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长梦（1 / 1）
一场烟火，坠落了一片星光，饱含了人生色彩。
喧嚣，还是落下了帷幕。过了很久，百里空蓝和杀生丸才回到了王宫。
也就在这个晚上，百里空蓝做了一个梦。梦跨越的范围很大，从六百年前一直跨越到了这个夜晚的烟火。
梦境的最开始是在六百年前，她初次出现在地狱的时候。就在那个辽阔无边的阴间大地——代表六道之鬼道的，地狱。也就在那天，没有过去的她，出现在陌生的地方，然后开始了属于她的新的生活。
堕落与罪恶，构成了这里；鲜花与腐朽，在这里一同绽放。
黑暗在这里如野草般疯狂的滋长，无声无息间，已将光明尽数吞噬。
弱者？只能作为肥料，使强者茁壮的成长。
怜悯和同情，从不属于这里。
这里是她新的故乡。也是罪恶的源头。
这里是地狱。
抬头望天，她只看到了压抑的灰色，天空是如此沉重的色彩。
在这里永远也望不到蓝天。
她从心底听到了另一个自己发出的声音——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这样的我：暴力，血腥，眼里看不出一丝善良。那时候，我希望你睁开双眼看清这丑陋的世界，让众生都跪下来膜拜我。”
“众生，皆蝼蚁。”
这一刻，她看到了另一个百里空蓝。
——陌生而又熟悉。
她挣扎过，也徘徊过，最终只能把一切都接受，连同另一个自己。
“要么杀戮，要么被杀，这两种选择你喜欢哪一种？”另一个自己在她的心底这样说，“结果显而易见，不是吗？开始杀戮吧。”
“那就开始吧。”她听见她这样回答道。
——既然无法摆脱黑暗，那就在黑暗中堕落吧。
至此，一个漫长到有六百年的黑暗降临。
百里空蓝只能在黑暗之中沉沉浮浮，是人，是鬼，还是妖，都不再重要。
六道万万众生之喜、怒、哀、乐，生命的希望同死亡的绝望，统统都不再属于她。
时间的流逝，忽快忽慢，有时一秒钟漫长得如同经历了一个世纪，有时百年岁月又短促得像一瞬的呼吸。时间感再次被模糊，扭曲，时间过了多久也已不再重要。
在这里无论做些什么都不会有人指责，所有的行径，都变得理所当然。
因为这里是地狱。
地狱。
后来梦境转换，她看到了奈何桥。
有一段时间她常常出现在奈何桥边，冷眼旁观着一次次轮回。看着那些灵魂无论是多不甘，多绝望的表情，在喝下一碗孟婆汤之后全部消失，她的心也越来越平静、到最后不为任何事情所触动。她的心脏越愈麻木，她对生与死也越愈漠然。
甚至是对自己的生死也一样。
在将各种情感全部抽离之后，剩下的只有空洞的孤独。
日复一日。
某一天，她厌倦了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
于是，她加入了地狱豪族之一的百里一族，并就此更名为百里空蓝。
地狱存在了多久？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人会知道。地狱出现的时间，大概与这个世界所诞生的时间是一致的。
在这段长得让人无法想象历史中，无数的鬼怪在这里聚集，大大小小的势力出现又消失，如同那些进入地狱后或消亡、或转世的灵魂，构成另一种轮回。
百里一族也是在这漫长历史中出现的一方势力。在百里空蓝生活在地狱的这六百年间，百里一族是当下最强大的几方势力之一。
就这样，她入鬼道修行，最终由恶鬼变成了妖怪——青行灯。
梦境又是一转。
梦中，百里空蓝来到了枫之村，来到了和杀生丸初次见面的那一天。
“是我疏忽了，我应该先作自我介绍的——我叫百里空蓝，是青行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的名字是？”
“杀生丸。”
这时，杀生丸的食指与中指间骤然发出了一道散发着荧绿色泽的光鞭；同时光鞭朝着空蓝一甩，仿佛是一道流星划过天幕，将平静的夜划得支离破碎。
她微微侧了头一下，于是光鞭落到她耳边的树干上，力道之大竟将粗壮的树枝生生打断。
“这是做什么？”
“早就听闻青行灯是一种强大的妖怪。”
“那么是想和我打一场么？那么就如你所言。”
那一夜，天空似乎被刀芒剑影所划破。恍若白昼。
梦境还在继续。
“我的好妹妹，你不记得我了？呵呵，差点忘了，现在的你应该早已忘记了一切，又怎么可能还会记得我。记住我的名字，我是玉藻前，狐妖。我们会再次相见的。”
“玉藻前……”
百里空蓝梦到她在那须野时把玉藻前放出来的场面。
“说起来，你不记得我了呢，我的好妹妹。”
“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就算我告诉了你又能如何？你依旧不能恢复记忆，只能把那些过往当做一个故事来听。你什么都不记得，只有我一人记得所有的过去，这让我怎么甘心就此结束？你还没有回想起过去，这就表明你还没有完全变成我记忆中的那个你——我要见的，不是这个残缺的你。”
“也就是说，你不打算再告诉我什么。”
“本来我是打算把这座城纳为己用的，不过，如今城里的妖怪都被你杀了吧？看来我只能重新找个据点了，我们也就就此别过吧。我期待着我们的下一次见面，那时候你会回想起多少呢？”
“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接着，画面一转，她又看到了她和杀生丸一起上路时的画面，他们路过一座座小城，经过了一个个地方。
她由衷的喜欢战国这个地方。
这段时间，是她生命中最开心的时光。她开始期待起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又会发生些什么，她甚至对未来出现了一丝——
期望。
她又重新拾起了那份被她所遗弃了的希望。
梦终于跨越到了这个夜晚的烟火。
这个晚上的杀生丸比以往都要温柔和体贴，她和他第一次亲近。他会嫌她反应迟钝、拉着她的手；他会送给她犬面具，和她一起放烟火；他不善言辞，却会用行动一次次的帮助她；他……
这时，天亮了。
然后，梦就醒了。
百里空蓝睁开双眼，眼底有着澄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