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名若杭溪(1 / 1)
苏杭溪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笨笨的女孩。
从小到大,上当受骗犹如家常便饭,可笑的是,她还学不了乖。其实,她有学来着,只不过,下一次所遭遇的骗术定然是她没经历过的,对此,密友们是搅尽脑汁地给她脑补诸多可能遇见的骗术,虽说效果不大,也寥胜于无。
杭溪有个从小相伴的绰号,这,也是她“惊艳”亲友的另一个特点:嗜睡如命。
太困,想睡想的要死……
太兴奋,想睡想的要死……
太饿,想睡想的要死……
太饱,想睡想的要死……
太紧张,想……
总之,生活中,除去努力学习以外的时间,便是那般晕晕然然的状态。
这“树袋熊”的美名,倒也名副其实。也有个别的死党,带着调戏的心情,呼之:考拉小姐。
杭溪有着严重的近视,近视到什么程度?摘下眼镜,那是天地初开混沌一片,模模糊糊好一幅盘古开天图。
容相随母,小山眉,鹅蛋脸,略带魅色的丹凤眼,挺翘鼻,嘴虽非樱桃,唇型却极美,本因是乖乖巧巧的模样,可她偏偏,不喜欢戴眼镜,于是乎……
为了清晰一点视野,预测眼前的事与物,习惯性的慢上别人半踌,怎么瞧怎么呆萌。
那么,故事从哪里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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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所有的初恋都如书中所写那般,唯美清新宛若青空,或者孽缘如火亦有缠缠绵绵……杭溪的初恋,恰是那年华流夏,平平淡淡,简简单单,顺势而来,顺势而去。
就连少女该有的羞涩,好像都不成出现。
那孩子,擎着玩笑的语气,轻轻地对她说:“喂,苏杭溪,做我女朋友吧!”
事过多年,难忘如钢也会锈蚀不堪,快乐的伤心的纠结的郁闷的兴奋的……都会渐渐归于平淡。匀一碗黄河水,浑浊搁置清澈,只在碗底留层泥浆,不经意间,触碰动荡,也浑浊不了以前那样。
那一天,杭溪一个人,背倚樱花树,坐在操场的角落,熏熏然享受着午后的惬意时光,春息黏黏,轻风悉悉,松软的阳光透过头顶的樱花隙,星星点点碎了满身,晶蓝色的衣裙,粘了不少金黄。
直觉整个人,都陷入了绵绵被窝,杭溪抱着膝盖,打算就这么小咪会儿,当真是世界级的幸福啊!她这么觉得……
可惜,幸福难以长久,杭溪的惬意,下一秒就被人给生生击破了,那个傲气的男孩子,此刻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喂,苏杭溪,做我女朋友吧!”
杭溪极不情愿地抬起了头,却不是看那讨厌的男生,迷迷糊糊瞥了眼天空,那是蔚蓝与白绵的雪糕,没有雨,没有雷,那么,他的脑子是怎么坏掉的呢?
正常的男生哪里会直接向女生问出如此无语的问题,这可是类似于表白啊!是神圣的呀!至少……得加几包辣条,几根五彩棒哄哄后再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吧!最好,还来枝玫瑰来着……
可惜这些都没有……
那么,他便是脑子有问题了……
如果是这样,自己拒绝了他……他会不会对自己拳脚相加?
就像电视剧中所演:
男生满怀希望的对自己“心爱”的女生真情告白,却遭女生无情拒绝,因爱生恨,绝望盛怒之下,把女生给……
杭溪轻轻晃晃头,往后浅浅的移了移,怎奈背后靠着樱花树,这移与未移并没有什么效果,偷偷瞄了眼男生,好像他并不是怀抱着“真心”来的,那么,这种结局应该不会有……
咦?他的左手好像藏在身后嗳!莫非是……
杭溪忍不住又开始脑补了另外一部“言情大剧”……
绯色的樱花林,一眼无尽,乍起出风,枝舞花飞,整个世界,飞絮樱花雨。芬芳馥郁中,男生盛装而至,金蓝制服,英格兰式的华美,手捧艳丽,血红的玫瑰,仿若如火魅心,恋如诗情如酒。
优雅地单膝着地,安雅的抒情言语。
“每一个夜
所想的你我的晶莹星光
胜过太阳的璀璨
你又若蹦流山间的溪
清灵可爱
涤荡我一切所想
世间最贵重
不是生命也非时间
不是荣华也非金钱
而是独一无二的你
杭溪,我……”
“啪……”
怎么可能这样发展?应该这样来着……
女生只是一耳光,了结了他的表白,如他一般优雅,拿走对方的玫瑰,然后重重地砸在他头上,锋利的棘,轻轻松松地破开他白皙的额,血红的液体,刹那间覆盖了他错愕的表情。
女生轻轻启嗓,吝啬地回了俩字。
“恶心”
华丽地转身,洁白的裙摆散开宛若一朵山茶花,一步一绽,扬长而去……
嗯嗯!接下来应该这样子……杭溪想着……呆呆地想……
场景转换,画面却是七八十年代那般黑白老电影,雪花霎霎,嗤嗤摇晃。瑟瑟秋风里,枯叶飘零,男生面聚死灰,扭曲着走向绝望的深渊……(咦?这几楼来着?至少得五楼,不,六楼,才保证摔的死的不能再死了吧!嗯嗯!是这样的,杭溪这样想着……呆呆地想……)
然后,只听“啪”的一声,坚硬的地面,绽放好大一枚血花?
杭溪好像还听见,男生的面庞与地面接触的那一瞬间,骨肉与大地的尖叫,还有,鲜血飞溅、自由奔流的喜悦。
然后,男生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杭溪不由打了个冷颤,幽幽瞄了眼还活生生站在眼前的男生,不觉然向右移了移身子,好笑的是,脑中的剧本好像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次,血花制造者彻底变成了眼前人的模样,过往的路人,渐渐围了上来,有议论的,有报警的,有拨打120的,还有沉默着明显是来看热闹的……
画面渐渐暗下,又慢慢亮了起来,这一次,场景却是熟悉的教室,一个长得像极了不列颠女巫的萎颠颠的老妇,指着她的鼻子嗷嗷大哭,而自己此刻就像那具应该冷掉的尸体那般被众人围着,同学、老师、家长……
他们的目光,有兴奋,有同情,有不屑……理所当然,这“女巫”正是男生的母亲大人,虽然杭溪没见过正主,但想想能够教育出如此“有病”的儿子的母亲绝对好不到哪儿去……嗯嗯!就是这样,杭溪点点头。
然后,那老巫举起了油腻腻的法杖,给自己放了一道闪电?……
“呵呵呵呵”
杭溪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只是小心翼翼地笑,却把现实里的男生吓了一大跳。
他想:这女生有病吗?呆萌了老半天了突然贱贱地笑个什么啊?
然后,不由往后退了一大步,怎料,身后有人啊!
“砰……”
“哎呦……”
这是鼻子与后脑勺相撞,以及某人惊呼,某人尖叫相互交织的乐曲啊!
杭溪这样想着,呆呆地想。
大概,必须,明天,学校必有大新闻了吧!谁让他惹到了她,那个拥有学生杀手美誉的教导主任呢?**
墨桑县城说大不大,说小还真小,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才一两千小建筑,拥拥挤挤成一团,古墨桑时期此处多养丝蚕,故多植做为饵食的桑树。蚕桑和其他桑木有少许区别,植株不高,叶片脆嫩且生长较快,方便采叶。每到桑葚成熟时,从远看去桑林便是墨黑墨黑的一片,这,也是墨桑的由来。
杭溪就读的县一小位于城东区,原是一片桑木林,虽说改建成了学校,怀旧的老一辈教师还是尽力保住了大半的老木,作为风景树留着。
这对于孩子们来说是件大好事啊!桑葚成熟的日子,课间午后随处可见搭着小板凳采摘果子的家伙,校方倒也不太制止,只是提示他们注意安全,记得洗干净后再吃。
山里的孩子,还没有娇气到连这点高度的树都驾驭不了。
墨桑虽小,学校却不少,五座小学,三座初中,两座高中,再加上七七八八的幼稚园以及职业学校,从里到外把县城吃了个透,县教育局前任主任曾经笑着对前来视察的省领导说:你别看我县人少地小,教育机构还是蛮可以滴嘛!不就是设施不咋在行,老师有点紧张嘛……您再看看,其他住宅区商业区分层次紧紧抱着学校,嘛嘛滴像不像就是给这些学校打工滴嘛!
听说差点把陪同的书记吓死……不过效果还是有的,那领导回去后还真拨了好大一笔款,这次又差点把书记乐死。
咳咳……此乃外话……
相对于其他学校,紧邻县一小的住宅要算少的多,前前后后不过二三十座小平房,而今天,这些房子的主人,无一幸免被学校晨时的高音喇叭扰断了清梦。
“下面播送一条批评通知:
502班杜醇同学,昨日午休时间于操场东南过(东南角)擅自摘取观赏樱花,连枝带花共计二两八钱,严重影响学校仪容。被丁香老师当场抓获后,不接受老师的指导教唷(教育),还公然顶撞师长,严重违反校纪校规,经教导处全体成员开会决定,记杜醇同学大过一次,罚款五十元整,并保证此类恶劣事件再不发生,否则,直接开除。
望其他同学引以为戒”
“通知在播放一遍,再播放一遍……
502班杜淳同学……”
“哄……”
片刻间,校内校外就炸开了锅。校内嘛,纯粹找乐子,校外嘛,咳咳,是因为扰了梦,正破口大骂来着,个别煮妇还不忘添句:喊你搬家不搬,天天吵死个人了……
而当事人自己呢?咳咳……今天关在家里面壁思过中……面壁思过中……
至于另外一个“当事人”,杭溪心痛的要死,并不是心痛杜醇,而是那五十块啊五十块,这么大的钞票,得买多少包辣条啊,如果去批发市场,肯定得按箱来拿吧!
真是,真是败家的玩意儿……
但骂归骂,毕竟这事儿与自己还是有一点点的关系的,没有答应杜醇的表白,不代表不可以做朋友吧!她想,就做个普通朋友就好了,那么,那五十块罚款,自己也负担一点吧!
那么,负担多少呢?
三十?太多了吧!杭溪重重摇摇头,直接否决。二十五?不行,容易让人想到二百五,况且,好像还是有点多喔!勾勾指头算算,每天俩毛的零花钱,就是十元都是一笔天文数字吧!哈……好烦好烦……
那就十元吧!杭溪暗下决定,以后,就不吃零食了,虽然有点舍不得……哼哼,我的辣条!我的雪糕……
等钱存够了数,就还给他,这事也算两清了,打小就怕麻烦的她还不想把事情闹大,早恋这点事,想想都害怕,校方可是明文规定,一经发现,直接开除!
虽说杭溪成绩不差,那也是乡下,按规定小学只能在乡小就读的,苏父是个有眼光的人,不想让自己女儿在起跑线上被城里孩子拉的太远,便花了大价钱拖关系走了后门给她送进了县城最好的小学,县一小。
苏父没有像其他父母那般,给自己儿女未给灌输一大顿什么为你好为你好的大道理,他相信,自己女儿懂,虽然看上去笨笨的。
可她不笨,她只是懒!
苏父如此坚信着……
杭溪曾问苏父:爸,我的名字是你起的吗?
苏父说,不是,是个算命先生,你出生时比别家的孩子秀气,他说,面带苏杭美,气质若灵溪,是个富贵的东西……
嗯嗯,好吧!原来他说自己是东西!杭溪当时就毛了,大声抗议:
我才不是东西了……
这事不知道被谁给流传了出去,被人当饭后笑话打发了无聊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