咖啡厅，没想到的是，这次流夏迟到了十五分钟。
他说：抱歉，杭溪起床气太重，为了叫她起床花费了些功夫。
“没关系，我们开始吧”
心里难受的要命，知道他对她好，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如此心痛？想着那个人，如果是自己就好了，如果当初，如果当初……
2。
初二学期的一个雨后，放学了已经没有几个学生留在学校了，他觉得有点无聊，决定去看看那株缝合操场与乒乓球场的老银杏树，到了地点后，没想到的是有人比他还要来的早。
一身翠绿色的连衣裙，扎了两个羊角辫，抱着小小的书包，蹲在铺满金黄的古树下，时不时，几片熟透了的树叶打着旋慢慢落下，掉在地上，发出轻轻的叮铃，好美。
看不清眉眼，但那呆呆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突然很想了解，这个女孩。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我，歪了歪脑袋，大概是在想：我认识这个人吗？完全没印象的说。
就这样，俩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沉默的尴尬着，突然想起学校最近流行用银杏树叶做书签的事，于是，我鼓起勇气，试探性地问道：“你也是来捡书签的吗？”
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她走了过去，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快停下，快停下，你看，那女孩好像生气了喔，喂喂，进入雷区了。
我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挑了一张小小的叶子，举着它，看着她的眼睛问到：“我不太懂这个，你觉得这张树叶怎么样？能告诉我吗？我是真的不太懂这个”
她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歪着脑袋认认真真的看着我，完全不懂她在想什么啊！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离她这么近，让她很不舒服。
可我并不打算退缩，或许是察觉到我的决心，或者其他一些我没法理解的原因，她拿走我手里那张树叶，慢慢说道：“这张太薄了，放干后不容易保存”
然后她站了起来，我也跟着她站了起来，本以为她会就此离开，没想到的是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弯着腰，细细看着地面在寻找着，这是给我找书签吗？心跳好快。
“呐，那张”
她指了指刚落下的一张落叶，还没有浸到地上的积水，我马上把它捡了起来，高兴的笑着说：“同学，谢谢你，我是初二272班的严遥落，能认识一下吗？”
“认识一下干嘛？”
她呆呆的问了句，脸蛋稍稍有点红了，把头转向一边，轻轻说道：“初二271班，苏杭溪”
顿了顿，她又说道：“走咯！再见，你也早点回去吧！天快黑了”
“嗯嗯，明天见”
目送她走远，心跳还是没有办法平息下来，我知道，这次突如其来的邂逅，让我成了，苏杭溪的俘虏了。
回到家，我把她给我的树叶好好夹在精装版的《简爱》里，这一幕恰好被还在读小学的妹妹看见，她用很意外的声音说道。
哥，什么时候你也看这些书了，你是不是回来撞鬼了？
你才撞鬼了，你们全家都撞鬼了。
我毫不客气的冲她吼道，结果，这话被老妈听到，俩人都被骂了一顿。
那一夜，没有如往常那般睡得安稳，凌晨两点半，意识依然清醒着，我是如此迫不及待，期待黎明的曙光。
我要见你，苏杭溪，我要见你，苏杭溪，我要见你……
就这样，一遍一遍的想着，念着，胸口幸福且压抑，这，莫非就是恋爱的味道？
……
3。
流夏把写好的故事交给我的时候，是在我回墨桑的第三天，我说：“这么快？”
他直言不讳地说：“为了让你早点走人，我是连续两夜两天没合眼了”
看了看他的神情，果然红着眼睛，毫无精神，脸色比见面那天差的太多了。
给他点了两份意式特浓，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他这么拼命维护着杭溪，只为了不让她见到我，十年前，我的违约究竟给她造成多大的伤害？我没法想象。
“对不起，我还是偷偷看了她一眼”
“……什么时候？没被她发现吧？”
“放心，没被发现，你和她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你们俩人，和谐，舒心。说实话，我嫉妒你，我知道我没有这份权利”
“哼，嫉妒？”
流夏冷笑着一口气喝完一杯咖啡，厌恶的看着我说道：“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你知道吗？因为你没有遵守和她的约定，她从高一开始后再也不相信男生了，高一整整一年，只有杜醇陪在她的身边，而我为了打开她的心扉，接近她就用了两年时间，直到现在，高中毕业七年了，她依然不相信男人，你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吗？人类？”
“你让我恶心”
他一口气喝完另外一杯咖啡，然后掏出三张钞票，丢在我脸上，说道：“你的咖啡，脏，所以，我喝的是我自己买的单”
“你跟她约定的时候，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她想：约好了喔！即使不在一个班级，不是还有周末吗？我带你去我家吃饭……我给你做饭吃……
她是怀着和你一起过一辈的觉悟和你约定，是赌上一辈子的约定，而你呢？你什么都不知道，人类，所以说，你，不配见她”
流夏走后好久，我的心依旧平静不下，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当年的我，究竟错的有多离谱，我，差点毁了我最爱的人。
而流夏，拯救了她。
流夏赌上了自己的一辈子，在拯救她，直到现在，还在努力着。
果然，我没有见她的资格。
离开公司第五天，我又回到了公司，经理对我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也没有多问我什么，只是说，小伙子别灰心，好姑娘多的是，改天哥给你介绍几个，好好干。
那么，这是我的故事吧！
一个罪人的故事。
后记：
我是流夏，之所以答应遥落这个要求，是想彻底解决杭溪身边那个不稳定的因素，所以，你就安分点，否则，我怕我忍不住，也会毁了你，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