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我说:“爷,咱们回去吧,不早了,该是用膳的时候了。爷也饿了吧?”
多尔衮冷哼一声,说:“爷现在不想回去了。我看你对这城里很是熟悉,那就劳烦童公子引荐一家酒楼吧!”
我恨得牙痒痒,说:“爷,您今天每说一句话都要哼一声,是嗓子不舒服吗?那咱更得回家吃了,外面的菜色那比得上王府。回头您再吃的嗓子更不对了,天天哼来哼去,那多不好。”
多尔衮带的那两个人脸色都变了,连尔东珠都担忧地看着我。我看向多尔衮,看他微眯起了双眼,眼睛在太阳下灼灼生辉,这是他生气的表示。他低了头,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慢慢地说:“做错了事还这么嚣张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玉儿,你什么时候如此胆大了?当我真的没有法子治你么?”
这个距离太近了,他满身的气息笼在我周围,我耳垂与脖子感受到他呼吸的热气,颤栗了一下,跟着本能的缩了一下肩膀,明显感到心跳加速了。我敢紧后退一步,离开那个范围,涩声道:“好了,王爷,我错了。咱们先回府吧!”
多尔滚挺直了身子,脸上森冷起来,眼睛一下子变得能冻死人,不再说话,却继续往前走,并没有丝毫要回去的意思。
最有名的馆子很容易就找到了,根本不用我带路。一行人走进安福园,掌柜的一看多尔衮装扮贵气,气势不凡,敢紧迎了上来。殷勤地说:“这位爷,我们二楼设有雅座,您看……”正说着看到了我,马上轻松了起来:“这不是童公子嘛,原来是童公子带来的贵人。童公子,还是上您那间包间?”我点了点头,心里反而安定下来,死猪还不怕开水烫呢,破罐子还怕破摔吗?连皇太极那么难缠的主儿我都应付过了,还怕多尔衮这个毛头青年吗?他比我还小两三岁呢!
进了“竹”包间,坐定后,我点了几个这儿的招牌菜。笑着问:“王爷没来过这儿么?我还以为王爷不免应酬,这些地方常来呢!”
多尔衮见我言笑晏晏,冷声道:“脸变得可是越来越快了。我是没来过这儿。咱们府上的大爷经常来吧?”
我笑道:“咱们大爷忙得很,倒也不是常有空来。”
多尔滚阴了脸:“小玉儿,我不想再与你兜圈子。有什么话说出来吧!你可是我大婚迎进的嫡福晋,你有多少事瞒着我!”
我不想与他气正面冲突,说:“我没瞒着王爷,是王爷从来没留心罢了。”又忍不住说:“王爷的心原本就有限,行军啊,玉姐姐啊,仇恨啊,皇位啊,等等等等,早就填得满满的了,没留心那也是正常。”
多尔滚手里捏着一个竹子做成的杯子,听得啪的一声,一只杯子竟然被他捏得裂开,额头上青筋浮现,竟是大怒。
我吓得敢紧站起来,跳到桌子的另一端,嚷道:“不许动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见他眼睛也阴鸷起来,戾气大起,整个包间的气氛都是风雨欲来的阴沉之感。我往后退一步,心想,退一步海阔天空,便说:“好了好了,多尔衮,是我错了,我说错话了!我这张嘴就是管不住,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说实话就是,你前些日子在锦州的时候,我闷得慌便穿了男装跑出来逛,你不应该不知道啊,昨儿没人跟你说么?府里知道的人不少,这么大的事儿,肯定应该有人告诉你啊!”我昨天一直在奇怪这件事,此时说出来,不知道能不能转移话题。
多尔衮见我妥协,眉宇间的黑青色散去不少,但脸依然阴沉着,继续盯着我看。
我咽了口唾沫,说:“至于皇上,只是有一日偶然碰上了。我可好好吃了一顿他的教训呢!”
多尔衮冷然道:“是么?偶然碰到一次?”一听就是不相信与嘲讽的语气,“小玉儿,我居然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个本事!”什么本事?听他的口气,显然是在说我勾引皇太极。
我只觉得脑子里轰得一下,全身都发起热来,指甲都掐进肉里去了,大怒。拍了一下桌子,口不择言地骂道:“多尔衮你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与皇上的事?我给你解释是给你面子,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自己同玉姐姐的事我可从来没问过,现在你凭什么来质问我?还有,我有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说出来!怎么着,我就是喜欢和皇上呆在一起,皇上也吃我这一套,你能怎么着?!”
整个房间一片死寂。我脑子有点乱,但生怕他真的动手,尔东珠他们全在楼下,包间又是在三楼,极安静,呼救也来不及。我便慢慢往后退,退到门边,打算随时夺门而逃。
我看着多尔衮,他早已站了起来,谁知他暴怒之下,并未动手,反而脸色越来越白,到最后居然泛青,手篡的紧紧的,有血珠泛出,慢慢滴了下来。我骇然地看着他,这情况不太对啊,他不会被气的昏死过去吧?
我又等了等,多尔衮脸色还是不对,瞳孔竟然也涣散开了。我大急,心里后悔不该说那么狠的话,赶忙过去,我费大劲掰开他的拳头,说:“王爷,放松。”然后把他的脉。多尔衮却挣脱我的手,说:“我没事。”声音正常,除了有些疲倦。我送了一口气,看来是没事。
这时小二送了饭菜进来,我打发走了他。多尔衮此时脸色慢慢回转,眼神却依然没有焦点。我捉了他的手,按着几个穴道,帮他放松。这回他没有挣脱。我说:“王爷,这样怎么能行呢?我们谈了好几次,却依然常常吵架。为什么你总能轻易地就挑起我的怒火呢?”
多尔衮看向我,喃喃自语道:“你也一样,为什么总会让我气到快控制不住自己。以前的小玉儿,再怎么出言辱骂我都毫无反应,现在的小玉儿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说着他反握住我的手,身体前倾,直直地看向我的眼睛:“你是小玉儿么?你是么?”
我苦笑。说:“是我,王爷,我是小玉儿,你大婚娶进门的嫡福晋。”
多尔衮别过脸,说:“你喜欢和他呆在一起,我原本是管不着的,你若喜欢,我……我……”
我大惊:“说什么呢?你不会要把我送进宫吧?我刚才是气话,真的喜欢,我何苦这么躲着!”
多尔衮回转头,目光炯炯看着我,握着我的手也用起力来。说:“若是你不愿意,我定当护得你周全!”
我有些受不了这前后的戏剧变化,多尔衮一向克制自己的喜怒,今天这场景很是少见,像是演电视剧似的。我抽开手,说:“好了好了,吃菜吧,都凉了!”
多尔衮见我并不把他的话当真,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叹了口气,便依言拿起筷子。其实大家早都没了胃口,草草吃完,便一个个焉头焉脑的回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多尔衮依旧同皇太极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先低头。多尔衮倒像是真的放松下来,再也不管政事,每日读书写字骑马练箭,还有,跟着我出去吃喝玩乐。
这件事搞得我很郁闷,他不再管我穿了男装出去玩的事,实际上这是大大的不合规矩的,我算是满族的贵族妇女,一般是不让别人轻易看到的。那日他说了,见多尔衮这么开明,我本来很开心的。结果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多尔衮恭候在门厅处,我才明白了他的如意算盘。
就这样,他走在最前面,我跟在旁边,后面跟了尔东珠,每天游荡于盛京各游乐场所,从贵族出入的地方到市井之处,从吟诗棋社这样的风雅之处到赌场红楼等的极俗地方,多尔衮算是见识了我的公关能力,有我的地方必是围了一堆人马,吵吵嚷嚷,很是热闹,高调至极。多尔衮起初吃惊得要死,最吃惊的一次便是我被鄂泰他们强拉到青楼去玩,多尔衮以为我第一次去,路上还同我耳语:“居然去妓院,这两个小子还真看得起你!”,后来看到同青楼诸人打得最火热的人居然是我,大家一口一个童公子,脸上谄笑着,多尔衮便彻底服了。多尔衮悄声问我:“这些姑娘们不知道你也是女子?”我答:“不知道吧,我装男的装得这么象。不过我从来没真正叫过哪个姑娘陪我过夜,大家应该是认为我当娈童当久了,没了男人的功能,从而心理有些变态,来这儿算是满足一下奇怪的心理。”我一边儿听姑娘唱小曲儿一边儿同多尔衮耳语。多尔衮的表情很精彩,呆了半晌,然后有些恶狠狠的说了一句:“算你狠,敢这么出来玩,什么话都敢说了!”
从那以后,他再见着什么都不很吃惊了。只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总说些:“小玉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或是:“小玉儿,我发现我居然连一分也不了解你。”之类的话。这时我便适当地表示谦虚,然后趁机教育他享受生活的重要性。多尔衮这些日子总在笑,笑得次数怕是比这之前那几个月加起来都多。他的心情明显好起来了,只是他大概并不自知罢了。
只是多尔衮始终融不入我的玩伴们,除了诗社棋社同几个才子谈得来,别余时候他都只是静静的看着。起初我还很不自在,后来便习惯了。
我们两个都很有默契,绝口不提存在于两人之间的问题,仿佛不存在似的。每日说说笑笑,东游西逛。他教我骑马,我教他唱通俗歌曲,诸如沧海一生笑、朋友之类的,还把披头四也请了出来,多尔衮居然很喜欢,我想他一定会喜欢摇滚,可惜没有办法给他听乐器;他教我写字临帖,我教他一些医学常识与保健知识;他给我讲自己民族与历史故事,我便给他讲武侠小说、鬼故事等,连一千零一夜也搬出来了;他把那四只叫水果名字的小兽训练得服服帖帖,叫我高兴,我便想出更多当时没有的菜式教了厨师满足他挑剔的胃口;我们下棋,他的棋风也并不好,两人呼呼喝喝,锱铢必较,各不相让,一盘棋会下很久,谁输了谁便无条件去做一件对方要求的事,为这个俩人都出了大丑,后来便很有默契的再也不提下棋的事;我们去爬山,多尔衮看上去健壮,但实际上没那么健康,身上又有很多处旧伤,爬得还没有我快,爬上山顶,我还能大声喊叫,他却气喘吁吁,我便肆无忌惮地嘲笑他,他绿了脸不说话,但后来我发现他开始照着我教给的方法开始每日锻炼,慢跑、举哑铃(我做的)、做一整套的健身操,等等。